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炮火与棕榈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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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的航程很快，就像基地内那些日子一样来去无痕。
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空旷的机场迎来了他们几个月来第一批旅人。
乘务长在前方用通讯仪向外通报，整个机舱寂静无声。
“飞行时长一小时五十分钟，航程中无人摘下任何防护用品，盥洗室未被使用。判断全员为健康状态，申请初级检疫筛查。”
“通过。请组织净土计划执行人有序下机。”
在乘务长指挥下，一排一排的旅客起身离开。在江舟刚刚要动身时，飞机外毫无征兆地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江舟迅速抱头蹲下，肩膀却还是磕在了前排座椅上，火辣辣的疼。江舟空出一只手去触碰肩膀上的伤口，隔着真空隔离层，触感并不真切，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受伤流血。
似乎是有炮弹击中了飞机的左翼，机身剧烈摇晃，江舟拼尽全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又有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江舟想，自己也许今天把这辈子听过的最大音量都听遍了。
不知过了多久，机舱外渐渐安静下来。乘务长略带焦急的声音重新从头顶广播传来。
“我们的飞机刚刚遭遇了当地民众的袭击。机舱外情况已经得到控制。请各位从后舱门依次下机，不必按照座位排号，越快越好！”
江舟揉着肩膀和膝盖，缓缓从地上站起。在后舱门下机，他就会是最后下去的那一拨人。他的头有些晕，身心开始感到疲惫。他右手拖着行军包，跟随人流向前移动着。
飞机外是一片狼藉。机头冒着青烟，鲜血溅洒在各个地方。已经下机的人被安排聚集在一辆接驳车前，几辆军用作战坦克分散在四个方向，将这一处包围。
十余个透明的可移动生化隔离室内关押着作乱的当地民众，江舟看见他们指着自己的鼻子，嘶吼，大骂。
“凭什么是他们！我和我老伴辛苦劳作一辈子，凭什么让国家舍弃我们而救他们！”
“我是前年诺贝尔奖得主，康斯坦丁定律是我发现的，我活下去，难道不比他们这群傻子更有意义！”
“我是威廉家族王室成员！这些杂种，我的血统要比他们高贵得多！”
还有并不那么激烈的言辞，伴着泪水，一字一句砸在江舟心上。
“我是个眼科医生，我让数不清的人重见光明，难道我就不配活着吗...”
“我儿子刚出生，我还没看着他长大。我们有什么错，想活着也是罪吗？”
江舟别过头，不忍再去看，他跟随着手持步枪的军人麻木地上了接驳车。
从下了飞机到抵达检疫点，江舟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的意识很混沌，只有那些绝望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他一步一步，好像每个脚步都踏在别人的白骨之上。
他看看自己的掌心，那上面有不知在哪里沾染的鲜血。原来不知何时，自己也已经沦为一个罪人。
江舟浑浑噩噩的接受检疫，他机械的摘下头套，抬起手臂，转身。红外光线穿透江舟的身体和思维。
“状态，未感染。下一个。”
他不知道是被谁推了一把。再回过神来，是段誉在他眼前挥手。
“傻了？”
江舟一把抱住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作。段誉似乎怔了一下，但随即搂过他的腰，大手从后颈一直抚过江舟的整个脊背，轻声安抚着。
“好了，没事了。”
江舟抬起头，他没有流泪，只是声音有些哽咽。
“那时你在飞机下，你没有受伤吧？”
段誉摇摇头。“傻瓜，要相信Alpha与生俱来超强的反应速度和应激能力。倒是有几个Beta情况不太妙。”
“他们怎么了？”
“被炮弹碎片划伤，还有人中枪。他们应该是与净土无缘了，也不知道是否已经被感染。”
江舟离开段誉温热的怀抱，恰好看见叶翎从远处走来。段誉自然的接过她身上的行军包，开口询问。
“一切顺利？”
