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谁之思》何须问子音

47、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

　　穆桃睁开眼，看见迷雾弥漫，冰凉的水珠划过脸上，她抬头望去，惊觉自己正背靠在一颗参天大树上，不对，准确来说，她的四周，都是树，她在森林里。
　　心下不解，穆桃抵着树干吃力的站起来，轻轻的唤到，“天赐？天赐？你在吗？”
　　等不到回应，穆桃有些害怕，雾气渐浓，她不敢离开，害怕雾后是极凶狠的危险。她紧紧的贴着大树，而此刻，大树就如同最忠实的护卫，静静的接纳她给她依靠。
　　不知道维持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紧绷着神经多久了，忽而，穆桃看见迷雾中出现了闪烁的绿光，“不好！是狼！”穆桃看着周遭轮廓渐现的饿狼，捂着嘴开始哆嗦，背后却是无路可退。
　　“阿桃，别怕。”听见宋天赐的声音，穆桃抬头望去，只见大树开始着火，火光中，宋天赐的脸若隐若现，“不要，天赐，不要！”看着火中的宋天赐，穆桃几近崩溃。
　　“阿桃，别怕。”宋天赐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染上浓重的离愁，“你的名字，早已刻在我的胸膛。此生无法相守，来生，我只愿做一棵树，长久的立在你的必经之路，庇荫你的笑颜，飘零你的愁烦。”
　　“不，天赐，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这一生，你能好好活着。是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生来不祥，注定给爱我的人带来不幸，是我不该去招惹你，是我不该回去找你。”穆桃跪在树下，泣不成声，“你别走好不好？你别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阿桃”，宋天赐落下泪来，滴在穆桃手背上，绽出妖冶的紫，“你没有错，你很好，是我们今生的缘分，只能到此了。下辈子，你一定要，早点找到我。我会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等着你。”
　　“不！不要！”穆桃喊破了声，睁开双眼，泪流满面。死白的天花板，身旁仪器传来嘀嘀嘀的工作声，穆桃哭着，笑着，哭着，笑着，“只是，梦。”

　　房外的董婉怡正与医生交谈，听见房内的动静急忙冲了进去，看见穆桃醒了，箭步上前搂着她哭了，“死丫头，你终于醒了。死丫头，你吓死我了。”
　　“小碗，天赐呢？”
　　董婉怡听见她的问话，身子僵了一下，慢慢的离开她，拭去她的泪痕，“他在另一个房间，还没醒，医生说，他会睡得久一些。”
　　穆桃闻言笑了，“我想去看看他。”
　　“医生说了，现在不太合适。”
　　“我不会吵他的，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桃子，听话，不用担心他，他家里人昨天来了，会照顾他的。”
　　“是玉姐姐来了吗？”
　　“嗯，宋玉致，还有天赐的爸爸也来了，所以呀，你就放心歇着。等医生说，你可以下床活动了，我们再去看他。”
　　“可是……”
　　“可是什么？余生那么长，你还缺这点时间吗？”董婉怡瞪了她一眼，扶着她再躺下去，“好好歇着，待会医生会过来帮你再做个检查。”
　　毕竟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加之刚刚情绪过于激动，穆桃的身子确实有些吃不消，也就听了劝合上眼补眠。而董婉怡，则是在看着她重新入睡后，蹑手蹑脚的走到病房外，哭了。
　　“你告诉她了吗？”坐在长椅上的宋玉致问道，声音轻轻的听不出感情，只有从那红红的眼周可以窥探出一二。
　　“她那个样子，我怎么忍心？”
　　“可是下午，我们就会带天赐回家了。她或许，再也见不到我弟弟了。”
　　“可我不能失去穆桃。”董婉怡拼命压着情绪，“如果被她知道真相，她会活不下去的。”
　　宋玉致声音有些哽咽，“你能瞒她到什么时候呢？她向来聪慧。”
　　“我只求，那一日，晚一些来。”
　　……

