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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衣袂舞 ...

  •   36.橙红色的烛光下,浓密的睫毛为眼帘添上了一层暗影,随着烛光扑朔,人儿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映出了乎暗乎明的烛影。贝齿衔着朱唇,缠绕在纤指间的丝绢已是褶皱不堪,支支吾吾嘟囔个不停,却又不曾说出一句能让胤祺听得明白的话语。
      他低着头,看着身前坐着的女子,光洁的额头上飘下了几缕发丝,遮住了纤细的柳眉,却掩不住那眉心的纠结。他明白的,她是他的至爱呀,他怎么会不明了她的踌躇,她的犹豫,她的有口难言。伸手,轻轻抚上那让人心痛的眉宇,另一只手还依旧任她紧紧的握着。
      “你想的我都明白,放心。”语毕,正对上落儿惊奇的眼神,他说他明白,他究竟懂得了自己多少,落儿怀疑这,她甚至都不能全部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态,可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他却告诉自己他明白,他却让自己放心。
      胤祺看着一脸惊讶和怀疑的落儿,和煦的笑容再次挂在了唇边,充满了宠溺,带着男子特有的沉稳,和永不变化的温柔,拉起落儿的手,低声说道:“落儿,我和你一样,都不希望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如果你不想往事重提,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沉重。转身离开了房间,落儿,我懂你的心,你可曾了解我的痛。生命如此之轻,如果当日我没有拼死一搏,我就会永远的失去你。我答应你,这件事情,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让岁月的流逝把它冲淡,让我们的谎言把它掩盖,让它到此为止。再多的恨,也只能忍在心里,我知道,如果真相大白,你会伤心的。我怎么忍心看你伤心,看你为难,如果我的缄默能够解决一切,我又何苦为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情再去争辩呢。
      看着帘布遮住了他的背影,他一定没有听见花落的低囔“对不起,对不起。”。他也一定没有察觉她的泪光,围着眼眶打转,最后还是隐忍回去。礽哥哥,落儿信你的,落儿真的相信不是你做的。可为什么,为什么种种迹象都再一遍一遍的提醒我,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为什么,为什么啊。

      “怎么样?把我五嫂哄睡下了?”胤禟邪媚一笑,指尖敲打着桌面,酒盅尚满,禁不住桌面的震动,已经溢出不少,染出一小块斑驳,酒香也甚是香浓了几分。此时的胤禟已没有了先前的狼狈,白净的脸上,一双邪媚的凤眼,黑耀的眸子中倾泻下来的是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
      “休得浑说,怎能拿姑娘家的清誉胡闹。”胤祺微恼,教训了几句,便也坐下,为自己斟了一盅,刚刚举至唇边,又想起佳人曾经多次的叮咛过自己,有伤在身,不得贪杯。却又觉得今宵能与兄弟举杯共饮甚是难得,虽不推杯换盏,浅着几杯,也是无妨,便淡淡一笑,饮入腹中。太久没有沾着酒酿之物,一口饮下,险些呛到自己,赶忙捂住嘴,闷咳了几声。
      “几日不见,酒量到是大有退步,看来我五。。。”话还未出口,瞥到胤祺伶俐的目光,立刻借着手中的美酒,一同咽到了腹中。又为胤祺斟满,举杯“今日我们不醉不休。”
      胤祺结果酒盅,低头饮了下去,淡淡的酒香,让自己缓和了刚刚的情绪。侧头,看见从落儿隔间投下来的阴影,自是知道这女子的不放心。落儿,为什么连一点信任都不给我?我都答应你不会说出去了,为何你还如此的担心?难道我胤祺在你眼中就是那样的不堪吗?想到这里,又不禁的酸涩,只好以一盅清酒压下,可心境却再也难以平复。
      “哥,这件事情,你有多大把握。”胤禟并没有发现胤祺的异样,只以为是小两口闹了别扭。不过还是大事最重要。现在的局势看来,太子的地位并没有前两年那么的稳固,既然皇上能够得到消息,彻查山西的亏空问题,就明摆着他怀疑了,他动摇了。如果再借助这次‘谋害手足’的罪名,推了他这东宫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各方都蠢蠢欲动,就连四哥的门人都进进出出。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把八哥推上去。
      “一成都没有。人证在我还没有动身离开山西的时候,已经都被灭口了。物证更是无影无踪。如果你想拿这件事情做导火线,我想你是押错了庄。不仅如此,还会弄巧成拙,反而让别人做收渔翁之利。到时候赔上的不只是‘诬陷兄长’的罪名,还有皇阿玛的信任,得不偿失。我知道你是为了老八好,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他说的没有错,无论从哪一点下手,这个论调始终没有一个能够立足的证据。空口无凭,让皇阿玛如何相信,况且那个人还是他最最疼爱的皇太子。可是任何事情都会有破绽的,胤禟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就如同这次,他们隐藏的再好,不是还是让自己的线人找到了吗?想到这里,胤禟递给胤祺一个眼神。
      顺着胤禟的眼神看过去,酒渍斑驳的桌面上,依稀的写着一个字‘落’。他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这件事情,不要再掺和进去其他人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以后这种主意,莫要再打。还有,我们是失足从山崖上摔下来的。”胤祺笃定的说完,还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让他明白,这个女人他保定了。

