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嫌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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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这次花了很大的代价亲自出征击败了葛尔丹，一路上风餐露宿疲惫饥寒。他把跟他一起吃苦的这些大臣牢牢的记在心里，以一次一次的纵容他们的贪赃枉法来回报他们追随他一起吃的苦，以至于日后酿成几乎可以动摇国本的大祸。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朝廷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太子哥哥因为监国有功，也被康熙当着朝臣大大夸奖了一番。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是欺骗世人的表面现象。夸奖的背后却是深深的猜忌。
弘皙宝宝已经一岁多了，一直比他哥哥更喜欢粘着我，我常常去毓庆宫陪他玩。完了之后就顺便看看胤礽，和他说笑几句。康熙班师回朝后不久的一天，我正和胤礽在书房看他最近弄到的名家字帖，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胤礽说：“太子殿下，乾清宫的梁公公刚才派人捎了个口信，说皇上往毓庆宫来了，脸色非常难看，说话就到，叫太子殿下先准备一下。”
我一听就慌了手脚，道：“我还是赶紧出去吧，一会儿万一皇上要和你说什么军国大事被我听去了就不好了。”
胤礽道：“你是不能再待在这儿。皇阿玛气色不善，多半是生我的气，训斥我来的。你在这里不免连你也被迁怒在里面。我的这书房有条秘道你先在里面躲一下。”说着，在书架上按了几下，一条秘道霍的闪现出来。胤礽把我推进去，我还是觉得不妥：“太子哥哥，我还是从后门溜走吧。”
胤礽道：“济兰，我知道你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我知道你的为人，我相信你。”说完就把秘道门哗的一声关上了。
胤礽刚关上门，康熙就到了。我一个人站在门后，听见康熙洪亮的嗓音用一种异乎寻常的阴沉说道：“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朕的儿子，要向朕下跪请安。看看朕一手养大的好儿子，哼，朕看你是想早点儿气死朕。朕问你，是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胆子私自篡改朕给你的旨意？嗯！！你今天把这事儿给朕说个明白。”后面的话因为康熙说的太快，我隔着门已经听不太清，只听得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到了后来已经近乎咆哮。中间夹杂着胤礽的几句辩解，但是很快就淹没在康熙的喝骂声中。
我一个人站在秘道里冷汗直冒，秘道里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冷风，我身上的汗很快就干了，但是转眼又被新的汗水淹没。就这样不知身上的冷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几多次。秘道的门打开了，胤礽把我拽了出来。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胤礽，他面色晦暗，浑身大汗淋漓。一直以来康熙在我心中都是一个慈祥和蔼的父亲和长辈，对儿子尤其是胤礽疼爱有加，我从来没想到康熙会有如此凶暴的一面。
胤礽看到我呆滞的样子，苦笑了一声，拍拍我的头道：“傻丫头，吓坏了吧。没事儿的，这不是第一次了。外面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太子做得多么风光呢。唉……”说罢，长叹一声。
我缓过神儿来，劝胤礽道：“说到底，这事是你不对，皇上再疼爱你他也是皇上，你怎么能私自改变皇上决定。”
胤礽低头玩儿着手中的毛笔，半天才道：“我认为那样处理更好，事实也证明我的判断没错。”
“可你只是太子，只要你一天不是皇上，你就是有堪比秦皇汉武的好点子也是白搭”话没说完我就后悔了。
胤礽听了我的话，情不自禁的一震。半晌才撇嘴道：“你说得对，是我鲁莽了。”
我道：“太子哥哥，皇上是位英主，他对事物的判断自有他的道理。你应该多多想想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不是急于做出自己的判断。太子哥哥，你难道忘了我上次对你说的有关皇父和儿臣的话么。你再这样下去，佟娘娘在天之灵的也要替你担心了。”
胤礽对我的话不置可否，我再接再厉：“太子哥哥，你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何必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说着朝钟萃宫的方向努努嘴。
胤礽怔怔的看了我一会儿，叹道：“对，你说的都对，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唉，当初皇阿玛要是把你许给我就好了，要不然我现在也不至于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你能嫁八弟也不错，八弟生性温和，一定会好好待你。”
我刚听到胤礽的前半段话时，吓得面无人色，以为自己在无意之中惹下什么情债，等到后面他说我能嫁胤禩也很不错的时候，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落地，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刚还以为你心里变态，放着毓庆宫里那么多水灵灵的美人不爱，却专门喜欢我这个干瘪豆芽菜。幸好，幸好，阿弥陀佛。”说罢双手合十，对天空拜了几拜。
