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的小朋友》纸述

3、第三章

　　外面月明星稀，冷冷淡淡。
　　烧烤店里那个靠墙坐着，面容俊逸非凡的大帅哥，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免费茶水，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对面坐着的人，心里一阵一阵地放着烟花。
　　啾，boom，啾啾，boom......
　　苏恒见他抱着水喝个不停，专门找李叔要了水壶。
　　喝吧，喝个够，水我还是请得起的。贫穷恒弟如是想。
　　......
　　平日里讲究地进店一定要先拿湿纸巾擦桌子，用热水给杯子消毒的事逼儿讲究人，今天什么也没顾得上做。安分地喝着次等的茶水，生怕苏恒觉得他嫌弃这小店。
　　自认委屈的简伐在内心自我感动了一番。要是我晚上肚子痛，苏恒正好发消息问我怎么了，我就说没事，不用担心，就是可能不太喝得惯烧烤店那儿的茶水。小朋友肯定感动得不行，额呵呵。
　　不过他说是看我喝得起劲才多要了一壶怎么办，我也不是要怪他啊。
　　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怎么这么多事。
　　md，不对，我肚子痛要怎么自然不做作地让他知道啊。
　　喝水喝多了脑子已经被水冲了的简伐如是胡思乱想。
　　肚君：老子宁死不痛。
　　......
　　要是被贺明他们看见了肯定少不了一番嘲讽。
　　平时讲究人一系列动作下来，贺明通常会把自己杯子生气地往桌上一掷，然后抢过他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不爱喝就别喝！”
　　......
　　苏恒一身白T，黑色外套，显得干练而清俊。只是那白T上有几个明显的脚印，简伐看着不爽地皱了皱眉。
　　少年侧身跟李叔交代，下颚线拉开好看的线条。
　　“李叔，有什么一样来点儿，简哥，你吃得了辣吗，有什么忌口吗？”
　　简伐弯唇摇头。
　　“你点你爱吃的就行，我吃不了多少。”人女生跟对象吃饭都小口小口保持形象，饭量跟猫一样，我不能输！少吃点怎么了，大不了多给贺明他们带点。（给自己加点）
　　“那你喝酒吗？”
　　“都行，小朋友你可以啊。随便来点吧，意思意思就行。”
　　简伐的手机嗡嗡响了两下。
　　贺明: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简伐：一天天的猜谜达人啊，快说。
　　贺明:你是不是点外卖了？
　　简伐：啊，对，应该在楼下放着呢，你们要吃就拿。
　　贺明：呵，它被大黑拱了，拱得到处都是，宿管阿姨正找你呢。【微笑】
　　简伐：......这是个狠猫。
　　大黑是被他们西三宿舍楼一帮男生惯着长大的肥猫，肥头大耳的跟动画片里的加菲猫一个体型，还不安分地老偷吃。
　　苏恒没有拿着手机不放的当代年轻人习惯，正闲得抛黄豆玩，一抛一个准。
　　有！点！可！爱！啊喂，怎么这么可爱，果然好看的人就算吃那啥都是好看的，噢不，不行，小朋友不能吃那啥，不行不行，有那画面了。收！痴汉简伐如是想。
　　简伐识相地放了手机。
　　“小朋友，你不跟我吃饭跑这打架玩，是不是平时老爱跟人打架啊？”
　　“没有，李叔叫我过来帮忙而已，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干才打他的。”这些简伐当然知道。
　　“噢，那你怎么给人都打破相了，什么仇什么怨啊？”简伐注意着他的表情。
　　苏恒皱了皱眉，“他打他弟弟，我看不惯，冲动了，就没控制好分寸。”
　　晕，果然，我看上的人就是这么快意恩仇侠肝义胆乐于助人。
　　简伐点到即止，笑了笑，“嗯，以后打人别打脸，往身上揍，不容易有痕迹。还有，我也挺喜欢打架的，再有架可以打叫上我啊。”
　　“......”