　　2018年6月18日，依旧是灰蒙蒙的雨天，天公始终不肯放出丝缕阳光。但没关系，如阳光般美好的孩子们，从山上下来探望穆桃，为这气压低沉的病房带来了些许生气。
　　“Nana!”
　　穆桃抬眼望去，只见Sunil和Ajay两个小家伙正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她微微一笑，勾了勾手，“Come here.”
　　Sunil和Ajay见穆桃笑得欢喜，也开开心心的跑进房内，“Nana, How are you？”
　　“Not bad. How do you come here I suppose you two need to practice dancing today.”
　　“Yeah! We practiced. And the principle approved us to come here.” Sunil好几天没见到穆桃，心里甚是想念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姐姐，抢在Ajay面前回答道。
　　“Good for you.”
　　Ajay看见穆桃笑意盈盈的握了握Sunil的手，倒生出了一较高下的好胜心，只见他挤开了Sunil，捧着穆桃的脸，郑重的亲了一下脸颊，说道，“Nana, I sing a song for you.”
　　穆桃被小朋友突如其来的亲亲惊喜到，笑着说，“What song”
　　“A Chinese song.”
　　“Oh Really？ Okay, let’s begin.”
　　看见穆桃兴致盎然，Ajay从小书包里摸出了一张有些皱皱的小纸条，一本正经的唱道，“我愿变成”，Sunil听见这开头，幡然醒悟，脑袋瓜跟着凑了过去，轻轻和Ajay合唱了起来，“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孩子们的发音虽并非特别标准，但在异国听到这熟悉的旋律，穆桃还是挺高兴的，“Oh, you sing well. Could you tell Nana who teach you this song？”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Allen！”
　　孩子们的回答出人意料，“Allen Could I have a look？”
　　听到穆桃的回答，Ajay献宝似的的把小纸条递给了穆桃，穆桃定睛一看，上面是音译歌词，字迹确实是宋天赐的。心下正存疑，Ajay便摇着穆桃的小臂说道：
　　“Nana, this is a gift.”
　　“A gift？”
　　“Yes! Allen taught students in Grade Three sing this song and wanted to send it to you on last Friday.”

　　穆桃闻言了然，宋天赐那天，应是存了意想和她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才会教孩子们唱这首歌，最近这段时日里，他和三年级学生神神秘秘的进行的事，应该就是练歌了。
　　思及此，穆桃只觉心底暖暖的，更想见宋天赐了。
　　董婉怡自孩子们进来后，便外出买午餐，穆桃想着当下正是好时机，便说道，“I want to visit Allen. Could you give me a hand？”
　　在孩子们的帮助下，穆桃下了床，走到医院到诊台，问道，“Excuse me. I wonder which ward is the man who was sent to hospital with me in His name is Song Tianci.”
　　导诊台的小姑娘听见穆桃的问话，眼里透着不解，“Sorry？”
　　穆桃以为小姑娘没听清，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小姑娘看着她的神情，心下了然，怕是还没有人告诉她最新的消息，只见她脸上浮起同情，“Madam, Please don’t be sad. The man you said was dead before being sent to our hospital. His body was taken away by his family yesterday.”
　　“Impossible! Are you mistaken My friend told me that he is still alive, he just hasn’t woken up.”
　　“Madam, please stay calm. I sure he was dead. Maybe you should confirm with your friend.”
　　穆桃听着对方言之凿凿的话，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只觉心脏锐痛，她想起昨天董婉怡的话，确实，话里话外并没有和她确认说宋天赐还活着，只是说他会睡得久一些，现在想想，是多久呢？原来是，一睡不起吗？
　　Sunil和Ajay听了护士的话，又见穆桃神色有异，上前拉着穆桃的冰凉的手问道，“Nana, what’s death？”穆桃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来生，我只愿做一棵树，长久的立在你的必经之路，庇荫你的笑颜，飘零你的愁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