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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露天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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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觉得尴尬啊,你放宽心,不过是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块治疗失眠,纯洁一点。”
贺骁无语,谁说两个大男人不能睡来着,正反话都让他给说了。
“行了,松开,这样我睡不好。”
樊澈不听,甚至还将一条腿也搭在了贺骁身上,直接锁住,“给你一次机会,就这么调整一下舒服的睡姿。”
“都说了不舒服……”
樊澈缠地更紧了,大有让你更不舒服的架势,“当我是块安神熏香你也得靠近点才有疗效啊,我不过就是人形的。”
“那你功能还真不少。”贺骁无奈叹口气,动了动身子,倒还真自暴自弃地找好了一个竟然很舒服的角度,就那么泄了力地放松了。
樊澈见怀里人似乎是终于不再挣扎,他满意了,柔声道,“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贺骁一时没听懂,怕不是他听错了吧。
“我给你讲?”
“对。”
“讲什么?”
“讲讲你和迈克为什么感情就比别人好。”
“……”
沉默了一会儿,贺骁觉得实在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我捐了骨髓给他老婆。”
如此有万钧之力的一句话却说得那样平淡,毫无波澜的语气仿佛让樊澈觉得自己听错了。
但声音反馈进大脑,字字句句清晰,没有第二种意思。
“什么???”樊澈倾身过去,支起半边身子从上而下望着贺骁的脸,着急道,“什么时候???”
贺骁侧头看了看快怼到自己面前的脸,黑暗里那目光还是灼灼的,他扛不住,伸手去推,“躺回去。”
某人并不情愿,还是那样俯看着他,推了推他肩膀,“什么时候啊。”大有你不说我就盯到死的架势。
赶不走,贺骁只好自己回过脸躲开,“我出国后不久。”他慢慢说道。
“很巧,我们认识之后得知他老婆的情况,就去了配型,没想到配上了,迈克的老婆恢复地很好,他把我当救命恩人。”
樊澈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复杂的情绪都堵在里面,那时候赌气不联系贺骁的后悔和对自己无理取闹的懊恼都涌上心头,最应该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却缺席,甚至还在生他的气。
“你……”他沮丧地躺回去,脑袋抵在贺骁温暖的后颈,“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
“我不该和你生气。那样我就能……”
陪着你了。
他把剩下的咽回去,碰了碰贺骁的背,“你疼么?那时候。”
贺骁那会儿只觉得高兴,好像自己这具身体有了意外的巨大的价值,没考虑别的。现在想想的话——
“挺疼的。”他认真说。
樊澈没有追究贺骁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他明白,这件事情对于贺骁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贺骁又说,“你知道就行了,别和别人说。”
“为什么?”
“麻烦,也没有必要。”
樊澈想了一想,觉得也有理,便就转移了话题,“迈克为什么表现得……像是要追你,我还怕你被骗了呢。”
“他以为你喜欢我,想帮我试试。”
“……”樊澈被堵得说不出话。个死老外看得还挺准。
正当樊澈想着说点什么的时候,只听贺骁平淡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我和他说清楚了。你没有。”
“……”樊澈心里又开始翻涌:我应该希望你相信还是不相信。你又是怎么看待我们这样睡在一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樊澈没法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讲。”
“从前有一座庙,庙里有个和尚……”
贺骁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听这种老掉牙的故事睡过去的。简直是奇迹。
难不成,他还真的有治疗失眠的功能?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和韦一川这样睡过。
第二天早上起来,贺骁难得睡得很沉,早上醒来后竟然还有些困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恍惚间就要出卧室门洗漱,被樊澈在后面拽住。
“欸,”他扯正贺骁歪了一大片的衣领,“穿好衣服再出去,露这么多。”
贺骁拍掉他多管闲事的手,后者只是暧昧地笑笑。
莫名其妙的像极了事后。可偏偏纯洁的只是盖着被子睡了一觉。
樊澈的心情很复杂,他这好日子才刚过上一晚,眼看着周末就要下山了。这么看来倒还要感谢这迈克,如果不是他,他和贺骁直到下山也睡不到一张床上。
但很可惜。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下周就要回到城市去拍剩下的戏份,樊澈早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不过是两个人不在一间房子里住着,而是集体搬到剧组驻地酒店里去。但对于樊澈来说,搬出这栋房子,他和贺骁之间“不得不”的强关联就再也没有了。当真的要离开时才知道一切的心理建设都无济于事。
痛苦就是痛苦。
从这晚过后,剧组里的人又有了新的八卦,不能说是无中生有,但捕风捉影肯定谈得上。
因为从樊澈突然呵护贺导到这种可怖的程度来看,昨晚上应该是把贺导给上了,还可能是受伤了那种激烈。猜测是因为老外吃醋了,做了一晚上爆炒。
那种鞍前马后的讨好程度,比那绿眼睛老外过分个一万倍。
说起那绿眼睛的老外,经过了这一晚上竟然和樊澈玩到了一起去,俩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剧组里有些想象力极为丰富又大胆的,此刻在脑子里已经有了些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贺导了不起啊!一晚上搞定两个!后宫,这就是后宫!
虽然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可在樊澈的心里捐骨髓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身体要可小心地养着,但他很茫然,照顾人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会像个碍事的陀螺一样缠在身边转个不停,嘘寒问暖端茶送水,走位让人眼花缭乱。
不怪剧组里的人误会,这一定是把导演给按在床上这样那样了,现在正在补救。
连带着连剧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今天都对贺导温柔了许多,轻声细语的,生怕扰了贺导被折腾一夜的脆弱的身体。
蔡穹乐呵呵地看着樊澈在片场里忙活得像股到处乱刮的小旋风,打趣贺骁道,“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他的。”
贺骁一拳砸过去,“放屁。”
听闻此八卦的韦一川向樊澈发来贺电:听说你把人给办了,行啊,提枪闯进去了?
