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余桃十四里

9、收到牵连

　　“你说这是你随便淘的？”吴依坐在苍饵旁边，对着马副市长问道。
　　“是啊，我那天就是心血来潮去古玩市场淘了一圈，见这日历特殊，顺便买了回来而已，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马宗舫看起来四十多岁，身体有些发福，焦急的神态配上他说的话到有几分憨厚，让人对他说的话产生信服。
　　“什么时候去的？”
　　“去年十月份”
　　“我要具体时间。”吴依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马宗舫手有些僵硬的移到了腿上，“十月底，对，就是在十月29号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北裳，那时候买的。”
　　见他这副模样，吴依有些不屑，就这反应都没有请犯罪心理学家，她都能看出不对劲，但因着工作流程，她还是开了口“多少钱买的？”
　　“237”
　　“记这么清楚？”
　　“对，因为喜欢嘛，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你这笔筒倒是不错，梅兰竹菊，四君子啊？”
　　“啊？对，这个摆在面前也当是激励自己了。”马副市长见她突然转移话题，有些困惑，但还是顺着说道，毕竟现在只要能把这祖宗弄走他就烧香拜佛了。
　　“多少钱？”
　　“...这买的时间过长，我也记不太清了。”
　　“这笔筒是看上去可比日历新多了，怎么，记得日历不记得笔筒，马副市长，你这就有点奇怪了吧？”
　　“我，我对日历喜欢所以记得清楚，记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吧。”
　　“是说不清，可副市长，一个星期前的这一天，你做了什么？”苍饵见吴依早已不耐烦，害怕她骂出脏话，便接过话茬问道。
　　“一个星期前？一个星期前我应该一直在办公吧。”
　　“马哥，我们认识也不短了，这说话呢，底气要足，才能让人相信，毕竟一个星期前的事记不得了，却能清楚的记得是哪一天买的日历，这就有点画蛇添足了吧？嗯？”
　　“......”他是看明白了，苍饵就是想让他把那笔钱吐出来，否则这件事是不会解决的了。
　　就在这时，苍饵站起了身，示意吴依和她一起离开，走出这里，吴依问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除了接着查能有什么办法，巨人观的事有进展了吗？”
　　“死胡同，跟你这情况差不多，家里有摩托车和三轮车的先行排查，原以为力气可以作为一个方向，但村里农活多，一般男人好像都可以做到死者身上的伤口，再加上下了一场雨什么都被洗干净了。”
　　“案发当天离开家的，可能后半夜到第二天才回来的人做调查了吗？”
　　“徐老师是老手了，这点一开始就想到了，再等几天，应该就能摸排完，你做好这件事和官场的人脱不了干系的准备吧。”
　　“嗯，你让林清翰和苍桀小心点，这事才发生没几天，就牵扯俩个副市长了，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好收场，他俩手上都不干净，可能会被波及到，尤其是那林清翰，每年出事，他都会被拿来当出头鸟打一枪。”
　　“那，正是我想看到的呢”吴依转头对着苍饵甜甜的笑了笑。随即在路口与他分别。

　　“姐姐，你好漂亮。”吴依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被一小女孩拦了下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女孩，貌似不太正常。
　　“姐姐，给个给你。”
　　“什么？”
　　“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口味哦，因为我太喜欢姐姐了，所以要给姐姐最好的。”
　　吴依莫名其妙的接过一支棒棒糖，见她这样，女孩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便步伐轻盈的向前跑去，小兔子斗篷披在身上一动一动的，有着特属于那个年龄的天真。

