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集》肖楚夏

4、月字

　　月字
　　慕湮记

　　冷月飞仙诔
　　惟沧流历九十一年五月二十三,空桑剑圣、大漠女仙慕湮殁于古墓，乃致文以祭之，吊汝剑圣之灵：
　　呜呼！慕少小离家，师承云隐，技艺非常，未尝败于人手。后逢夏氏语冰，清俊淡然，立志天下，谐行相守，未曾废离。冰固直，陷狴犴于曹。冰立天下，未尝随湮而去，结缡青璃，湮割袍断义，拔剑割发，掉头远去。影守五年，烛影昔变，伤其魂。远大漠止古墓超鸿蒙混希夷，安其身立其命救其众，名扬四海，剑惊天下。受业云焕，长少将而反古墓，多徙变迁，殁于复国军之手。
　　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信也，云师之盛德而夭其继乎？汝之纯明而不终其天年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其真也，破军之书，云蓝之泣，何为而浮吾忆也？呜呼！其信然矣！云师之盛德而夭其继矣！汝之纯明心念天下者，不终其天年矣！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
　　余尤记”苍生何辜”之念,”众生平等”之意,未尝不叹冷月遗世,清魄黄泉矣.汝之纯明良善心念天下者，如之淡定聪慧温柔绝色者，汝只飘飘乎如遗世独立者，冰雪不足以喻其洁，花月不足以拟其色，茗烟不足以差其德矣！高标见害，墓冢悲于流沙；奇德遭危，巾帼惨于雁塞。清风离江，明月去色；雕栏绝霞，雨打梨花；眉黛青碎，寂寂无人；云散飞鸿，仙影难寻！予不悲“君生我未生”只苦，不伤“人间久别不成悲”之痛，惟叹汝之纯明淡定而倥偬跌宕矣！惟见破军流涕，俯地就血，魔亦至此，苍生惘叹‘蓝狐坠泪，归冢随仙，兽尤至此，人何以堪！哭君早逝，恸迫中肠！呜呼哀哉，忧心恻伤！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浊茉谨以卑微敬德之心，乃歌而招之曰：
　　空明仙尘逐浪花，幽冢尽休忆隐家。
　　破军莫泣君已老，冷月葬湮碎流沙。
　　朝搴枇夫木兰兮，俯临遍寻仙踪；夕揽怀夫杜若兮，仰目凭诉冷月。夫惟荠荷凋华，蘅芜绝香；仙踪无迹，冷月沧沧！余乃唏嘘怅望，泣涕彷徨，哀乎慕仙，不幸夭亡！呜呼哀哉，夫惟尚飨！

　　无题
　　空明仙尘逐浪花，幽冢尽休忆隐家。
　　破军莫泣君已老，冷月葬湮碎流沙。

　　长相思
　　慕雪颜，慕荒颜，末世烟歌惊管弦。冰裂恨流年。
　　度飞仙，葬飞仙，荒漠青云断幽烟。知月向谁边？

　　江城子•古墓湮
　　百年生死两茫茫，孤雪落，湮剑阔。竹影添香，桃红片片黄。仰天一笑泪光寒。风荷举，云隐伤。昨夜熏风满孤愁，白鹰展，矫健反。漠里长沙，漱玉孤烟侠。料得来年鹰反处，黄花瘦，雁断秋。

　　湮记
　　绽彼莲花,花底生芽.
　　芙蕖素色,淡淡奇葩.
　　绽彼莲花,采荷生发.
　　义薄云天,三哭绝夏.
　　绽彼莲花,飞仙神娃.
　　我生君老,何以为家?
　　绽彼莲花,空忆儿家.
　　飞仙古墓,冷月流沙.

