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500岁祖宗》棠雪林

8、第八章 改变

　　在迎新晚会中陆雨果然是最受追捧的那个，不仅因为人长得帅气，而且他的自作曲确实好听，就算是平日里严肃的数学老师也在课堂上夸奖了他。
　　“陆雨同学上次在迎新晚会中的表演很出色啊，希望你的数学成绩也一样优秀，我知道你很聪明的，数学要是更好，考上重点大学就不成问题了。”
　　下课的走廊里，陆雨去上厕所，别的班女生总是会探出脑袋来看他，甚至有些高一新生故意撞了他一下，道完歉后又迅速开始自我介绍+套路式索要他联系方式：“陆雨学长你好，我是高一（3）班的XX，我觉得你好优秀，我想问一下我可不可以……”
　　陆雨寻常的做法就是等她们说完话后表示自己并不感兴趣，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然后礼貌地告别。
　　开学时的热闹很快被高考的压力冲淡，陆雨埋头于堆积成山的题海试卷之中，就算是优等生的他也觉得疲乏不堪，但还好有开夏在。
　　晚上当他正刷着题时，她常常蹑手蹑脚地进来，双手用力压在他肩膀上故意吓他，“哈！”
　　见他没什么反应，开夏兴趣索然地说：“你怎么也不配合我一下？没劲，下次不来看你了。”
　　但她的手却开始轻轻地按摩他坚硬的肩膀。
　　“陆雨，高考加油哦，但也不要太累。”
　　她的温柔像是水一般缠绕着他，连眼前枯燥无比的平面解析几何数学题都变得和蔼可亲许多。
　　他把她的手拉到面前，轻轻握了一会儿，然后双手去圈她，脸贴在她的腰上。
　　开夏低头看着头发凌乱，日渐憔悴的陆雨，心疼不已，她搂住他的肩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宁静，包括内心。
　　这样的互动成为了陆雨那段炼狱时光里唯一盼望的事情。

　　陆雨的高三犹如从指尖流过的细沙，匆匆而去。
　　一模、二模，然后就迎来了蝉叫的初夏。
　　在高考英语的铃声中，陆雨的高中生涯结束了。
　　他的高考成绩亦如多数优等生一样，稳步发挥，考入名校。
　　其实对此，开夏是很羡慕的。她天生脑袋就不聪明，考试对于她来说向来是困难的。而陆雨似乎和出题老师达成了某种默契，不需要经历太大的痛苦他就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
　　“啧啧，真是人生赢家！”开夏端详着陆雨递给她的名校录取通知书。
　　“哪有？”
　　“你啊，看看，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哎！还不是？”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陆雨突然靠近开夏戏谑地问。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你陪我出去玩。”
　　“好啊，你想要去哪玩？”
　　“都可以啊，你想要去哪？”
　　开夏把通知书还给他，顺便白了他一眼，“明明是我问你啊，怎么又把问题抛给我？”
　　“因为我都可以啊。”
　　“那，不如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剧情片口碑不错，我们去看吧。”

　　开夏喜欢电脑旁的暖茶，傍晚的钢琴声，冬天的火锅以及夏天的电影院。但即使是这样，她去电影院看电影时却经常容易睡着，就比如现在她就靠在陆雨的肩膀上悄悄睡着了，陆雨在黑暗中露出既无奈又有点小暗喜的表情。
　　大荧幕上，侦探在庄园里和每个人进行对话，试图找出杀害庄园主人的真凶，背景的钢琴声贯穿始终。虽然剧情很不错，但是光线昏暗，对于开夏来说就成了又一个做梦的好场所。
　　梦里面，她在陌生的走廊里走着，周围的摆设很华丽，然后她穿过一道门，迎面就是猛烈的阳光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边有一些躺椅，但是空无一人，开夏撒欢似的奔跑过去。她躺在太阳椅下望着平静的海面，虽然口很渴，但她却不想走，直到太阳落山。
　　“夕阳真美。”她喃喃道。
　　“什么？”陆雨听见了，低头轻声问。
　　开夏没有回应，荧幕照射下，她的笑容不同寻常。
　　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呢？
　　陆雨默默想着，将左手轻轻放在开夏的左肩上，荧幕上侦探终于发现了庄园保姆的异常。

　　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很漫长，也很炎热。
　　陆雨的一些同学约过他去毕业旅行，他都婉拒了。
　　“为什么不去？”开夏在饭桌上问，顺势拿起一根油条。
　　“没为什么啊，就是不感兴趣。”
　　“傻瓜，都高考完了，还不抓紧时间玩，要知道这可能是你人生中最长的假期了。”开夏拿筷子轻敲了下他脑袋。
　　陆雨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开夏把油条撕成两半，沾了沾豆浆吃，阳光轻悠悠地洒进屋内，风也跟着吹了进来。
　　“要不，我们去海边吧。”开夏望着窗外突然说。
　　“去海边？”陆雨一脸震惊。
　　“对，怎么？你不想和我去？”开夏双眸定定地看着他。

