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狼崽》陆荏

6、第 6 章

　　一道黑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冒冷汗。
　　睡在外头的哥哥伸手开了小灯，睡眼朦胧的摸摸弟弟的肩膀，咕哝道：又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哥哥在，没有鬼来抓你。
　　上次看完电影回到家，凑巧爸爸妈妈也在客厅看鬼片，弟弟为了挽回面子，硬是挤在沙发上陪着爸妈一起看，没想到双重刺激下，导致他连续一周噩梦不断，以前只是怕黑，现在是怕黑，怕鬼，半夜听到什么东西都怕。每晚睡觉都要哥哥搂着才睡得着。
　　这事被家里两位长辈知道，还讥笑了弟弟很长一段时间。
　　搞笑的是，弟弟好像从此迷上了看恐怖片，属于那种又怕又喜欢看的矫情物种，每次都是哥哥带着他去电影院，主要是哥哥太受欢迎了，总有女孩子想跟哥哥约会，或者找借口约哥哥看电影，这时候哥哥就会将事情告诉弟弟，大意是让弟弟自己先回家，不用等自己。不过弟弟一听他有约会，便蹭蹭的跟过来，非要一起看。
　　原本女生充满期待会在电影院里上演浪漫的戏份，比如看恐怖片时，扑到男生怀中寻求庇护；或者看爱情文艺片时，暗搓搓看向心仪的对象，偷偷牵手。
　　但是这一切美好的愿景都在那一声粗哑的尖叫中被撕破了。
　　“没事，那都是假的，你看这么多遍不是早就看穿他们的套路了嘛？”哥哥抱着怀里的弟弟。
　　“就是音效很恐怖啊！谁做出来的音效。”弟弟从手指缝里看大屏幕，还不停骂骂咧咧。
　　旁边的女生一脸惊愕的看着这兄弟两，悻悻然的不敢说话，虽然也害怕，但……做不出那种跟小男生争宠的举动。
　　还有一次，他们选的是爱情文艺片，著名的老电影3D特效再上映。
　　这次一点都不恐怖，甚至还有点悲伤，只是中间男女主角有一段非常暧昧的戏，亲亲抱抱，写写画画，十分煽情。每次一到亲密戏份的时候，哥哥的眼神都会非常不好意思的避开，面红耳赤的，不知该看不该看，因为这时候旁边的弟弟总是会用审视的目光盯过来，所以搞得浑身不自在。
　　自然这样结束的后果是那女生不再联系萧晨。
　　时间很快来到了年末，小王妈妈为此还数落了他几次。
　　“你说说你，搅和了你哥多少次约会？每次来找你哥哥的女生，在看完电影之后，就都不来了。你怎么就那么爱看电影呢？下次老妈带你去一天看十场，让你看个够。”
　　“萧萧啊！下次你也别带他去了，不要宠着他，净坏事。”老王也加入附和。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萧晨笑着圆场。
　　“我看我的电影，我可没有打扰他们。”王文博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就是你坏你哥的好事。”小王太太轻拍儿子一下，转身进厨房忙年夜饭去了。
　　萧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默默回到房间。
　　王文博觉得不对劲，便上网刷了一阵，马航失联五年。心里咯噔一下，也跟着回房间。
　　哥哥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身子，一直看刷新手机。
　　弟弟没有打扰他，而是侧躺在床上，开始打游戏。
　　有时候长辈们会走过来问想吃什么菜，全都是弟弟代为回应。
　　良久后，哥哥轻轻拍拍他的小腿，“我没事。”
　　这时外头传来吃饭的叫喊，弟弟丢下手机，“吃饭了。”
　　不知不觉间，竟过去5年了，至今回想起来，一切都恍如隔梦，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稀里糊涂间就18岁了，要不是遇到王家一家人，不敢设想未来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所以萧晨真的很感恩，很希望可以快点报答他们。
　　守岁过后，萧晨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他忍不住向弟弟倾诉内心的想法，他喜欢画画，想念美术学院，毕业以后当一名设计师或者画家。
　　在旁边一直打游戏的弟弟听后，只淡淡回应：“念美术要花很多钱的，你有钱吗？”
　　萧晨认真盘算了一下，喃喃自语：“我现在每学期都有奖学金，吃住都是在家里，每年都能省不少钱，要是拼拼凑凑的话，勉强可以支撑，不过还是缺，你说我要不要再去打个零工？找一份兼职？”
　　他半撑起身子，很认真的在跟弟弟讨论。
　　“打什么工？找什么兼职？你是想被老爸老妈拿着绳子绑回来吗？”没想到弟弟一顿呵斥，形容词还十分奇特。“他们都希望你将来考上大学，还指望你考研究生呢！”
　　“我就想快点到社会上去工作，帮家里减轻负担。”一家小杂货铺，供两个孩子读书，经济一定不宽裕，虽然长辈们从不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事，但萧晨心里也明白。
　　“你还是先专心应付完高考再说吧。”
　　讨论无果，这件事却始终刻在萧晨脑子里。