胤礽的自尊心被我小小的刮伤了一下，抬手给了我一个爆栗，道：“瞧瞧你刚才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人要你嫁八十岁的老头子呢。嫁我有那么差吗？”
我嬉皮笑脸道：“咱们大清谁人不知太子哥哥英俊潇洒，精明强干，更不用说出身之高贵，性情之文雅。唉，依奴婢看，一个女子也不知要在佛前求几千年才能求得这样的好姻缘呢。”
太子闻言赶紧摆手道：“得，得，得。这么多高帽子我受不起，你还是留着这些歪话哄八弟去吧。”
我收起不正经的样子，无比诚挚的对胤礽道：“太子哥哥，你不必担心以后没人陪你说话。兄妹是一世的，夫妻是一时的。我是你妹妹，会永远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的。”
“兄妹是一世的，夫妻是一时的。”胤礽反复咀嚼着我的话，“济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我垂下头去，半晌才到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咱们从小到大也看过周围那么多夫妻，你说有几对是长久恩爱的？当侵犯自己利益的人出现时，我当然先想着如何自保，哪有功夫再替别人打算。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就像你，太子哥哥，这两年你去李姐姐那儿的次数可少多了吧。”
胤礽苦笑道：“我是太子，不可以太宠一个女人。再说石氏是皇阿玛亲封的太子妃，她既然费尽心机给我找来那么多女人，我总要给她几分薄面。而且，我少去玉藻那里也是为她好，在这毓庆宫里不显眼才是保全之道。八弟和我不同，他不用承担那么多。”说到这里，胤礽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我一番，方道：“你和八弟自小亲厚，在宫里的这几年对他更是处处回护，体贴入微。我一直以为，对这门婚事你是千愿意、万愿意的，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为什么？是因为你阿玛和额娘当年的事，才让你心生惧意么？要是这样，你不用担心。八弟并非你阿玛那样意志软弱之辈，必会保护好你。济兰，我告诉你，男女之间，若是一时兴起，恩情自然不会长久。可八弟对你却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这些年来他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哪次不是第一个想到你，立即跑去找你一同分享。我看呀，他压根儿就离不开你。现在你这样揣度他，如果被他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
我十分懊悔刚才一时不防，泄漏了太多心事。看胤礽为胤禩辩护，便顺着他的话说：“太子哥哥说的对，我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胤礽笑道：“你呀，就是心太重。一点儿小事儿就恨不能联系上下五千年。这样的性子还是改改的好。”
我笑着点头应允。
从毓庆宫回来之后，每当我面对康熙的时候心里就有了阴影。康熙似乎有所察觉，有几次趁我转身的时候用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我，被我用余光瞟到，吓得我胆战心惊，从骨头里冒出丝丝的冷气。我很担心被康熙看出什么的端倪，可是又不能不去乾清宫伺候。我日夜担心，刚刚有些丰满起来的脸颊又渐渐消瘦下去，连宜妃都起了疑心，私下问过我好几次怎么回事，都被我搪塞过去。值得庆幸的是，过不了多久，舅舅派人进宫和宜妃说我师父云游回来，问我有没有机会回去一趟见个面。宜妃和太后说了，太后极力赞同，说我自从阿玛死后就一直心情抑郁，现在有这个机会应该好好出去散散心。我听说师父回来了，欢喜万分，立刻收拾东西连夜回到兰若寺。
几年没见，师父还是老样子，几乎完全没老，奇怪的是身旁站了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服，看样子像是市井之徒。
我光为见到师父而高兴，顾不上问那个中年人的来历，一头扎进师父怀里，道：“师父，你可回来了，我真想死你了。”
“呵呵，为师也很想念你呀，乖徒弟。”师父笑着拍拍我的头，可是声音却暗哑无力，中气严重不足，好像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我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抓住师父的胳膊，边端详边急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师父轻咳了几声，把我扶起来，笑道：“我没病，只是年纪到了，该走了。唉，活的太久我自己都厌了。不过活的久有活的久的牵挂，如果不把你的事情先安排好的话，我是没办法安心走的。”
我完全被师父的话搞懵了，愣愣的说：“走，去哪里？”话没说完，脸上已经一片冰凉。我伸手一模，满手都是泪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泪流满面。师父温柔的替我抹去眼泪，疼爱的说：“傻孩子，你心里已经明白了是不是？生是偶然的，死是必然的，你又何必难过呢。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李金，过来给格格见礼。”
那个中年男子闻言立刻对我跪下：“奴才见过格格。格格吉祥。”
我疑惑的看向师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师父道：“济兰，你应该听说过‘杆儿上的’ 这个名字吧。”
我点点头道：“听郭罗玛法提过，他好像还当过杆儿上的总首领呢。”