　　清晨，他们背着简单的旅行包坐上了开往东田村的长途巴士，东田村位于南部，是个不出名的小渔村，开夏也是偶然在网上看到了当地的海景才被它吸引的。
　　长途巴士行驶了4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找了家小旅馆入住，天色已近黄昏，他们在旅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解决晚餐。
　　小渔村的夜晚静悄悄的，晚饭后开夏和陆雨走在小路上，昏黄的路灯在他俩身后拉出长长短短的阴影，夏天的凉风吹来，蝉藏在树后暗暗窥视着。
　　“明天我们去看海吧。”开夏雀跃地说。
　　“好，”陆雨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过你怎么突然对海产生了兴趣？”
　　“夏天不就是应该配海的嘛。”开夏侧过头看他。
　　“那冬天呢？”
　　“呃……”开夏思索片刻，答道：“冬天配被窝！哈哈！”
　　“怪不得你冬天都不怎么出门。”
　　“那么冷，谁要出门啊？不过冬天的雪很漂亮，一片一片轻柔地落下，像是仙女的翅膀。”
　　“那开夏是更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当然是夏天！”开夏裂开嘴笑，往前跑去，夏风拂起了她的长发。
　　她轻轻跳起，要去摘树上的叶子，但是她人矮，试了几次差点就能够到，好沮丧，陆雨伸手要去帮忙，被她制止，“不，我要自己摘。”
　　说完，她用力一跳，打落了几片下来，从地上捡起一片，笑着举给陆雨看。

　　第二天下午，他们沿着乡村小路走着，很快听到了海浪的声音，穿过一片茂密的树丛后，开夏看见了那片海，眼泪就落了下来。
　　“开夏，你怎么了？”陆雨慌乱起来。
　　她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坐在海边痛哭，声音被卷进海的呼啸中。
　　陆雨坐下来陪她，海鸟在海面上徘徊，白色的小小身影掠过灰色的天际，海风咸咸地吹来。傍晚的沙滩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
　　“别哭了啦，你再哭下去，我就要抱着你一块哭了。”
　　开夏抽抽涕涕地说：“那你就抱着我哭啊，这样我就不孤单了。”
　　陆雨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揽她肩膀，被她一把推开，“你还是别哭了，免得我又要来安慰你，你走吧，就让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好好哭一会儿。”
　　“我走了，海风要是把你吹跑了怎么办？”
　　开夏听了哭得更大声。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就坐在这里，不说话。”
　　开夏又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一会儿，海浪一阵阵地打过来，溅起白色的浪花。
　　“你说，浪花儿是什么味道的？”开夏终于停止了哭泣。
　　“不知道，没尝过。”
　　“你猜一下嘛。”
　　“海水是咸的，浪花自然也是。”
　　“不对，应该是苦的。”
　　“为什么？”
　　“因为浪花是海流下的眼泪。”

　　傍晚看完日落，两人去了路边一家烧烤摊，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开夏主动点了两瓶啤酒。
　　她一边喝酒，一边开始给陆雨讲鲸鱼的故事，“你知道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叫什么吗？”
　　“不知道。”
　　“它叫爱丽丝，”开夏微眯着眼睛，“爱丽丝一出生就和别的鲸鱼不一样，它发出的频率有52赫兹，而一般鲸鱼的赫兹在15-25赫兹左右，因此它的声音无法被它的同伴们听到，爱丽丝就这样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孤独地游弋，唱歌……”
　　开夏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
　　陆雨心疼极了，搂住她的肩膀，用纸巾给她拭泪。
　　“不过就算是这样，爱丽丝还是坚持唱了20年，你看，其实也不需要观众，它可以过得更自由，它离开了它的族群，从太平洋一直游到数千英里之外的地中海，厉害吧！”开夏仰头喝干了一大杯啤酒，拿起酒瓶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
　　“开夏你别再喝了，你的脸都红了。”陆雨拦下了酒瓶。
　　“姐姐今天难得心情好，你就让我喝个够吧！”开夏朝陆雨嘟着嘴撒娇，扭头笑逐颜开地向老板喊道，“老板，再给我们来两瓶啤酒！”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他一路把酩酊大醉的她从烧烤摊背回了旅馆。
　　陆雨把开夏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亲手给她脱掉鞋子，将被子盖在开夏身上时，他看到她领口处开了一点，露出肩膀的一小块白皙光滑的皮肤，他的喉咙动了一下。
　　给她踏踏实实裹好被子后，陆雨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别走……”她喃喃地叫道。
　　他回头，走到她近旁，看着她绯红的脸上眉头紧锁，他伸手欲把那些褶皱轻轻熨平。
　　“别走……”她重复着，左手从被窝里自然地伸出来。
　　他半蹲下来，去握住那只手，冰冰凉凉的，微颤了一下。
　　“杰云……”
　　一声喊，将他的柔情万千瞬间剪断。
　　那两个字像是从她身体最深处传出来的低低呜咽，短暂得只如一阵微风吹过般，不留痕迹。
　　他呆滞在原地，直到右腿蹲麻了才回过神来。
　　陆雨是第一次从开夏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且她也只喊了这个名字一次，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翻涌着，刚刚吃的喝的都快要一并呕出来。
　　他关上了房门，独自走到二楼的公共阳台去，海边小村的晚风寒意逼人，吹得他瞬间清醒，但是这个名字从此挥之不去。

