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四和她家未婚夫》不吃绿色的花花

3、临终相托

　　吴氏看了看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朝大女儿道：“放她去吧。”
　　被姐姐松开后顾月臻抱着布偶撒丫子跑到了颜迟身前。
　　“迟哥儿！”
　　小丫头学着母亲称呼颜迟，见着人来兴奋得很。
　　“小团子。”颜迟朝她笑笑，“可还喜欢那些个玩意儿？”
　　“喜欢，阿月很喜欢！谢谢迟哥儿！”顾月臻把布偶放在椅子上，然后解开了她的小荷包。
　　“迟哥儿，请你吃果脯！这是我最喜欢吃的果脯了。”顾月臻张开小手，将荷包递上前去，露出黑褐色的果脯。
　　荷包不大，顾月臻原本装了四颗，但等颜迟的时候忍不住自己吃了两颗，便只留了两颗给颜迟，她觉得，迟哥儿长得那样好看，不会因为少了两颗果脯就与她生气的。
　　颜迟捡起那两颗已经皱巴巴黏哒哒的果脯，放入嘴里，哄小孩般开口，“嗯，不愧是团子爱吃的，真甜！”
　　若是以前，依颜小爷的脾气，瞧着这样几乎脏兮兮的东西，怕是碰都不会碰一下，但毕竟是奶团子的一番心意，颜迟自然捧场。
　　自昨日初见顾月臻留了个奶团子的印象，颜迟觉得称她“团子”再合适不过了。
　　吴氏今日见他，怕是有所托付，必然不会在他对小团子的称呼上苛责他。
　　颜迟打听过了，二太太吴氏，在他们颜家父子动身上京前就病了，初时并不严重，入了春反倒更严重了，如今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月儿，你就陪着迟哥儿一起在外边儿坐着吧。母亲有话交代。”吴氏听外边说了一会儿话，直接开门见山。
　　“伯母请说，小侄听着。”颜迟看了一眼正瞅着他笑的顾月臻，心里有了猜想。
　　“迟哥儿为人爽朗，我也不遮遮掩掩。”
　　“我已病了些时日了，自己的身体如何我心里有数，今日请迟哥儿过来，除了见上一面说说话，主要还是想和迟哥儿讨个承诺。”
　　顾如臻心疼极了，努力拘着眼里的泪花，能为母亲做的也只是拍背顺气罢了。
　　才五岁的顾月臻虽然不大听得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但她也能感受到屋里的沉重气氛。
　　“伯母请说。”
　　“你要知道，你与我家月儿这门亲事来得实在有些荒唐，但这事毕竟是长辈定下的，如今我也不会多加干预。”
　　颜迟了然，他与顾家这门亲事，来得确实荒唐，归根结底，错得多的还是他的祖父颜敬之。
　　早年顾尚书担任使节到闽州会见外国亲王，随行的人里就有颜迟的祖父，在一次夜宴上几位官员喝多了，不知怎的就聊起来自家儿孙。
　　彼时顾尚书收到家书，信里提及了顾月臻的出生，顾尚书与颜迟的祖父聊得嗨了，就在醉酒之下定下了顾月臻与颜迟的婚事。
　　酒醒后顾尚书也懊恼过，怎的因为谈判大捷，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呢？
　　就算顾尚书是个守信之人，但其二儿子作为顾月臻父亲的顾长青断是不服气的，彼时顾长青并不打算履行这个荒唐的约定。
　　可颜敬之不干了，堂堂一部尚书，怎可言而无信，便将这传到了燕王耳边。彼时宴上燕王也在，且还作为设宴者。
　　燕王一句“为官为人当信守承诺”，使得顾长青是赖不掉这门亲事了。
　　后来事情定下，顾长青也没再反对过这门亲事，其中原由，暂且不说。
　　吴氏因这顾月臻这门亲事，不知遭了多少嘲讽言语，只可怜她家月儿也受了议论。
　　“是。”颜迟也觉得这事好笑，“不知伯母还有什么交代的？”
　　“你那父亲不是个可靠的，往后几年里你在京中求学，顾家和吴家会对你照拂一二。我只希望，日后你出息了，就开府另住，离你父亲那边远着点。再来就是，日后你与月儿成亲后，不可纳妾，如无意外，此生你只能有月儿一个！”
　　闻言一旁的顾如臻也是一惊，母亲居然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就为了小四？
　　吴氏这话确实有些大逆不道，哪有人要求别人家儿子与自家父亲疏远的？
　　但吴氏如今也顾不得太多了，主要是颜文山那人实在是太入不得眼了。
　　妾满后宅的日子有多难过，吴氏再清楚不过了。顾二老爷已经算很尊重嫡妻了，但吴氏还是受了不少妾室的气，谁叫她没儿子呢？
　　颜迟此时心底真的是对这位顾二太太佩服了起来。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顾月臻明亮的眸子看着颜迟，“月儿要与迟哥儿成亲吗？什么时候？”
　　顾月臻知道什么是“成亲”，去年她大舅家的云舒表姐就成亲了，到了别人家去过日子，离开了她的母亲，也就是顾月臻的大舅母。
