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撩》温年浅浅

40、第 40 章

　　冷却的过程，比苏唯想象的要漫长。

　　也许是之前太熟了，夏林每次回过身，他要是不搭两句话，总觉得很别扭，搭话也会别扭，他需要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偏偏在这时候，他的同桌请假了，几天都没有来。

　　所以，一下课，他就去露天走廊上吹风，每次都踩着上课铃声回班级，以此错开和夏林的非必要交流。

　　他的魂不守舍最终遭了报应，月考成绩又掉到了第十名。海主任和张主任以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的身份约谈了他，数理是他最擅长的两门，因为成绩被老师谈话还是第一次。
　　他心不在焉地向老师保证，尽快调整状态，把成绩提上来，转眼就因为走神被张主任抓住回答问题。

　　他看着黑板上，张主任简略的几笔板书，又低头看了看卷子，企图分辨出讲到哪一题了，寻找无果后，他视线不受控制向前漂移了一下。

　　有些东西随着时光流逝潜移默化地变幻着，有些东西却以心照不宣的形式保留了下来，比如之前，他已经不需要便签纸提醒了，但是每次他被提问的时候，夏林还是会在书上贴上一张便签纸，而他明明有自己的答案，却会照着便签上的内容回答老师的问题。
　　那段时间，夏林的便签纸用得特别快。

　　此时，他强迫自己从那张便签纸上移开视线，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难受的感觉，不是出于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苛责，而是一种迷茫的酸楚，像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不知道？”张主任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是不知道这道题怎么解？还是不知道讲到哪一题了？”
　　“不知道……哪一题……”此时他倒希望张主任能狠狠说他一顿，他宁愿体会被老师公开训话的羞愧，也不愿意面对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楚。

　　然而接下来，张主任什么都没说，而是继续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夏林，你来回答。”
　　前面那人站了起来，苏唯却垂下了眼。

　　耳边很安静，他没有听到回答问题的声音。

　　张主任大概看不下去了，手撑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的两人，开口时声音没有起伏，却比平常愤怒的时候更让人觉得压抑：“填空，第五题。”
　　苏唯的余光扫到前面那人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听到了一个答案。

　　“都坐下吧。”张主任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下课，一起来办公室。”
　　苏唯：“……”

　　苏唯忽略了张主任话中的“一起”，下课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送进了办公室，张主任甚至还没有回来。

　　张主任回到办公室，看到已经在等待的苏唯，开口说了一句：“这么积极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给你发奖状呢。”

　　苏唯抬头扫了一眼，看到张主任身后的夏林时，又垂下了脑袋，沉默不语。

　　“说说看，你们两个最近怎么回事？”张主任坐下后，审视面前的两人。
　　苏唯等了一会儿，旁边那人没回答，他便小声开口：“没事。”

　　张主任：“没事就上课走神？”
　　苏唯：“意外。”

　　张主任：“成绩下降也是意外？”
　　苏唯：“失误。”

　　张主任气笑了，又转向夏林：“你也是？”
　　夏林：“是。”

　　“你们两人倒是默契。”张主任手拍在桌子上，“我带过的学生，比你们看过的书都多，像你们这么大啊，心思都藏不住。”
　　“你们两个是不是早恋了？”

　　苏唯一口气窒住，差点把自己憋死。这句话有两个含义，一个是分别早恋了，一个是互相早恋了，张主任指的应该是前者，可是他的心脏就像是跳空了般，直直往下坠。

　　张主任看着苏唯憋红的脸，了然道：“被我说中了？”
　　苏唯猛地摇头：“没有。”

　　“没有？”
　　“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我只是假期回来有些不适应。”苏唯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你呢？”张主任又看向夏林。
　　夏林顿了一下才说：“不适应。”

　　张主任重重叹了一口气，又转换了语气：“咱们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再有两次月考就到六月份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六月份，你们虽然还是高二的学生，但高三的学生已经参加高考，你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学习。时间眨眼就过，你们现在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等走出去了，再想回头，就会发现已经没路了……”

　　张主任开始了长篇大论，苏唯心乱如麻，他发现有时候越是挣扎逃避，越是深陷其中。他明明已经在极力避免了，和夏林的牵扯却好像越来越多。

　　“……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张主任把话收尾，看了一眼时间，对着两人一挥手，“回去吧。”

　　苏唯先瞥了一眼旁边的人，然后慢吞吞地转身，希望张主任能再留下一人单独谈谈，或者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谁都可以，叫住一个，他真不想在这时候和夏林同行。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张主任开始低头整理桌面，苏唯苦着脸，瞄了一眼前面先他一步的夏林，突然蹲下身，把鞋带解开，重新系了一下。再抬头时，夏林已经出了办公室，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才松下，又提了起来，办公室外，夏林靠墙站立，微低着头，刘海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让人有些看不清神情。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然而对面那人还是抬头看了过来：“你——”
　　“快上课了，咱们回去吧。”苏唯打断了夏林的话，因为他怕对方问出什么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夏林怔了一下，微张的嘴又紧紧闭合，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苏唯也不想让自己太刻意，可是继那个梦之后，他怎么也无法再做到和夏林坦然相处。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请老师调换座位的时候，消失了一个星期的小胖子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认真地拜托他帮忙讲题。

　　苏唯看着小胖子明显憔悴的神色，担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胖子摇了摇头，“我母亲去世了。”

　　苏唯哑然，半晌伸手拍在小胖子的肩上，他说不出什么，因为他知道和内心的风暴相比，语言有时候真的很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