《[秦时明月+天行九歌]绿竹青青》纪梓里

30、罗网舞者

　　旋转，跳跃，他闭着眼...
　　见他如痴如迷的跳着，公孙玲珑不可置信的喊出了声，“...他这是在干什么？”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张良见状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冷淡，静静看着乱神莫名的行为，饶是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一遭。
　　想到这儿，他侧首与坐在边上的颜路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觉得莫名，不知道罗网是如何打算的。

　　如此安静的氛围让纪婳念不得不扶额，她好像也能猜到现在是怎样的情形。

　　“他来了！他来了！他踏着舞步走来了。”，青未的声音再次突不防的响了起来，隐隐还带着几分激动？
　　什么？她怔在原地。
　　坐在上位的扶苏正准备出声打断乱神的举动，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滑步来到了安静坐落在众人身后的蒙眼姑娘面前。

　　感觉到那人围在她周围边转边跳，这人难道是把她当作篝火了吗...
　　还是说被他发现其实是她搞的鬼？莫不是想让她夸奖一番他的舞姿？
　　思及此处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性，手中折扇轻揺，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阁下的舞步婀娜多姿，韵味十足。不愧是号称‘帝国凶器’，罗网组织的六剑奴之一，多才多艺，实在是令在下自行惭秽。”
　　她自认为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拿捏的恰到好处。却不知在场有不少人听了这话都强忍着笑意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张良垂眸，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没想到乱神听到她的话停下了舞步，猛地站定，然后指向她，冷冷开口道：“到你了。”
　　面对那人全身上下都叫嚣着‘来呀，掰头啊’的气势，她默然，原来是到了掰头环节啊，不对吧！为什么会来找她对战？

　　青未兴致冲冲的对她解释，“因为是宿主你触发的关键词，你是发起者啊。”
　　“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被动触发的人必须来找发起者对战，发起者接受挑战，才能停止技能，不然他会围着你跳上一天的。”
　　“你不是说不会坑我的吗？”
　　“这不是给你增加生活乐趣吗？”
　　“我信了你的邪！！”

　　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想了想，一时间在来段广播体操还是扭段秧歌之间犹豫不决，说实话她秧歌扭的还挺好。
　　刚刚想要起身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扶苏剑眉一拧，表情隐隐有些不好看，沉声道：“中车令！”
　　一旁的赵高神色如常，只是目光低沉下来，瞥向其余五人，“你们还不快去拦着？”
　　话音刚落，原本还沉默的站在角落的五人下一秒就已落在乱神四周，倏地截住了他。
　　纪婳念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往旁边移了移，企图离开他们的视线。
　　但是她还没得及坐稳，其他五个人从乱神身边散开，竟然一下子把她包围在中间，气场待发，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引得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们几人身上。
　　颜路见状也露出几分担忧，他侧首看向站在一旁的人，张良眼神微黯，注视着六剑奴的一举一动。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六剑奴没有取剑，反而是自顾自的开始舞动了起来，颇有群魔乱舞的架势。
　　惹得围观的儒家弟子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得捂住嘴憋着，个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李斯的眼神在六剑奴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在询问赵高又或许没有，“这...”

　　“所以...他们现在也在跳舞吗？”，她无奈的问青未。
　　“没错，谁让他们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断他，被带动了吧。”

　　六人齐齐看向她，“到你了。”
　　一个组织的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吗？
　　面对那么多人同时向她掰头，她觉得自己舞王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青未：想太多。
　　略感遗憾的是自己肩膀上的伤还没好，不过反正只要她随便跳一下就算应战了。
　　于是她果断起身，脚尖一点以一个高抬腿结束了这场混战。
　　其他人只看见她的衣袂飞扬，动作不显，六剑奴像是清醒过来，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有些莫名，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六剑奴肆意妄为的举动，更是让扶苏眉宇间怒意突显，他加重了语气，“住手！”
　　察觉到扶苏的不悦，赵高颔首，“公子息怒。”
　　扶苏没回话，转而问向纪婳念带着几分关怀，“纪姑娘没事吧？”
　　此时，因为大仇得报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暗爽，谁让他们之前挟剑威胁她！要是可以甚至还想让他们跳段探戈。
　　想的正出神，突然的关心让她猝不及防，她连忙站稳，行礼道：“多谢公子关心，在下无碍。”
　　“无事便好。”，他上下瞧了她一番，见她真的没事，才稍稍缓和一些。
　　不止扶苏一人，看着他们的对话，直至她再度坐下，张良慢慢收回视线，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的被他捏紧。

