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什么是甜野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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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剧组突然爆发出集体的欢呼，开拍半个多月以来，这是第一次没有拍到天彻底黑下来。也许因为今儿个是女主角程钰的生日，贺导再严苛也多少还有些人文关怀。小姑娘是个戏剧学院的在读大学生，刚刚18岁，纯纯的新人第一次进组，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贺骁放下耳机朝演员们走过来，边走边和收设备的工作人员们点头微笑说“辛苦了，”他停到郑老师跟前，礼貌地打招呼，并邀请道，“您晚上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吃饭吧？”余光扫到郑老师身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在原地的樊澈。
这位饰演凶狠蛮横坏继父郝民的郑老师这会儿笑眯眯地摆摆手，“不了不了，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得下山了，”而后拍了拍身边樊澈的肩膀，“这小伙子不错，你别不敢下手揍，我结实着呢，打不坏！”
樊澈虽然性格自来熟，但对老前辈还是敬重的，平时油腔滑调逗乐子那一套现下使不上劲，不知道回什么就先腼腆一笑，飞速思考着说点什么得体的，嘴刚要张开，忽然被人截了胡——“这还是做了心理建设呢，他可一直特别喜欢您的戏，没想到第一场就让他揍您，怪我怪我。”
是贺骁。
这话把老郑听得哈哈直笑，樊澈适时说道，“郑老师，您可多教教我！”话罢，他下意识看向贺骁，不小心眼神撞到了一起，各自匆忙惊慌又装作镇定地彼此避开。
正在一旁喝果汁的女主角程钰正巧旁观了全程，她缓缓放下果汁拧上瓶盖，思考着——组里传闻导演贺骁和樊澈不对付，但刚才的场面明明就是导演在帮樊澈垫话，多么显而易见的维护！看着不像是关系不好呢......但怎么两个人眼神又躲躲闪闪的。
奇怪。
程钰直觉这里面有她不配参透的玄机。
“贺导！”一声从身后而来的吆喝打断了程钰的思考，贺骁转过头，吓得程钰灰溜溜地跑了。
片场的收尾高效又迅速，不大一会儿大部队就整齐地往回移动了。
韦一川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突然窜过来勾住樊澈的脖子，同时朝身边的程钰递眼神，“走得这么慢！快搞起！饿疯了！”
三个人到底还是年轻，上了一天的工还有余力追着打闹。
在他们身后远远看着的贺骁目光轻轻地扫过去，静静顿住，却又移开。他以为剧组每天的纷乱嘈杂可以掩盖住那些不愿见光的情绪。每天在监视器里，在各种屏幕上，24小时中他花费着大量的时间去反复观看着樊澈的角色，但那都是属于导演对一个演员的审视。现在，此刻，这个瞬间，这目光才真正属于他贺骁，而不是作为导演。
剧本是他这两年中写的，回国后开始筹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选角团队竟然推荐了从未涉猎过电影的樊澈。
“你不觉得，这气质和你本子里写的，一模一样吗？”选角导演这样说道。
有那么片刻的怔愣，贺骁从未意识到过，自己到底在这个角色里糅杂进了多少属于樊澈的影子。
那种真诚的，义无反顾的少年意气，那种承诺后哪怕是死局也要一条路走到黑的孤勇，热烈的生命像是一簇直烧到天际的野火。
他曾经陷进去过，这漫天漫地的野火。
唯一不同的是，剧本里的少年最后只剩灰烬，他希望樊澈不是，他想他永远热烈。
温柔的晚风送来虫鸣，白天叫个不停的鸟儿和道上大摇大摆溜达着的鸡和鹅此时都歇了窝，狗也都跑回了自家的院子，也许是因为在山里拍戏的原因，一整个组的穿着都融入了当地，最时髦的编剧陈美美也终于放弃了香奈儿穿得像是马上就能去地里插三亩秧。
剧组一共一百来号人，都聚集在村里那一片乡里乡亲的娱乐活动区域，就是一片水泥空地，背靠着一大片红砖墙，风一吹还直从缝里漏土，上面挂着的横幅还没有摘，上面几个大字写着乡村振兴的标语——“共建美丽乡村，共享美好生活”。过年过节的大家会聚在这弄个乡村大舞台表演表演节目热闹热闹，业余活动也很丰富。此时被剧组征用，大家围着烧得正旺的炉子烤串，自助BBQ。
