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片段和感悟》吾斗叁仟

2、斟酒·高清明回忆录（二）

　　夜晚，故事的开始。
　　最记得的，还是你们三个人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坐在绿油油又柔软的草里，听着延宇悠悠的琴声。
　　你抓着她的手，沾点水，一笔一划的在石头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满月两个字。那天夜里的清寒被你手心的温度点燃，这种温度蔓延到她身上，火焰给她的温暖，在这种温度面前，也弱了三分。
　　她或许情窦初开，而我却已被你折枝了。
　　她心头深深印下满月二字，更深的是你给她的感觉。这种感觉深刻到以至于在千年之后，当具灿星握着她的手签字时，她立刻就回想起这种感觉，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延宇为她挡过死神的镰刀，你为她挡过公主的杀伐。在延宇死之后，你为她承担着更多。为她能够活下去，成为背叛者；为她留下帮派里的人的东西，给她留作念想。
　　她拉着那一车遗物匆匆走过行道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车的东西，是你夜里归来时，为她从火盆前挽救回来的。
　　你蹲在就在悠悠的火光面前，细细整理过他们的东西，轻轻抚弄过延宇的琵琶。在木棺即将盖上时，从怀里掏出发钗，小心翼翼的放进棺里。
　　木棺盖上的时候，或许清明的心意也合上了吧。
　　新婚那晚，清明穿着喜服，一步步地，脚踏实地，慢慢走过廊檐，挑过一层层红纱，终于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他准备掀开最后一层幕帘的手还是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坐在喜床上的人，他知道那是满月，他知道他的满月来要他的命来了。所以他在心里说：“我一直在等你，希望你砍向我的刀，不带有丝毫犹豫，这样的话，在我跑向那把刀时，才不会踌躇。”
　　他不能直接冲向她的刀，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能再看他的新娘多几眼了，所以故意和她过了几招，在她毫不犹豫地举刀划过他后背时，他知道：他的满月并不犹豫。所以他握住刀锋，直直透过身体，在拥抱刀锋的尖锐时，他也第一次拥抱了他的月亮。
　　被利刃透过身体有多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濒死时还要被推开的痛苦。
　　即使她推开了他，他还是要将她悬挂在心头，长长久久的守护。
　　千年之前，张满月推开了高清明。千年之后当她认出他时，她也推开了他。即使他已经化作微微萤火，守了她千年，也依旧如此······
　　这1300年里，他不知凝视过她多少次。
　　像以前一样，在清冷的夜里，在任何她不知道的时候。当她穿着盛装独自坐在庭院里时，在战争年代门口的晦暗灯光下，在爬满藤条的阁楼的窗外······他都在凝视着她，一直在。
　　麻姑神对张满月说：这么久以来边赎罪边活着的人不止你一个。
　　但或许到头来，
　　她还是没明白那点像灰尘一样的东西的卑微的爱。
　　在过往1300年里，从来不知道有一个人像灰尘一样在爱她，在守护着她······

作者有话说

　　特别微小，卑微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