师父道：“不错，这个李金就是杆儿上的首领。你郭罗玛法当年曾经救过他的命，他能坐到首领的位置也是你郭罗玛法一手提拔的。如今的总首领虽是康亲王，但是只要李金在，这股势力就在你郭罗玛法手里。安王爷怕自己死后你失去靠山将来在府里和夫家受排挤，因此想把这股势力留给你。杆儿上的人虽都是些游民，但却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用好了能派大用场。李金，你已经见过了格格，从今往后，格格就是你的正经主子，她的每一句命令你都要听从，明白了吗？”
李金磕头道：“奴才明白。”
师父道：“行了，你先出去，我要和格格说几句体己话。”李金恭恭敬敬的又给我磕了个头，然后就退出去了。
师父道：“济兰，你过来。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有几句要紧话要跟你说。”
我听话的依偎在师父的脚边，昂着脸道：“师父，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听着呢。”
师父道：“在云游的这几年里，我曾经仔细的想过你的将来。虽说现下八阿哥和太子，四阿哥走的近，但是现在离四十七年还有十几年，变数还很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好，还是应该早做打算才是。所以，我叫李金往年羹尧身边和隆科多身边都安插了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定期汇报给你。我……”
“师父，你别离开我。”我泣不成声的用力抱住师父的腿哭道：“我每天在宫里过得战战兢兢，对周围的很多事都看不顺眼，可是除了忍耐也没有别的办法。师父，你是这世上唯一可以让我说说将来打算的人，你要是不在了，我还能和谁说心事。”
师父老泪纵横，摸着我的头发道：“济兰，我曾经想尽可能的多照顾你些日子，最好能到四十七年以后，可惜天不从人愿，我已经撑不下去了。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从此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在历史的漩涡中求生存了。你历史知识丰富，为人又精明果断，是块干大事的材料，有了这些情报，希望你能化险为夷一生平安。”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济兰，你得明白你将来的婚姻生活绝不会十分如你的意。退一步海阔天空，八阿哥的人品已算上乘，你凡是睁一眼，闭一眼才能过的安生，明白吗？”听了这些话我再也忍不住，抱住师父放声大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哭筋疲力尽，靠在师父的腿上喘着气。无意间抬眼一看，师父的头松松的垂在一边，悄然无声。我的心瞬间凉透，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探师父的鼻息。不想动作太大，将师父惊醒，原来他只是睡着了而已。我松了一口气，扶着师父躺好，师父道：“济兰，我很累了，想先睡一会儿。我建议你和李金好好谈谈，他是一个很有用的人。你明天把保泰，保绶兄弟俩请过来。我有些东西留给他们，毕竟师徒一场。好了，你现在出去吧，我要睡了。”我服侍师父睡下后便默默的退了出来。
出了屋子，我意外的发现李金仍然站在院门口没有离去。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质，明明一副市井中人的猥琐长相，却有着一股与外表不相符的大将之风。想起刚才师父说过的话，我也觉得很有必要和他好好谈一谈，最起码，对年家和佟家按插卧底的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此事是李金一手操办的，他知道的甚是详细：“格格，大师吩咐过奴才，要在年家二公子和和年夫人的身边都安插上咱们的人。”
“年夫人？”我不禁挑眉问道，心里暗自打了个突。这怕是为了跟在将来的年家小姐身边对付四哥哥的吧，师父想得可真远。
李金道：“是，是年夫人。”
我想了想，又道：“李金，你知不知道户部的马齐大人？”
李金点点头。
我道：“好，我要你在马齐大人的身边也安插线人，越快越好，事成之后就来回我。”
李金领命而去。我在心里暗暗称赞，只做事，不问是非，的确是个能成事的人。
既然已经着手处理杂务，我索性再把积累的帐目清一清。这两年的收入和往年差不多。我没要阿玛的财产，大哥便把额娘所有的陪嫁都送给了我。靠着这些产业，我一年也有上万银子的收入了。不过，钱是永远不嫌多的，我打定主意要扩大我的小金库。别说将来万一卷入政治斗争，要用钱的地方挺多，就是日常过日子也是钱越多在家里越有地位。我一直有意建一所按照现代风格的布置的庄院，若是和胤禩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搬到那里去住，写写书，喝喝茶，平静的过完一生。
我叫来祁嬷嬷的儿子，给了他五千两银票和三年时间，吩咐他去山东日照县开辟茶园。我记得日照县的茶园是改革开放后移植成功的，想必那里的土地是适合茶树的生长的。如果能够成功，我的收入就能上升一个数量级。我不是个贪心的清穿女，有了这些银两和理想中的庄子已经足够我平静的过下半生了。
就这样，我一边处理家务一边照料师父。他的精神越来越差，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有几次刚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记不清自己是谁。我眼看师父快不行了，三番两次派人去裕亲王府请保泰兄弟俩，奇怪的是他们拖了好几天才来兰若寺看师父。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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