叶翎点头，但江舟看她神色似乎不太好。他抬头看了眼大厅上空的悬浮钟，距离重新登机还有段时间。
“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于是三人向前走着，也不敢走太远，就在窗边找了个长椅，阳光正好可以覆盖的地方。江舟屏住呼吸，快速换下了全套装备，却还是在戴上防护口罩之前吸了一口气。
当他戴上护目镜重新出现在段誉和叶翎的视野中时，他发现，这个长椅上多了一个人。
“嗨，打个招呼。我是Y城的邵靖，Alpha，本该今年被我那将军老爹送去军校，没想到这年头发生这些破烂事儿。同城那俩人都中了流弹，不介意我跟你们一程吧？”
江舟与段誉叶翎交换过眼色，同意他留了下来。四人分享这同一隅阳光。段誉和邵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叶翎在一旁小憩。江舟盘腿坐在长椅上，模仿着千百年前的古人练气打坐。
他闭上双眼，心境慢慢变得平和。脑中走马灯般闪过一幅幅过往光景，程夜英挺俊朗的五官在黑暗的幕布上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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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圣安德鲁斯湾上一个平静的夏夜。晚风刚刚吹落一颗棕榈树上的椰子，江舟与程夜双双从水面下窜出来，借着脚蹼游向岸边。
江舟率先上岸，一把摘掉潜水用的氧气面罩，准备回身迎接程夜。后者却已经朝他扑过来，一百二十斤的重量撞向江舟，让他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眼冒金星的倒在身后的树干上，却不想程夜已伸出手去护住他的后脑。
最终，江舟只感到了程夜唇边的温度和自己心脏的狂跳。
一吻过后，江舟借着月华凝望程夜眸中的春色。程夜开口，嗓音微带了哑，温热气息就喷洒在江舟的鼻尖。
“这就是你想带我领略的海洋？”
江舟点头，在漫天繁星下，程夜锋利的下颚轮廓又覆过来。
这次攻陷的城池是耳垂下方。程夜唇边衔着火种，烧红了江舟侧颈大片的肌肤。于是城门塌落，星火燎原，江舟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染上不易察觉的战栗。
他听见——
“我很喜欢。”
之后是天旋地转的翻覆，江舟好像又回到那一片海洋里。成群的游鱼在身侧打转，它们的鳞片闪出钻石般的光泽，无数光点漂浮在深邃里，整个星河却是无声的。他与程夜相隔一米，借着探照灯沉默地对望，他们的背景是漫天银河倾泻出的光芒，海床之上溢满华彩。
他们在同一隅浪花中浮沉，随潮汐去往远方。他们在同一簇□□中焚身，在彼此身上找到自己。
江舟忽然觉得，这晚风飒飒的岸边也是星河了。因为他在程夜眼中，看见了一千万颗星。
一滴夜露蓦然落在江舟眼角。他伸手去抚，又将这带有草香的露水沾在程夜泛红的眼尾。他开口。
“你相信吗，五十年后，这片大陆都会变成汪洋。”
“那时我再带你回来。我们租一艘游艇，在海面上驰骋。”
程夜。
江舟在一瞬间猛烈的心痛中回过神来，程夜的允诺好像就在昨天。他摸向身边鼓鼓囊囊的行军包裹，那里什么都有，只是缺少一部通讯仪。
江舟转过身去望向窗外，澄澈深处，一片虚无。
他想，也许那不是什么夜露，而是某只未卜先知的飞鸟的眼泪。而此刻，阳光明媚得让人几乎就要忘记正在发生的疾病与灾难。段誉与邵靖在聊时下流行的游戏操作技巧，叶翎温柔的脸部线条一半隐没在小臂之下，另一半在日光的沐浴下显得格外安详，一切都好像那个什么都没发生的世界。
而就在这样难得的平静时光中，远处传来突兀的骚动。段誉起身去探查情况。浅眠的叶翎也被惊醒，眨着睡眼问发生了什么。几分钟后，段誉皱着眉头回来，神色凝重。
“有个Omega发情了，大概是长时间与Alpha待在一起，信息素受到了干扰。”
“什么？”邵靖跳起来，一把捞过自己的行囊。“我去看看。”
他像一阵风一样跑走，卷了江舟一脸灰。段誉俯身问叶翎，“感觉好点没？”
叶翎从长椅上站起，转了个圈，示意自己好得很。于是段誉一手拎起两个行军包，另一只手揽着叶翎的肩，“那我们也过去吧。”
江舟提着自己的行囊走在最后，想着一会儿要问问这俩人都婚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炮火与棕榈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