　　“今天怎么买了糖，知道哄小孩开心了？”苍桀见吴依拎着一袋糖走了过来，开玩笑似的说道。
　　“小孩子差不多都喜欢这个吧，寻星，这个给你。”吴依走进屋子，见寻星还在画画，便把买来的糖丢给了他。见他没有拒绝，于是回到院落，坐在苍桀身旁，犹豫了俩秒，还是递给了苍桀一只撕掉包装的糖果，让他猜猜口味。
　　“橙子？”
　　“嗯，猜对了，好吃吗？”
　　“甜的，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你有没有感到头晕乏力，或者其它不舒服的症状？”
　　“吴依，我还没到七老八十。”
　　“那就好。”吴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苍桀嘴中的棒棒糖，过了一会，才把和苍饵分别后遇到一小女孩的事说了出来，不过，她自动省略了那女孩送她糖的事。毕竟，她是个善解人意的主，苍桀若是吃的不安心，就是她的罪过了。
　　“全身雪白，只有头发是黑的？”
　　“这种情况我这么可能看错，连睫毛也是白的，那女孩，不太正常。”
　　“白化病？”
　　“或许吧，不过喜欢我，又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因为你长的漂亮吧，小孩子都挺单纯的。”苍桀说完后，一下把糖咬碎，顺便把棒子丢在一旁，三十几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橙子味的糖果，他觉得这个画风有些奇怪。
　　吴依听到这话只是冷笑一声，算作应答，毕竟自己平日里什么样子，心里还是有数的。那个女孩的出现总让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喂，怎么了？”苍桀拿起手机，不知道听见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吴依，随后回道“我知道了，挂了。”
　　“苍饵他，出事了。”
　　“死了吗？”
　　“没有，被人捅了一刀，现在在医院，要去看看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正好穿了身红衣，得去应应景。”
　　苍桀听到这话勾起唇笑了笑，有好戏看了。
　　一路上，吴依补了好几次妆，还特意挑了支正红色口红，毕竟难得有好事发生，适当的庆祝还是要的。

　　“我问过医生你的伤势了，没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苍饵听出吴依话中的惋惜，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换位思考，今天躺在这的若是吴依，他也会觉得可惜，那人怎么没一刀捅死她。
　　“谁做的？”苍桀边问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清楚，或许是以前得罪过的人吧。”
　　“苍饵，我刚刚得到消息，你被停职调查了，现在由我接手。”
　　“哦，那我可以把‘或许’去掉了。”
　　苍桀怕这件事和马副市长有联系，于是继续开口道“那个马副市长知道你多少事？”
　　“俩年前吴依家的地址现在做成了富人区，是我和他在背后保的，一人20万。除了这个以外，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你会带着徐清徒去找茬？那个玉石找人看过了，五十万，苍饵，就这一个玉雕日历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你不会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你们互相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你还敢这么做，你现在最好说实话，或许我还可以补救。”
　　“补救谁？叔叔，是补救你自己还是补救苍雄，奥，不对，我的爸爸。”苍饵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那眼里的狠劲是真的。
　　吴依见叔侄二人互掐，无奈的摇了摇头，啧啧俩声。
　　“叔叔，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走程序问好了，这可是一个大义灭亲的好机会。”
　　“好啊，不说是吧，我他妈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吴然当科长这些年做的事给查出来的，看看我是怎么大义灭亲的。”
　　听到这话，苍饵神色一变，他看了一眼苍桀身后的吴依，见她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随即放下了心。
　　苍桀大概是被他气到了，拉过靠在门边的吴依就走了出去。坐在车上，久久不出声。最后还是吴依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苍饵怎么回事？”
　　“和你分别后，走在路上就被人捅了一刀，那人带着口罩，苍饵认不出是谁，正巧那段还没监控，但出口的几个监控都调了，没有符合苍饵描述的人，应该是有备而来。”
　　“马副市长呢，露马脚了？”
　　“他名下的银行卡收支正常，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妈谁会那么傻，把贪来的钱存自己卡里。苍饵现在只查了卡，应该是在等他做出回应。”
　　“嗯，女人呢？有没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
　　“没有，是个妻管严，每天一下班就回家，有个屁的女人。”
　　吴依见他失了稳重，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怕是苍桀瞒了她一些没说。
　　“苍桀，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
　　“要是不想说就算了，送我到和尚那里吧”
　　“不用了，接下来你跟着我，吴依，你们推测的凶手是不是身高一七五左右，但身材结实，力气较大？”
　　吴依点了点头，随后感到不太对劲，抿了一下嘴唇才说道“难道，捅苍饵的符合这条件？”
　　“嗯，现在你知道了吧？巨人观不是简单的谋杀，只是不知道凶手究竟是和苏副市长有联系还是和马副市长有联系，苍饵他又瞒了些什么没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派人盯着苍饵，监控他所有的通讯设备。相比于漏洞百出的马副市长，我对那个从头到尾异常冷静的苏副市长更感兴趣。”
　　“可别，我劝你啊，还是先去找老马吧，更保险些，苍饵怎么被换下来的，不就是一直拖着，想一口吃个大的吗，老师你以前教过我，不该逞强时别逞强。”吴依往后一躺，有些放松的说。
　　苍桀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不一会儿，俩人就来到了马副市长的家中，马宗舫一看到他俩，心里就暗暗叫苦，但面上还是笑着，把俩人迎进了屋。
　　“那个，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
　　苍桀转头见吴依在屋子里溜达起来，便没有管她，独自询问着马宗舫。