　　赵高眼底一片冰凉，看向六剑奴的眼神愈发森然，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奴才竟会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折了他的面子，布满寒意的嗓音响起，“你们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六人收了疑惑，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时，李斯开口道：“公子，还需要继续吗？”
　　“不必了。”，扶苏很快回道，他抬手，平缓了神情，“这一场，就算是平局。不知子房意下如何？”
　　“公子英明，子房并无异议。”
　　张良敛了情绪，温润如初，他上前一步朝扶苏抱拳，即便持剑也端的是一派清隽淡雅。
　　赵高闻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恢复如初，好似之前如同寒冰一般的人不是他，“是，六剑奴退下。”

　　待乱神几人退出去之后，李斯才宣布进行下一场比试。
　　纪婳念舒了口气，希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又暗自庆幸张先生不用和这群人论什么剑道了，这被叫作‘六剑奴’的几人怎么都像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人。
　　第二场比试开始，她发现颜路的对手是那次和白凤，赤练对决的那个杀气凛然的男子，不得不说，世界真小。
　　这次对决的结果应该会很悬，尤其是颜路平日总给人一种温文儒雅，与世无争，不问世事，不知哪日就会得道飞仙一般...
　　实在难以想象他与人大打出手的情景，这样一个人的剑法想必是柔和似水，以不变应万变般奇幻。
　　这么一想，好像又是一个深藏不露之人，她心里一阵惆怅的同时，忽觉睡意来袭，眼皮愈发沉重，渐渐低头就着此时的姿势睡了过去。

　　那边剑光四射，两人不分上下拆了数招，颜路手中的含光在阳光的映射下若隐若现，双剑相交，虚虚实实。
　　这边，纪婳念睡意正酣，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惊醒，连忙坐直身子，脑子还有些迷糊，就听到扶苏的声音，“两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分伯仲，实在令人大开眼界。生死相搏之际，能做到点到即止，以此而言，胜七略胜一筹。”
　　她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从这句话里她得到两条信息，第一，颜路输了。第二，她竟然睡过了一整场比试！

　　胜七将巨阙架在肩上，回过头冷然道：“下一次你我之间的胜负，只有生死。”
　　“在下受教了。”，颜路依旧是温文尔雅，从容朝他抱拳回道。
　　听到这话，她觉得这人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又觉得颜路比试输了还要被对方威胁，她心里都觉得憋屈的慌。
　　以至于众人走出剑道馆，移步庭外，她故意放慢速度，注意着颜路的动静，悄悄移动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他，“颜先生，你还好吗？”
　　颜路诧异的瞧了她一眼，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才温声回道：“纪姑娘何出此言？”
　　不会触到他的伤心处了吧？
　　她想了想，不能伤了他的自尊，决定换种说法安慰他，奈何他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于是朝他靠近了一些，“没关系的，颜先生，在我心里你还是很厉害的！”
　　说完，她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被她突然直白的话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这场比试，颜路不免浅浅一笑，“纪姑娘不用担心，不过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罢了。”
　　“颜先生能这样想就对了。”，她放下心来，还不忘拉踩胜七一把，“不像那个人就知道打打杀杀，以后指定孤独终老一辈子。”
　　想到胜七以后肯定没人愿意陪他跳广场舞，她不由笑出了声。
　　颜路也不可避免的一笑，“纪姑娘说笑了。”

　　“师兄。”
　　突兀地一道清雅的男声从他们身后响起，纪婳念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退了几步。
　　她掩饰住慌乱的神色，镇定道：“比试好像要开始了，颜先生，我就先过去了。”
　　也不等人回答，她就匆匆忙忙的穿过曲桥。