　　陆雨一觉醒来，看了一眼手机，早上8点，不知道开夏起来了没有，他洗漱完后去试着敲了敲她的房门。
　　没有人应答。
　　是还没醒吗？
　　他又给她发了条短信，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回复，他拨打了她的手机号码，那端也只是传来连续的嘟嘟声。
　　你去哪儿了？
　　清晨，开夏一个人光着脚丫在海边散步，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潮水一阵接一阵地涌过来，太阳在斜上方照耀，她的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
　　开夏没有带手机，所以也不知道有人正焦急地找寻她。
　　开夏习惯于这样独自散步，偶尔思考一些问题，大多数时候只是让思绪随意乱飘，飘到哪儿是哪儿。
　　她走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就面朝大海坐下来，望着辽阔的海平线，她不再像昨天一样对着它痛哭，此刻她的内心很平和，就像是不远处悠闲喝水的海鸟一样，她望着这只乳白色的鸟微笑着。
　　海滩上只有她和它。

　　“开夏！”背后有人在大声喊她。
　　她回头，陆雨从远处急匆匆地朝她跑来。
　　“陆雨。”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陆雨有些气恼地跑到她跟前，“手机也不带，我找了你好久！”
　　“对不起陆雨。”开夏歉意地笑着，“我醒来突然想看日出，所以就一个人来了。”
　　“日出？”
　　“嗯。”
　　“你很早就醒了吗？”陆雨在她左边坐下。
　　“也不早了，六点多了吧，所以没看成日出。”
　　“以后你不要这样突然消失了好不好？”陆雨突然握住了她的左手，又补充了几不可闻的三个字：“我害怕。”
　　“害怕什么？”开夏抽出左手，笑着打了下他右手背，“这么大的人了。”
　　陆雨欲言又止，微微蹙眉。
　　“好啦，我以后会记得带手机的。”开夏宽慰道，“你饿了吧，我请你吃早饭。”

　　暑假剩下的时间陆雨都用来学车。
　　“去学车干什么？”一开始开夏很纳闷。
　　“为了以后开车载你。”
　　“切，我不需要，我喜欢坐地铁和公交。”
　　“但是要出去玩，不是开车比较方便？”
　　“谁要跟你出去玩？”
　　“那你要跟谁出去玩？”
　　开夏发现自己总是说不过陆雨，罢了，他年纪小，随他吧。

　　19岁的陆雨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京大的校园很大，陆雨依旧骑着自行车上下学。
　　“你们学校的林荫道真好看啊。”开夏第一次陪陆雨来学校时这样说。
　　林荫道上，梧桐树的树冠非常宽大，人走在其中经常就看不到蓝天，所以夏天时会觉得很舒服。同时，树木的清香也会让人很自然就放松下来。
　　“当大学生真好。”开夏和陆雨并排走着，她的脸庞被从缝隙里洒下的阳光照得透亮。
　　陆雨的专业是软件工程，用开夏的话就是“非常实用”，他的学业有些繁忙，但他始终都坚持在写歌，不过并不参加学校的社团和表演。
　　开夏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用学业压力大来搪塞过去。
　　大一下学期，春天的气息来得比往年都早，白色的樱花在校园里随处可见，人们一转角可能就撞上开得正摇曳生姿的白色花群，校园里面的情侣似乎也因此更多了。
　　不过，这和陆雨无关。他正忙着在图书馆里奋笔疾书或者在电脑房编写软件。
　　每周末，陆雨都回家住。
　　这周五放学后，同寝室的室友刘丰奇跑来跟他说：“陆雨你看看这个。”
　　“这什么？”
　　陆雨拿来刘丰奇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唱歌比赛的宣传海报。
　　“创作新人歌唱大赛？”
　　“对啊，你不是会写歌吗？”
　　“哦，那是随便写写的。”
　　“但是我觉得你不应该错过这次机会，冠军的奖金有五万元呢，而且其中一场海选地点就在我们学校。”
　　“五万元？”陆雨眉毛一扬。
　　“怎么样？心动了吧？”
　　陆雨不回，但是低下头盘算了起来。
　　“我考虑考虑。”他丢下一句给刘丰奇，朝校门口走去。
　　“海报照片我发你手机啊，你要去啊，很难得的！”身后的刘丰奇朝他喊道。

　　回家路上，陆雨坐在地铁里，轰隆隆的呼啸声不断传来，周围挤满了和他一样的大学生。
　　陆雨知道刘丰奇这么热心自然是因为他们学生会和比赛主办方是合作关系，但仔细想想如果可以拿到五万元，那他是不是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不再被开夏当做依附于别人的小孩？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试试也无妨，毕竟有一样东西，他一直都想买。
　　地铁的呼啸声渐行渐远，车门打开，一些人下车，擦身而过的另一些人上车。在某个普通的时刻，命运就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