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适合暗恋》红烧肉与薄荷糖

77、雾

　　贺骁在最近的饭局上听说隔壁专业的一个同学，叫李克的，最近在筹备新的综艺，还在拟定嘉宾，动了心思。但他不希望自己插手这件事被别人知道，更不希望樊澈知道他在给他联系工作机会，特意绕了个七拐八拐的弯托别人曲折地去办这件事。

　　事情七拐八拐竟然就绕到了秦晖头上。

　　他正在公司刚开完会，一同学给他发了个消息，说想请他帮个忙。近来找他做人情的太多了他有些厌烦，可这同学又接着说了一句，“樊澈你记得吧，当年总和我们一块吃饭的学弟。”

　　兴趣说来就来。他热情地给人家直接回了电话。这时的秦晖还并不知道贺骁已经把这人给拴牢了，他还以为这年头还真有送上门的免费礼物，也就更不知道这人情的源头是贺骁了。他这会儿只盘算着怎么找樊澈吃饭，心想这小子还真是见外啊，找李克何必这么辗转，直接打他秦晖的电话，他还能不办不成？

　　“哟，秦哥，什么事这么高兴？”实习生路过，瞧着他刚挂掉电话愉快的样子问道。

　　“天气好呗。”他随口胡诌。

　　当下就想给樊澈发消息，但刚打了一句话就停下了，他决定这次等着樊澈来主动找他。心念一转，他直接和朋友要了陈灵的电话拨了过去。

　　夏天可能是太热烈了，人们都觉得自己的运势说来就来了。陈灵近来在公司里那叫一个走路带风。两件大事，一是前面怎么也搭不上的X站盛典，邀请函自己送上门了，不枉费她这一段日子在MCN机构的营销号上花的钱。二就是这送上门的新活，她瞧着这邮件里发来的综艺节目邀约合同就高兴，这曝光不就来了吗。

　　这樊澈，过去两年怎么看都是不温不火的，娱乐圈白纸一张，怎么今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贺骁这背景都搭得上，现在又跑出来一个老同学秦晖，听着这语气可是挺亲热的。但过去这两年这些人都在哪呢？难不成还真是鸿运当头？玄学。

　　不过谁管呢，管是怎么来的，来了可就是她的了。她从座位上起身去茶水间接一杯咖啡，顺便给樊澈打了个电话，同步一下这个喜讯。

　　这同学关系听这人的语气挺亲热的挺熟的，之前怎么没听樊澈说过这个叫秦晖的人。

　　她给樊澈打了个电话，和他同步一下最近的喜讯。

　　“合同发来了，搞定。”

　　“真的？”

　　“你看我像有这个闲功夫骗你？”

　　“不是，我这不是感慨一下。”

　　“你快找个时间请你那个同学吃顿饭吧，这事也算是落定了，多亏人家帮忙。”

　　“说的好像是他一手定下来的似的，最后还不是靠我们自己谈嘛。”

　　“那也是人家先牵头的呀，不然你还不知道人家节目组的大门朝哪开呢。”

　　“我当然知道，我就想说也不能把我们灵姐的辛苦给抹煞了呀！”

　　“嚯，我发现你现在嘴是越来越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恋爱让人糖分增加，还是最近变红一点了养的人心情好呢。反正不管因为什么，她都得承认樊澈是比张郁招人喜欢多了，她现在是真心开始希望樊澈大红大紫她好只带他一个艺人了。

　　樊澈这边高高兴兴，可贺骁却是真真切切黑了一张脸。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亲手促成樊澈和秦晖的饭局。他扪心自问，他可没做任何缺德事，命运就这么弄人。而且秦晖竟然还给他发消息，明目张胆地挑衅，说樊澈主动约他吃饭，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呢。

　　贺骁很不高兴，但他没办法解释。他没头没尾但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时间安排严格按照拍摄计划走的，没你的戏不用在这待着，想出去约人就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先是让樊澈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之后把他慌的够呛。片场正布景，人来人往的，谁也没过多注意他们两个站在一块说些什么。关于秦晖的问题他们从没有摆到台面上说过，虽然秦晖在片场出现是游四方主导的“动机不纯”事件，但怎么他也算是当事人，并且就算被动他也参与了这场试图让人吃醋的阴谋，他不知道怎么提起秦晖，心虚。并且他更不知道秦晖和贺骁之间关于他的那些冲突，对于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更没什么时机和贺骁提起。难不成说，欸你知不知道就你不太喜欢那个秦晖其实对我有意思。

　　有病。

　　但他真不是故意瞒着什么的。

　　“是约他时间来着，那个综艺他帮忙联系的，刚灵姐说签下来了，让我找个时间请他吃饭，表达一下感谢。我也刚知道。”

　　片场乱糟糟的，樊澈感谢这混乱，最好是贺骁一心沉浸工作别深究又或者是被片场状况打断，总之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的好。

　　贺骁本来在看他们布景，听了这话扭脸看了他一眼。

　　“就你们两个？”贺骁对这件自己亲手给情敌做嫁衣情敌还穿上跟他好生炫耀的事非常不满。他对此情绪不佳，又不愿意表露，极力克制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脱出口却好像是咬着牙说的。

　　“那我......”