　　张良走到她方才所站的位置，如墨似漆的眸子盯着那人逃离的身影，若有所思。
　　“子房？”，颜路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又往纪婳念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不由微微一笑。
　　张良转移了目光，抿唇一笑，“没事。”

　　不一会儿，纪婳念在楚南公身后站定，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现在一见到张良，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
　　这还得从上次他们俩的谈话说起，在她一番长篇大论，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尤其是张良还对她说出我该拿你怎么办这种话，她擅自揣测别人的想法，肯定是惹到他了。
　　她几乎是瞬间就领悟出这是在暗示她，你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你！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的心不仅凉了一大片，还颇为应景的咚咚作响，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幸好雪女突然出现提醒她该回去喝药了，她如释大赦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幸好刚才跑得快，她给自己扇了扇风。
　　青未颇感无奈，“宿主，你的脑回路当真是清奇至极。”
　　“是吧，我也觉得我当时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简直聪明极了。”，她点点头很是苟同。
　　“……”

　　有些疑惑青未为什么不说话了，她也没问，将注意力放在第三场比试上，这一场据说比的是两人的内力，不过她不是很感兴趣，毕竟就算是用内力拼出花儿来，她也看不见呀。
　　最后，这场比试并没有确切的评定结果，以一个见花问道和非常之道完美结尾。

　　半个时辰后。
　　“阿念，那么就此别过。”，扶苏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
　　她忙地止住打哈欠的动作，微微颔首拱手道：“恭送公子殿下。”
　　“阿念不必拘礼。”，他瞧着眼前的人，“若是有需要，且来寻我就是。”
　　纪婳念闻言不禁展颜一笑，露出几分狡黠，显得有些灵气逼人，“在下谨记，日后定会叨唠公子一番。”
　　扶苏微愣，回过神来，嘴角轻轻扬起，灼灼有辉光，缓缓吐出一字，“好。”

　　不知为何，两人白衣翩然，此时对立而站在晴日下，散发着淡淡华彩，竟让张良觉得十分刺眼。

　　他将手负于身后，步履轻缓，行至那人的面前，眼底晦涩不明，嗓音依旧清越疏朗，唤道：“纪姑娘。”
　　此时扶苏已经离开，纪婳念正低着头，听到声响，下意识冲对方一笑，“张先生，你来了。”
　　她想开了，总不能一直避着张良，反正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她认了，他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见她不再躲着他，张良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只是眉眼间依稀可见凉薄之意，笑意不达眼底，“竟不知纪姑娘与公子也有交集，似是相识已久一般。”
　　“没有的事，我才见过他一次，还是在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碰到的。”，她连忙慌乱的摆了摆手解释，因为晃动幅度过大，还扯到了肩膀上的伤，不由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嘶……”
　　即便这样，她还不忘极力向他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与帝国勾结，情急之下也不管伤势如何，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张先生，你要相信我呀。”
　　被她的举动惹得人又好气又好笑，他就要抬手将她抓住自己衣袍的手移开，“你的伤还没好，难道忘记了吗？”
　　“张先生，你不会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吧？”，她不管不顾的向前倾了几分，也不在意他说的话，语气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张良刚好低垂着眼睑，注意着她肩上的伤，没想到身前的人突然凑近，这一刻他好像闻到了萦绕在那人身上的馨香，一缕一缕若有似无的钻入了他的心间，挥之不去。
　　他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眼底一团化不开的浓墨逐渐疏散，忍不住唇角上扬，低低回道：“我信。”

　　“我信。”，他将这两个字缓慢而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何，纪婳念觉得这一刻的时间都好像停止了，只有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徐徐的微风。

　　“子房？”
　　扶苏一行人就要离开了，而张良却不见踪影，颜路无奈摇了摇头，便来寻他，所幸的是没过多久便在一处廊桥上见到了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未来得及细看，他已温声开口。

　　这熟悉的声音令纪婳念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立马松开张良的衣角，往后撤了一大步，朝来人诚挚喊道：“颜先生，你听我解释，我绝对没有要和你抢张先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