樊澈:做个人吧。
我还是个可怜的处男。
有句粗俗的话他不知当不当讲,二十多年了他家老二还没开过张。
却在传言中猛如狗。
丢人!丢人啊!
陈灵在公司刚处理完张郁的绯闻女友事件,正烦躁地在茶水间猛喝冰咖啡,正巧同事进来见她在这,便就问道,“在烦恼艺人绯闻缠身?”
她不愿意谈这个,烦得很,便就敷衍道,“谁家艺人还没点绯闻。”
这同事笑了,“也是,你们家这两个一起闹感情绯闻也是够你喝一壶的。那樊澈看着不争不抢现在连贺骁大腿都抱上了。行啊,原来是个gay。”
陈灵端着杯愣在原地,“你说什么呢。”
同事一挑眉,仿佛惊讶于陈灵竟然不知道,但转念一想也正常,樊澈从来都不怎么被关注,便就说道,“是我们看舆论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微博超话,大鹅CP,里面可是什么都有,本着自家人的关系顺便往下挖了一挖,有营销号正在截图骂,女性题材电影流量明星和导演公然卖腐。这种话题,一看就是收了钱故意黑的。”
“……”陈灵刚才那一杯冰咖啡毫无作用,仿佛一浇到心脏上就蒸发了。她觉得自己血压上来了,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喉头哽了一口老血。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苗头不对,可能是樊澈对家买的,在试水,你赶紧探一探吧,这可不是个小事,能压赶紧压下去,别把贺骁拖下水,我们都不好过。”
“谢谢。”没有比此刻更真的真心了,她揉了揉胸口顺顺气,艰难道,“回头我请你吃饭。”
回到工位她自己打开微博翻了一遍,什么电影官微,超话通通都看了一遍,血压更高了。她担心的还不止是同事说的那些,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那天在山上樊澈和贺骁之间相处的氛围,连她都不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她又该怎么办。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真的是!不可能!
她压下心头的慌张查了查日历,距离樊澈结束山上的戏份还有几天,她又想到张郁那一档子事,简直是走不开。她深吸一口气,等樊澈下山一定找他好好谈谈。
……
一转眼就到了他们在山上的最后一夜。剧组叨扰耿家村多时,临走前贺骁决定给乡亲们送个礼物——露天电影。
除了所有乡亲们之外,樊澈也特别兴奋,他还从来没看过露天电影呢。
地点就选在之前录综艺的“乡村大舞台”那,工作人员们正从车上往下卸设备,贺骁刚想搭把手抬放映机就被樊澈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我来我来!”
“樊澈,我……”
“这太重了你去休息吧,小板凳帮你放好啦!”樊澈回头指了指位置。
“我还没残疾。”
“我怕你累着。”自打樊澈知道了贺骁的身体曾经做过捐骨髓那么大的手术,便就把他当成个易碎的瓷娃娃照顾,生怕给碰坏一点。
“……”人前贺骁也不好说什么,沉默着让开了。你来就你来吧。
正往下搬东西的工作人员一阵恶寒,好家伙小情侣这也要秀!他堆起笑容委婉道,“二位老师,要不,还是我们来吧?”
樊澈仿佛听不懂对方的意思,还当是瞎客气,“没事!”
贺骁没忍住笑了。傻子。
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樊澈跟着瞎忙活,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被这么严防死守护着,还觉得挺新鲜有趣。那些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的医院的日子,他爸在楼上躺着,他在楼下躺着,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失恋的情绪又堵在胸口,说起来还真是孤身一人,痛苦万分。
但现在他又不这样觉得了,哪怕是迟来的镇痛剂也同样能穿越两年的时光来疗愈那时的痛苦。就这么痊愈了。
贺骁看他看得那样仔细,称得上是端详。那人笑容灿烂,无忧无虑。他知道,这就是他鲜活非常的镇痛剂,从始至终都是一束轻易穿透他魂魄的热烈阳光。
村里的男女老少们都带着自家小板凳来了,都喜笑颜开的,自打这剧组来了之后他们村里可不少热闹的大事,如今还能在自己村里免费看电影了!
村长和支书高兴地像是上面拨款修路了似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左一趟右一趟地给乡亲们分瓜子,忙活地直转圈。
今夜下弦月,繁星漫天。小孩子们不安分,到处乱窜,追成一团,村里的狗儿们也闹在一块追逐,此刻夜里的虫鸣都仿佛比往日更热闹了些,和池塘里的青蛙奏成了交响乐。
幕布支起来了,贺骁也没说太多废话,场面话放在这毫无必要,只是拿起麦克风把还在玩闹着吱哇乱叫的小孩子们喊了回来,非常温柔地请他们回到自己家长的身边。
忙活完的樊澈也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小板凳上坐好了,他身边空着,没人敢去坐,是个人都知道那应该是贺导的位置。
人群的热闹在电影开始后渐渐安静,平日里忙碌地农民们此刻都放松下来,欣赏着这属于城市的艺术品,他们也许不懂得其中隐喻,不懂得构图和光影的艺术,不懂得那些影评人深度解读的细节,但他们懂得那些美好的共鸣,有趣的故事,深刻的情感。
这就是电影的魅力。
樊澈转头偷偷看了一眼贺骁,后者正看得认真,他的侧脸拢在幕布的微光里,闪闪烁烁,忽明忽暗。
本来制片杨姐是不同意的,是贺骁执意要在最后一晚给村里人放电影。
山风温柔地拂过,人们静静地在这山上头顶着满天繁星和月亮看一场露天电影。
他忽然觉得这男人好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