　　贺骁还以为会邀请他，结果樊澈却说，“带灵姐一起去？”说罢樊澈观察着贺骁的表情，他是觉得贺骁根本不乐意见秦晖索性没提这茬。

　　“所以你一直知道他想干什么吧？”贺骁转身往导演棚走，好像自己问出了口又不愿意听这个答案了，忽然有些低落。

　　这反应倒是出乎樊澈的意料，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挖到什么宝贝似的惊喜地跟了上去，把脸凑了过去，几乎快亲到贺骁的耳朵，他瞪圆了那双大眼睛，“你吃醋啦？所以你原来也是真的吃他的醋对吧？？？”

　　贺骁被他突然贴近吓了一跳，他推了推他的肩膀自己往前快走了几步。还在片场呢，有碍观瞻。他怕樊澈又做出什么惊人举动，走进导演棚之后抄起椅子绕到摞起来的道具箱子后面坐下了，背着点人，平时大家都会在这箱子后面小憩，又遮光又阴凉。

　　樊澈也抄起一把椅子，凑在他身边挨着他坐，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你是不是以前跟他关系不好就是因为吃醋啦？”

　　他虽然避开了樊澈热烈的目光，但没有避开他的问题，“嗯。”

　　樊澈“啧”了一声。

　　贺骁无奈的笑笑，“怎么？还打算再带来片场气我一遍。”

　　听到这事樊澈也不愿意了，“秦晖来片场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看我像个开屏的傻孔雀吧。”他撇撇嘴。

　　“我看你们玩的可是很高兴。”这话有阴阳怪气的意思，但贺骁也没有真的和他动气，随口逗逗而已。

　　樊澈这下反应大了，直接抱怨道，“贺骁，你真让我来气，要不是你总骗我，我俩早就在一起了！”这话刚起头的时候意图还是调情的小抱怨，但一口气说完倒好像真够让人生气的，大有越来越气的趋势。

　　浪费时间！他这几年的痛苦怎么说！

　　然后樊澈就不再说话了，他在为他过去这些暗恋时光哀悼。他真正气的是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没有一丝一毫怪贺骁的机会。但他这一沉默，倒把另一位当事人给晃了一枪。

　　贺骁沉下目光看他，樊澈拧着眉头一脸懊恼。他慢慢坐直了身子。忽然间刚才骤起的那一股面对情敌的不满情绪荡然无存了，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没有资格生气，秦晖这个人的存在还不都是因为他自己当年愚蠢懦弱又自以为是。就像樊澈说的，如果不是他一直瞒着，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走到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让秦晖搅得进来，甚至于现在，秦晖还没有放弃。

　　他又有什么资格不高兴，理不直气也不壮。这全部都是他亲手引发的问题。

　　“樊澈。”

　　“？”他被贺骁忽然间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

　　贺骁直视着他，正色道，“我当时是......我以为这是我个人的事，我以为我能控制的住。”他有点后悔，不该拿秦晖的事开玩笑。

　　樊澈没能跟上贺骁的脑回路，他用茫然的眼神回应他，“控制什么？”

　　而贺骁又以为这是质问，“是我不对。”

　　如果说贺骁刚才闹情绪的时候气焰算作嚣张，那么现在已经是彻底熄灭了，“我不知道你当时喜欢我，不然我不会舍得的。虽然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话说一半贺骁往外瞥了一眼确定没人过来，忽然倾身过去吻他，摸了摸他扎手的后脑勺，“对不起。”他真的没有办法补救曾经失去的岁月，他能做的只有在当下的每时每刻都努力弥补。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很多事都很对不起。”

　　樊澈忽然懂了。

　　而他又在这一吻里，读出了一种又乖巧又讨好的味道。令他兴奋，又令他无所适从。因为这好像不应该属于贺骁。

　　他们在一起之后他隐隐感觉到的奇怪似乎不是他的错觉，除了在片场的工作角色里，贺骁从来都是顺着他的，对他予给予求，从不会吵架，完全就是个完美男友。那种顺从和迁就让樊澈偶尔觉得不大对劲，但他完全沉浸在恋爱中，他只当做这是对他的宠爱，没什么不对。而此时此刻贺骁突然温软下来，明明前几分钟还在生气拷问他，这转折太过生硬突然，他从那甜蜜的幻觉里跌醒，导致这转折的原因是什么？

　　“贺骁，你真让我来气，要不是你总骗我，我俩早就在一起了！”

　　难道仅仅因为他随口的这一句抱怨？

　　难道是他无意中用过去那些日子要挟了贺骁，以至于贺骁觉得对不起他到如此地步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如果贺骁真的这样在意，那么自己总提起过去的事不就是在一遍一遍的提醒贺骁他亏欠自己太多。可他没有这个意思，他没有想绑架贺骁什么，也没有想给他压力。

　　他不该说那句话的。

　　这一吻还没有完，他们依旧如此亲密，但不知道为什么，樊澈总觉得他们之间仍有一道他看不清的隔阂。

　　他们还没有看清彼此。他们没有袒露真正的伤口，他们不清楚对方的隐痛。到底哪里可以触碰，到底哪里不能触碰，到底哪里看起来伤的深但其实并无所谓，到底哪里表面上毫发无伤却内里溃烂。

　　贺骁像团雾一样让他看不清，抓不住。即使他可以进入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