　　“他不对劲。”刚刚走出马副市长的家回到车上，吴依就开口说道。
　　苍桀也发现了些东西，但他还是想听听吴依的看法。
　　“他家的摆设被动过，尤其是壁橱那一块，整体落了些灰尘，可有一些地方却是干干净净，像是原本有些东西被搬走了，墙上还有一副刺绣，我掀开看了一下，出现的问题和壁橱一样，刺绣里面干净的部分小于刺绣本身，所以，那里原本挂着的应该是其它东西。”
　　“怎么不早说？”
　　“这种发现当然是要私下整合意见的了，你见谁发现线索是当着嫌疑人的面一股脑全说出来的？”
　　“我们这跟办案不一样，还有什么发现？”
　　“他，可能比较迷信。”吴依低下头沉思几秒，有个人影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只好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知道天干地支吗？”
　　“知道，古时候的纪年法。”
　　“其实，天干地支不仅能表明时间，还能算命，大概是吧，好久过去了，我记不太清了。”
　　“不行，得再回去一次。”

　　“......”马宗舫站在窗口看着苍桀的车又倒了回来，心里叫苦连连，他是上辈子欠了苍家的吗，之前被苍饵追着查，现在又是被苍桀追着查。
　　“我问你，你家原本的摆件呢？！”
　　“什，什么摆件？我年龄大了，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马宗舫此刻的心砰砰直跳，苍桀怎么知道他家原本的样子？他准备的回应里没有这条，现在该怎么办？为了缓解紧张，马宗舫给自己倒了杯水，好压压惊。
　　“是吗？那这些留下的印记是怎么回事？！”大概是苍桀质问的声音大了些，吓得马宗舫的手一哆嗦，茶水洒了些下来。见他这样，吴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好久没见过胆子这么小的贪官了，一个日历五十万，原先还以为是扮猪吃老虎，现在看来，确实应该先去调查那个苏副市长的。这个，有点无聊。
　　“就是一些普通摆件，摆的时间过长不喜欢就扔了。”
　　“是吗？扔哪了啊？”苍桀支撑着茶几，半弯腰紧盯着他的神情变化。
　　“随便扔垃圾桶了，怎么？苍检察官连别人家扔垃圾也要管？”马宗舫定了定神，难得硬气的回了这么一句。
　　“是，我是管不到，马副市长，你现在最好把家里原有的摆件是什么，长什么样子，一五一十的给我写下来！好配合我们调查。”
　　“好啊，那也希望苍检察官早日找到线索。”
　　“哦，对了，记得把什么时候买的，多少钱也写上。”吴依补充道，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看着苍桀说“马副市长的妻子现在还在上班吧？要不我们先去问问她吧。”
　　“好啊”

　　“你想做什么？”刚走出房门，苍桀便看向吴依询问。
　　“马宗舫的通讯设备受到监视了吧？”
　　“嗯。”
　　“看看他接下来会不会联系自己妻子串口供，走吧。”
　　“吴依，三年没办案，你的能力确实下降了，若是他只有一张卡，苍饵或许早就能找到线索了，也不至于现在躺在医院里。”
　　“可他妻子不一定有俩张卡。”吴依也不理会苍桀的数落，径直走向车子。

　　“出什么事了？”
　　苍桀难得真心的笑了笑，看着面前快要哭出来的小奶团子，安慰道“没事，医生不都说了吗？休息休息就好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你不也知道了吗？”这句话苍饵只敢小声嘀咕，但吴然还是听了去，他有些生气“要不是四姐告诉我，你是不是想一直瞒着我？！”
　　“没有！我只是怕你担心，但你放心好了，因为住院，我不也是不用再调查那个什么苏啊，什么马啊的吗，现在我可清闲了不少，这叫因祸得福。”
　　“四姐顺便把你被停职调查的原因也告诉我了。”
　　“......”
　　“小耳朵，你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话，苍饵闭起了眼睛，吴然是警察，可能并不了解他们行政调查，现在的自己，可能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中了，他得想个法子让吴然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于是苍饵开口说道“我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性质是人民民主专政，人民是国家的主人，我能被发现的都是为国为民做的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