　　神澈书

　　神兮澈影祭
　　拜月南渡越澜沧,有祭司名昀息者专,王南疆之域,多立教主.有女弃于冢而拾之,息甚爱,名曰“澈”，扶于教主之位，俄而亦替之，投于圣湖底红莲幽狱之中，年方十岁。有前主婴寂寞孤独，见澈爱着，遂以七明芝养，授意“白骨之舞”。比及十五，多徙变迁，见害于昀息，竟附于魔。入世不月，遂于扶南具投于幽狱之中耳。
　　呜呼，何以汝之纯明良善而夙遭闵凶跌宕流离矣？夫既生，见弃于父，见掷于师，见害于长，见恨于婴，见拒于友，见疑于爱！吾犹记汝不恨昀息之纯明，记汝为婴弃势之良善，未尝不叹息月沉星坠，澈影无踪矣！汝一生之跌宕倥偬，父不爱师不怜，惟扶南记之，同汝共赴黄泉。今于圣湖之下，可安好乎？亦仍采明芝者乎？亦仍跳房子者乎？亦仍存兼怀爱人之心乎？汝之受难而不怨天地者，汝之良善而不恨弃仇者，汝之纯明而心怀坦荡者，洁如冰雪，明若流光，清比碧波，澈同幽泉，岂天籁可比及者乎？唯有扶南从而伴汝，稍慰吾心。呜呼！吾为神澈长叹息，歌成余意尚彷徨！

　　散句一则
　　幽冥谷，新月华，白骨舞，骷髅花，圣湖红莲难为家！金索铮然下，常如经年花。沉婴不堪恨，魇来碎流沙。竹阴可扶桑，向南碧连光。终知君家不可住，其耐出门无去处！流光婉约呼魇舒，紫光掩目不可出。十六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澈字
　　涉彼圣湖,薄言白骨.
　　幽光酽酽,呼不得出.
　　于嗟叹兮,胡不归途?

　　涉彼蔓珠,薄言竹屋.
　　扶木疏疏,负魇其途.
　　于嗟叹兮,仰天长哭!

　　涉彼红莲,薄言采芝.
　　巧笑倩兮,浮光如诗.
　　于嗟叹兮,同心共知!

　　澈音
　　彼岸之花兮，薄言采芝渐黄昏。
　　神姝之颜兮，长歌微吟锁归门。
　　幽狱之蓝兮，息去婴沉望怨深。
　　扶桑之南兮，斜倚蔓珠敛青坟。
　　死生交错兮，何事收予断肠魂？
　　黄泉苍苍兮，身不由己泪暗涔。
　　碧落茫茫兮，长剑微冷月半轮。
　　死生契阔兮，收尽天下唯一人！
　　与子偕老兮，何须看得拭啼痕？

　　西江月
　　神兮澈影仙姝，烟封暗影模糊。寒风孤光怎生睡，浮蕊残花依袂。
　　寂寥长歌微吟，归去来兮共行。人间天上于双鸣，执手看遍浮云。

　　江城子
　　神兮澈影几度闻？望秋城，渐黄昏。红莲冰雪，无计待归春。无常应知怨婴沉，泪荒草，梦纷纷。
　　死生相去拭啼痕，溟星转，忆前尘。扶桑之南，飞花琐离魂。彼岸花开又一轮，待沧海，伴何人？

　　长相思
　　澈雪澌，澈雪滋，试问幽碧与仙芝，沉去又何之？
　　长相思，长相思，尘世炎凉与谁知？同去断肠诗。

　　长相思
　　彼岸花，彼岸花，空留澈影月清纱。红莲是谁家？
　　风飞沙，风飞沙，满林残照见归鸦。归梦洪荒家。

　　无题（其一）
　　长歌微吟彼岸花
　　红莲空自忆儿家
　　青丝落尽花事了
　　死生偕老顾流沙

　　无题（其二）
　　晓梦惊幽冷天涯
　　凝月歌沉彼岸花
　　独向孤雪流光尽
　　寂寞冰雪十里纱

　　散调
　　长相思
　　风潇潇，雨潇潇，梦畔无踪又一宵。谁与碧仙招？
　　思迢迢，忆迢迢，枉忆君心误千桥。百啭恨邈遥。

　　长相思
　　云迟迟，影迟迟，百年知是几多时？并辔记相思。
　　山有枝，木有枝，前尘往事断肠诗。恨极君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