“祝我们妹妹永远18岁！”正当红的韦一川从进组就早早扔了偶像包袱，这会儿正穿着花裤衩点蜡烛，小火苗窜起来的瞬间打了个响指，特别满意似的，他带头吆喝，“许愿！许愿！”
紧接着是樊澈唱起了生日歌，整个剧组都跟上一起和，许过愿吹熄蜡烛后组里的年轻人们一直在闹，并不顾忌你是明星还是助理或者什么的幕后人员，吵闹成一团。
这也许就是贺骁的剧组和其他剧组的不同，没有任何的等级制度，默认彼此是平等的伙伴关系，尊重个人领域内的专业性。像极了导演自己做人的风格，凌厉，但兼容。
樊澈趁乱忍不住往贺骁的方向遥遥望去一眼，这人正站着和美术指导蔡穹说话。这大半个月来他不知道偷偷的在背后看过他多少次，数不清，像个变态偷窥狂，但还是仍然看不够似的。老旧的破路灯长年在这风吹日晒，透出的光都带着土，黄不黄白不白的，然而这破破烂烂的灯光打在贺骁身上却像是特地营造的大片氛围一样，把那挺拔的轮廓和长腿勾了个欲说还休。
贺骁本身的长相是线条冷硬的那一种，也许是知道自己的面相锋利生人勿近，本意并不如此的他眼睛里总会释放出更多的平和与温柔，抬眼望着人的时候会让对方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被蛊惑了。
上学的时候听过班里女生讨论，说贺骁这个人帅是帅但是远远看着还是蛮冷蛮凶的，属于搭讪的时候不管再帅都不敢轻易接近的一类人，事实上接触过贺骁的人都说他人很好很温和。也许是他在墓园见过贺骁的第一眼就认定这是个温柔的好人，樊澈从没觉得他凶过。但曾经他在远远的地方用自己的手指挡住贺骁的那双眼睛偷偷看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他感慨自己在排练室那一瞬间捕捉到的那种玄妙的东西竟如此准确，这个人就是那样锋利又那样温柔，怎么会有人把这两种气质长到一块去，还长得这么浑然天成。
他承认自己为此着迷已经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每当他一次又一次因为贺骁的脸忽感上头的时候，他总会深刻反思自己喜欢上贺骁的原因，到底是先有的崇拜，还是先垂涎的美色，这一度引起过他焦灼的思考，甚至延伸到了辩证觉醒的老色批本质与社会主义五讲四美青年教育的关系。
当然无果。
哪怕是贺骁成天窝在剧组拍戏只穿着最简单的运动装，他都觉得这人气质超群，当个幕后导演不进娱乐圈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他同样也认为贺骁如果真的进了娱乐圈，那对导演界也是场人才的重大损失。
上了岁数的主创团队和贺骁坐在一边看着大家伙嬉笑打闹，自己却安静地烤串，摄影指导赵轶一口撸掉一根整羊肉串，“年轻真好啊！”感慨里都是一股孜然味。
贺骁跟蔡穹坐下来，拿起一串鸡翅，“你上你也行。”
“不了不了，胳膊腿都老了。”
贺骁吐槽，“三十多岁的人，整天七老八十的。”
“我本来吧，觉着还成，但你找这几个演员实在是都太年轻了。”
“只有那一个姑娘十八岁，其他都二十多岁，要不是脸长得小，少年演员还得换人。”
“那不一样，是真的有活力，”赵轶咂舌道，“你还别说这跟性格可能也有关系，那樊澈和这韦一川，每天都活力十足元气满满的，跟谁都能拉乎上两句。你再给他一个月，他都能知道对面山头的驴叫什么名。”
赵轶这一番话把众人逗笑了，嘻嘻哈哈乐了半天。
编剧陈美美穿着在下面镇上买的奶奶碎花T恤在一旁优雅地掰玉米粒，“樊澈我还是头回接触，性格不错，暂时看着挺用功还有灵气，”说着说着突然有些疑惑，“欸你说怎么总接那让人看了就尴尬的戏。他这款应该很招女孩喜欢啊，怎么这么糊？”陈美美纳闷。
赵轶来了劲，脑袋凑过去，“哪种，哪种招女孩喜欢，我学习学习。”
“你是不行了，你首先这张脸就不对，人家长得帅，高高大大的性格又好，那怎么形容来着，甜野风。”
赵轶又问：“那什么叫田野风？”他回头一指，“苞米地里这种？那不是土吗？”
陈美美一脸地嫌弃，飞了一记眼刀，“你有毒吧？好歹也是个有点审美的摄影指导，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耐心解读道，“甜野风，就是又甜又野，打眼一看是萨摩，立正稍息变狼狗，懂不懂？瞧脸看不出来，身上肌肉一块不少，往那一站全是荷尔蒙。”
编剧助理适时接上，“在纯情少年和成熟男人间反复横跳？”
陈美美：“对咯。”
贺骁默默听着，记忆突然闪回出樊澈没穿衣服的腰臀，这画面出现的太突然，烧的他思路截断大脑宕机，只好用力把它们塞回记忆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什么是甜野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