　　他时常会留意校刊上关于保送出国留学的，也许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也会有机会被保送。这段时间，王家还忙着庆祝另一件事，那就是弟弟王文博参加青少年自行车环城马拉松，收获铜牌，一大群玩得比较好的小朋友们嚷嚷着要给他庆祝。
　　身为兄长，萧晨请他们看电影，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要看哪一部。
　　“恐怖片的话就不要看了，怕你们半夜睡不着，这么开心，就选一部变形金刚吧。”萧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接收到来自弟弟的白眼，他讨好的耸耸肩膀，这也是为了弟弟面子着想，万一在放映厅里上演尖叫情节，估计他都不想回学校上课了。
　　电影九点半散场，送走同学后，兄弟两人踏着月色走回家，萧晨忍不住跟弟弟说了想要出国念书的想法，“在国外读两年，就可以毕业了，回国后可以到外资企业应聘，薪水还不错。”
　　“出国？你学什么？”弟弟脸色一沉，不悦道。
　　“学设计啊！你不知道现在设计师行业很吃香吗？”
　　“不高考了？”
　　“我不打算将时间花在读大学里，我想要快点投奔社会，打工赚钱。”
　　“切！我们家是虐待你了吗？这么急着投奔社会？”一听到他说这些话，弟弟的脾气就会变得异常暴躁。
　　“就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想好，想听听你的意见，虽然你可能年纪小，听不懂，但你是我弟弟，除了说给你听，我都不知道该说给谁听了。”
　　“收起你这些多余的想法，家里绝对不会同意你出国念书的，有这心思想这些，还不如专心准备高考吧！”弟弟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说话。
　　萧晨被弟弟训了一通，虽然不再提起出国念书，但按压不住内心的想法，开始认真盘算如果出国念书需要多少钱，要是能拿到全额奖学金，就更好了。
　　弟弟偶尔会看到房间里多了几本出国留学指南的书，心中有了盘算。
　　他故意把书摆放在比较显眼的位置，这样老妈一进来打扫时就肯定会发现。
　　果然当天晚上，夫妻二人便叫了萧晨，在客厅里开了一个小型家庭会议。
　　既然都被发现了，萧晨索性将内心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喜欢设计，要拿全额奖学金出国念书，这都不是什么坏事，长辈们听了他的想法后，虽然有点舍不得，但并没有多加劝阻的意思。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干爸干妈也不想给你增加压力，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跟你干爸都会支持你的。”
　　得到了长辈的支持，萧晨的开心可想而知。
　　但弟弟的心情就很不好了，少年郁结的心思又找不到情绪爆发的点，显得有些郁郁寡欢。他知道哥哥目前在准备着出国念书的事，明明极度讨厌他这样做，可就是无计可施。
　　班长邀请他们去喝喜酒，理由是班长家里的一位出国留学的表姐要结婚了。
　　“王文博，你来不来？”
　　“不去！”弟弟现在听到出国两个字就不爽，冷淡拒绝，捞起书包就走。
　　哪知回到家中，又听到老妈在说这件事，一定又是他们那个家长群在议论。
　　才出国念书两年就要结婚了？动作可真快啊！对方是她的老师啊？那不就是师生恋嘛？不过在国外这好像很正常的，
　　听说孩子的妈妈是流着眼泪在准备婚礼呢！这以后孩子长期定居国外，哪个妈妈不心疼？不舍得。
　　“妈，聊你们的事，能别放语音吗？吵到我了。”王文博不爽说道。
　　旁边的萧晨拍拍他肩膀，示意安静看电视。
　　弟弟谁也不理，径自回房，继续打游戏。
　　萧晨连忙起身，跟着回房间。“你最近总是阴阳怪气的，到底怎么了？要不要跟哥哥说一说？”他听说这个年纪的男生处在变声期都会比较敏感，易怒，虽然以前自己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就怕弟弟变得多愁善感。
　　“没什么好说的，别妨碍我玩游戏。”弟弟头也不抬，专注手机游戏。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电视剧演的自闭少年，什么都不说，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是没有我这个哥哥在跟你聊天，你是不是就不会说话了？”
　　“拉倒吧！我天生就不爱说话。”
　　“哎哟！你就跟哥哥说说心里话吧！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别闷在心里好不好？说出来也许心情会好一点啊。”
　　“我干嘛要跟你说？反正你都要出国了，我跟你说有个屁用啊！”
　　“我就只是出国念书，又不是不回来……”萧晨没有料到弟弟反应这么激烈，有点被吓到了。
　　王文博突然没心思玩游戏，掀起被子盖住头，不打算继续聊下去。
　　萧晨摸摸他的被子，“傻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离开这个家的，你要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