　　“又不是□□，哪来那么多机会带你打架。”
　　“小朋友你带我啊。”
　　“不是。”
　　“为什么不上学出来工作了？”
　　苏恒只言片语带过了，“家里出了点事。”
　　“这样啊，我宿舍就在西三六楼，你也去过了，平时呢就在西区那边上上课，也没什么事，你有事就来找我，人过不来找个电话就行。我没事就来找你玩吧，我宿舍那几个天天不见人影。”
　　宿舍几人听了这话得一脸懵逼，发出灵魂深处的拷问：这两年来在校每天十几个小时，你方圆十米内的不是我们的人影是鬼影不成？
　　苏恒笑着应好。
　　简伐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了，索性和他闲扯开来，两人痛痛快快地吃着烧烤，喝着酒。
　　肚君：你不是说不能输给小鸟胃的妹子？你吃这么多是不能输给大鹏胃的妹子？
　　简伐：在美食面前谈控制食量是对食物的侮辱，闭嘴，你个假肚。
　　......
　　吃得差不多了，简伐就跟苏恒从北门进了学校。苏恒这周上晚班，把保安室的制服随便一披，直接就跟保安室的大叔交接班了。
　　简伐瞥见苏恒摆在保安室的高中教材问他：“要参加今年的高考吗？”
　　“嗯，想考警校。”
　　简伐笑着鼓励他，“嗯，小朋友加油，等你以后当警察了保护简哥。”啊喂，妈妈我出息了，这种骚话我都说出口了。
　　虽然苏恒并不打算考A大，不过事到如今，苏恒还没放弃，还想着参加高考他就已经替他高兴了。
　　苏恒就着保安室里的灯光开始看高中教材。他一页一页地翻过那些书页，上面是他从前认真一笔一划写下的笔记，承载着他过去的努力与坚持。
　　从前他被抑郁症缠身，情绪并不稳定。情况好的时候他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专注地学习，因为生活中琐碎的小事而展露笑容。而情况不好时，哪怕只是老师讲课时的声音，课间同学嬉笑打闹的声音，都能让他坐立不安，头冒虚汗，心如针扎。
　　病情让他并不总是能集中精力去听课，让他精神衰弱只想安生地睡去，可他没有顺从病魔的驱使。
　　他妈妈独自抚养他和弟弟长大，有多么辛苦可想而知。
　　那个女人永远乐观地朝他笑，似乎一切烦恼都不能使她皱眉。她的声音、表情总是明媚的，她总是把为数不多的工资花费在日常开支和两个儿子的教育上。
　　这么多年来，那个女人收起了爱美的心思，用完的化妆品不再新买，衣柜里的衣裳总是那几件。却花钱让他去学跆拳道，让他和弟弟跟别的孩子一样可以去游乐园玩，尽心尽力地照料他们的生活起居，陪着他们一起看电视，一起饭后散步，然后独自在房间加班加点地工作。
　　就算不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妈妈，他也决不会向病魔屈服。多少个心情下跌至谷底的日夜，他独自面对，咬牙坚持。听不进课，无法集中精力的时候就课后找时间自己看书。被坏情绪突然击中时就躲起来自己沉沦。
　　可是那个女人，这世上他最爱的妈妈，病倒了。
　　在他心里，妈妈的地位显然高于自己的前程。治疗的费用太过昂贵，他被迫辍学，四处借钱，打工赚钱，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一点点筹集医药费，希望那个女人能一点点好起来。
　　还记得那个天寒地冻的冬天。班主任一脸着急地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他妈妈晕倒了现在被送去xx医院了。他出门条都没来得及签，书包也没来得及拿，不管不顾地冲向校门。
　　校门的保安没看到请假条不能放人出去，拦着他。苏恒死命拽着那个保安的手，双目赤红，低吼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妈妈进医院了，让我去见她！”
　　班主任跟着跑来，气喘吁吁，“来，出门条，开门吧，我跟他一起出去。”
　　他不知道情况严不严重，可是大概源于母子间的心灵感应，他直觉妈妈的病情很严重。那个入眼皆是白色的医院，那些让他分不清方向的走廊，那些穿着病号服拖着点滴瓶走来走去的身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被护士领进妈妈的病房后，他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嚎啕大哭。
　　那个女人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安慰他，“没事，真的没事，早知道我们小恒会急成这样，我怎么都不让人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了。妈妈没事，别担心。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晚点你就回去上课吧，乖，听话。”
　　他很少违背妈妈的意愿，毕竟那个女人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有道理的，为了他们好的。他回去上课了，只是状态更差了。
　　几天后，那个女人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逞强出院。
　　半个月后女人病情恶化，彻底住进了医院。小他八岁还在上小学的弟弟跟来了医院，趴在妈妈的怀里，一遍遍地说着，“妈妈你怎么了，你不要死，你会死吗，我不准你死，你不准死，你不要离开我，我......我会好好写作业，我数学下次一定能及格，我会乖乖听话的。妈妈我错了，你别离开我，你别死，你死了我会害怕，我会睡不着觉。妈妈你不要死......”