      烛光扑朔,燃了一夜,最终,还是没有等到破晓便已燃尽。对镜,挽起了脑后的青丝,烧焦的炭笔细细瞄着眉,却总是画不好那眉角。然后洗净,反反复复的画着,直至那炭笔都被一折两半。无奈的垂下手来,捧着那可怜的眉笔,轻声微叹。花落,你究竟在烦恼些什么啊?罢了罢了,难不成还要和这些铅华计较不成。坐正了身姿,草草的抿了些胭脂便披上外衫出了小间。
      “让你们久等了。”刘海遮住了她一半的容颜,微微颔首。可是即使这样也让胤祺为之蹙眉,却又没有说什么,本想上前牵起她的手,却又迟迟没有行动。手中紧握的扇骨发出‘吱吱’的声响,他在隐忍。
      姑娘信步走出院落,回身,原来这桃花又长出了新的一茬,粉嫩嫩的花苞浸饱了晨露,娇艳欲滴,只是再无缘看着它们绽放了。本想折一只的,罢了,折下来自己留着又有何用,徒增了烦恼而已。只是在这离别之时难免有些感伤。看着熟悉的石桌藤椅,看着精心呵护的一草一木,看着墙头攀附的爬山虎,还有那片花阴凉是小东西最喜欢的。小东西,还好现在还有它。
      “下山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来。”看着人儿不舍的神色,他还是没有忍住,上前拦住了她的肩膀,附在耳边轻轻安慰。动作太过于暧昧,可却又太过于寻常,几乎这样的姿势两人每天都要重复数遍。也许就是这般的暧昧,以至于让深陷于此的两人都无从察觉,这种可怕的习惯,可怕的寻常。
      下了山,入了马车,因为身份的特殊,即便是离别,都要躲躲藏藏,从后山的小路一路出的山,没有和邻居们,寺里的大师们道别。注定是命中的过客,可是他们的淳朴、善良却在胤祺和花落心中留下了鲜明的一笔。就如同这段平静的生活一般,远离了权利争夺,远离了勾心斗角,至亲都无法给予的信任、关爱他们却都在这里享受到了。
      一夜未眠,又加上马车的微微颠簸,很快人儿便睡沉了。车子经过了熙攘的集市、纷乱的人群,甚至在驿站都停了停脚,花落竞没有察觉。所以她更不会知道,有个男子曾途中为她盖上薄衫,有个男子用点心喂饱了因为饥饿而吵闹不堪的小白猫,有个男子在路过的集市时,寻了许久才下马止步于一个胭脂铺子,比这袖管里收好的已经一折两半的眉笔,又买了一只悄悄的放在了花落的小匣子里。

      而这个男子他同样也不曾知晓,她在梦境中经历的种种。
      依旧是桃花,随着烟雨纷纷落下。依旧是白纱,视线被它们层层遮住。依旧是那男子,依旧看不出容颜。他是谁,为何又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为何每每都看不清容颜,却又为何如此的熟悉。他沉着的鼻息,他模糊的眉眼。还有那高挑的身姿。
      “我们见过?”啊~她竟然能够说出话来,自己被自己清晰的嗓音,吓到了。他为何不回答,他究竟在看些什么,为何像是在焦急的寻找着些什么,时而又像是在耐心的等待,更多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
      那是什么声音,歌声吗?那么的遥远,仿佛从天际传来,可抬头看去,除了白纱做成的帷幔,便是那漫天袭来的桃花雨。可细细听来,却又如少女在低低哭啼。是泪吗?为何我在哭啼,为何我会如此的伤心,仿佛我才是那个寻找的人,我在悲伤些什么?我又要寻找什么?难道我失去了什么吗?那歌声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
      烟雨随风化桃花,花瓣飘落衣袂下。
      期盼来生红尘时,君为烟雨妾为花。
      君为烟雨妾为花。

      梦醒,已是傍晚了,没想到斜倚在马车里,竞能睡得如此之沉,揉了揉眼角,原来真的有泪。却不曾想瞥到了腿边放着的一只桃枝,几片花瓣随着车身的颠簸,飘到了及地的衣袂边。这似梦非梦时分,让人不禁想到了那首歌。
      期盼来生红尘时,君为烟雨妾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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