　　想到这里，顾月臻连喜爱的布偶都没抱上就“噔噔”跑了进去，“月儿不要成亲！虽然迟哥儿长得还看，但月儿不想离开母亲！”
　　顾月臻想着，反正迟哥儿就住在他家，她时常能见到他的。
　　“你这孩子啊！”吴氏叹道。
　　“你，考虑得如何？”吴氏转问颜迟，眸光似乎要穿透屏风，企图直视颜迟的内心。
　　“可以。”
　　这一声“可以”，顾月臻记了一辈子。
　　吴氏所言，对颜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他看颜文山那个渣爹已经不爽很久了，日后开府另住是他一定会做的事。
　　至于一生只有顾月臻这一个妻子的要求，颜迟也能接受。
　　前世他颜家素来出情种，以至于他到死都没遇上能令他心动的人。
　　如今顾月臻小团子才五岁，不能让他产生男女情爱反而有些养成游戏的罪恶感，但这其实并不让他觉得不喜。
　　若这辈子真遇不上真正喜欢的，日后与小团子一起，培养出亲情来一起过日子也是不错的。
　　颜迟欣赏吴氏这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人。
　　前世他的父亲如此，今生他的母亲虽然软弱却也如此，如今再遇上个吴氏，颜迟不得不感慨父母之爱的伟大。
　　但一想到颜文山那个便宜父亲，颜迟又不得不感慨人与人的不同。
　　“看来我没看错人。”
　　不管颜迟出于何种考虑答应了她的要求，吴氏心里已经没有太多遗憾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的，已经不多了。
　　颜迟回到清泽院不久，吴氏又陷入了昏迷。
　　吴氏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初春，在早木萌动鸿雁归的雨水时节去了。
　　顾月臻不知道死亡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娘亲了，听不到娘亲的声音了。
　　顾月臻听人说过，她大伯父就是死了的，她大姐姐再也没了父亲了。
　　而如今，她也没了娘亲。
　　顾月臻悲伤得晕厥在吴氏榻前。
　　颜迟去探望顾月臻，小丫头扑向他哭得哽咽，“迟哥儿，我没有娘亲了！”
　　寿有尽时，业命有终。
　　颜迟自认自己对生老病死看的很开，但看着哭的可怜的顾月臻，他的心底也染上了一层悲伤。
　　大郦虽然没有成文规定丈夫要为亡妻守丧，但来年后才能取新妇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了。
　　顾长青明年必然是会再娶的，亲娘在的时候亲爹都不管事，有了后娘亲爹搞不好连后爹都不如。
　　这样一想，颜迟就更加心疼顾月臻了。
　　吴氏已经下葬了，作为子女，顾月臻姐妹的衣物装饰都换成了颜色淡雅的。
　　颜迟已经进了鹿鸣书院，颜文山也踏上了回越州的路程。
　　转眼入了三月，便到了上巳节，又称女儿节。
　　大郦的习俗是这天年轻男女白日里举行踏青、曲水流觞等风雅活动，家里的女儿们都会亲自动手做花煎泡花茶，到了晚上还能上街去游街赏灯。
　　顾家老太太瞧着家里的小辈们中，大房二房三个姑娘有些死气沉沉的模样，早就允了她们出门。
　　顾月臻姐妹俩是刚没了母亲，还在沉浸在悲伤里。
　　大房的顾仪臻则是因为吴氏的逝世忆起了她父亲去世的情景，有些郁郁。
　　顾家长房顾长明三年前护驾而亡，只留下了顾仪臻这一个女儿。
　　今上感念顾长明救驾有功，又怜惜顾仪臻小小年纪没了父亲又没有亲兄弟帮扶，便册封了顾仪臻县主的封号，还赐下了封地，给足了顾仪臻恩宠。
　　在大郦，皇帝姑母为大长公主，皇帝姐妹为长公主，皇帝女儿为公主，皇太子之女为郡主，亲王之女为县主。
　　顾月臻听老太太准她们上街游玩，就提了句颜迟。
　　大郦男女大防不算严苛，再加上颜迟和顾月臻的未婚夫妻关系，颜迟此时又借住在顾府，时常也能出入顾月臻的云岚院。
　　这段日子，颜迟下学了都会去看看她，给她带吃的玩的，还给她讲故事，希望将小姑娘从丧母之痛里带出来。
　　颜迟对顾月臻好，顾如臻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顾月臻也知道颜迟对她好，就想和颜迟一起去游街看花灯。
　　顾老太太听顾月臻提起颜迟，大方的挥挥手，“都去，都去，谁都少不了。”
　　顾府大房只有顾仪臻一个孩子，二房嫡出的只有顾月臻姐妹二人，庶出的姑娘有同样五岁的五姑娘顾晴臻，三岁的四公子顾嘉平。
　　顾家三房外放为官，一大家子都在外地。
　　四房有嫡三姑娘顾舒臻，嫡长子顾嘉宇和庶出的七姑娘顾倩臻。
　　这次出游，府里能出门的都出门了，就连随州来的表姑娘金毓婷也一起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