　　女人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红了眼眶，“傻孩子，怎么会呢，妈妈不会离开你。但是妈妈迟早有一天会不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要好好跟同学相处，自觉做好自己的事，这样，妈妈不在你身边的话也能放心你自己一个人了。”
　　怎么听都像是交代什么，而后要远行。
　　苏木望着妈妈，撅着嘴，“我不，我就不，我就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妈妈打趣着他，“等你以后结婚生子了，也赖着妈妈不成？那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我只要妈妈在我身边。我妈妈这么好，我就赖着怎么了，他们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那个女人忍着泪水，笑得孱弱，“你怎么这么烦啊，你这样以后是要被人说巨婴的。”
　　苏恒瞒着那个女人，一意孤行退了学，先斩后奏。
　　他怎么忍心，他最爱的人独自面对病情的折磨而无人照顾，他深知患病的痛苦，绝不希望他妈妈独自承受。
　　妈妈知道后没有过多责怪，她到底拧不过爱她胜过爱自己的儿子，苏恒现在的状态继续高三的学习确实也很辛苦。
　　“妈妈对不起你，你班主任告诉我你的病情最近很反复，退学就退学吧，一边上学一边顾着我会更辛苦吧。恒恒，妈妈真的很希望你能好好的，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不用太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
　　他让妈妈在医院安心治病，自己挨家挨户地找亲戚借钱，一家店一家店地进去问老板能不能聘用他。
　　现实生活到底是利益为先，他们没必要招一个未成年给自己帮工。
　　苏恒买了车票在那个雨夜坐着长途客车回了老家，改大了自己的身份证年龄。
　　在妈妈的病情稳定了些，不再随时有太大危险后，他开始在附近工作。
　　在节假日，凭着出众的外貌，能在酒吧驻唱挣个外快，平时接几单送外卖的工作。
　　最近有劳李叔帮忙，在A大找到了这份保安的工作。
　　他虽然辍学了，但以前成绩很好，他不想就此罢休，班主任说会帮他保留学籍，等事情都过去了，等妈妈的病一点点好转，不用他没日没夜地工作挣取医药费了，他始终是要回到校园，参加高考的。高考这条路，他不想放弃。
　　简伐自己溜达着回了宿舍，被门口的宿管阿姨堵了个正着。
　　简伐笑得一脸讨好，宿管阿姨立马败下阵来，谁会忍心对着一张这样好看的脸破口大骂呢，何况他认错态度还这么好。
　　简伐笑弯了三分桃色的眼尾，主动给宿管阿姨捶背，“阿姨，辛苦一天了吧，啧啧啧，这地拖得真干净，锃亮锃亮的，今天早上看见您在那帮我们分垃圾我是又心疼又觉得温暖啊，要是没有您，我们这帮人真不知道要把这栋楼弄成什么样子了。阿姨，对不起啊，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点了外卖一定及时取，不给大黑留机会，阿姨，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就是您也辛苦一天了，我是真不忍心看您为我这点破事多费口舌的，我真的......”
　　阿姨被哄得舒坦了，什么火都懒得发了，笑得慈爱，“行了行了，简伐同学，阿姨都认识你了，晚归总有你，被女生堵在宿舍楼里的也是你，好了，阿姨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不早了，回宿舍吧。”
　　“嗯，好嘞，谢谢阿姨，那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打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