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二月般若

1、第 1 章

　　有时候舒祈想，如果她没有遇到林羽，那么她会一直生活在幸福的假象中，过着自欺欺人的幸福生活。虽然每个人都认为她是幸福的。
　　可是，真的幸福吗？每当舒祈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心脏都会抽搐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道隐隐的痛袭击着她，虽然这痛是那么的细若游丝，可却是真实存在的。
　　舒祈有时候觉得命运这东西真可怕，不然这偌大的S城，为什么她偏偏就定下了那间工作室？为什么偏偏会遇到林羽？
　　舒祈拥有一间不算大，但业内口碑却非常不错的文化传媒公司。曾有无数的人在背后对舒祈指指点点，说她靠着家庭的势力，男朋友的相助才会走到今天这田地。对这些舒祈只是笑笑，她从不否认她利用了能利用的关系，在社会上混出来的人，谁又是一张单纯的白纸呢？可是她比谁都明白，公司的口碑是她带着她的团队一点点赚回来的。这守业的艰辛并不比创业来得少。
　　舒祈还记得那段日子正是连雨天，每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让人烦躁和阴郁。那段日子舒祈的心里有些抓狂，像从心底衍生出来的魔，噬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秘书小米敲开舒祈办公室的门的时候，舒祈正在对着文件揉太阳穴。他们签下的一个作家的书要出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份让人满意的封面。下面人递上来的图舒祈看过后一一枪毙，要么太过，要么不及。舒祈敲着桌子低语：“现在怎么就没有一个像样的设计师？？！！”
　　小米把手上的咖啡放在了桌子上，迟疑着开口：“舒总，要么我们换一家来做吧！”
　　舒祈挑了下眉，呻吟了一下：“你有好的推荐吗？”
　　小米歪着头想了一下：“我知道有一个叫‘非’的设计工作室，《Sniper》大陆发行版的封面就是他们给做的。”
　　《Sniper》，一本描写某国狙击手的书。舒祈很喜欢，书还有它的封面。
　　舒祈想了一下，用中指敲了一下桌子，“好，帮我找一下这个工作室的网址，一会儿连给我。”

　　林羽是在跟她的未婚夫刚吵完架的时候接到这个电话的，刚才吵架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心里的暗火还一拱一拱的往上涌。所以接起电话的语调也是恶狠狠的：“喂？！”
　　电话那边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的是很公式化的语调：“是林羽小姐吗？我们有个单子希望可以跟你们工作室合作！”
　　情绪的急转直下让林羽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可习惯让她对这件事马上做了处理，问清对方的需要，并约了见面会谈的时间。
　　挂了电话的林羽敲敲脑袋，心里盘算着他们可以出动的人：泡泡休婚假度蜜月了；大封老婆生孩子，他也跟着休产假去了；旺仔重感冒，发烧烧得床都起不来了；妞妞手上的工作还没完。看来现在只有她一个负贵闲人了。是的，你没看错，就是负贵，因为这个月的卡债，她还没还呢！

　　舒祈托着下巴用失焦的眼神看着餐桌上的法国菜，偶尔对着餐桌对面的那个人应付的笑一下，然后用看似不经意的眼神瞄一眼手表。
　　她困，她现在很困。因为这上菜的速度和餐桌那边的人说的话题。
　　“小祈，你觉得这样好不好？”尹康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的兴奋。
　　“啊？啊！好啊好啊！”舒祈应付得点点头，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你也觉得不错吧。好，那就这样了。明天我就去买！”尹康自顾自地说着，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舒祈大脑有些打结，买什么？他要买什么？呃，算了，不管了，他爱买什么买什么吧，他买什么跟她有一毛钱关系？舒祈扭过头，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又悄悄地揉了揉自己的胃。
　　尹康，她相处了六年的男朋友，性格很好，人品很好，又是现在人们给定位的青年才俊。她理该满意，她也着实满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跟他在一起，就觉得时间好漫长，似乎每一秒都是挣扎。
　　舒祈想，他是不懂她的。他连她讨厌西餐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对此，舒祈没有抱怨，她似乎觉得理所应当，他为什么要懂她？何必要懂她呢？！

　　舒祈跟尹康告别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小雨。舒祈看着尹康打着伞去取车并绝尘而去后，这才低下头冒着雨冲出饭店的屋檐。她没有带伞，可尹康并没看出来！
　　好在雨小，而且舒祈放车的地方也不远，所以她的身上只带着潮潮的水汽。舒祈打开空调吹头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可以去接跟她约好要见面的“非”工作室的负责人。

　　林羽在第二十五次伸手打车未果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拽出手机看，是一个陌生的号，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这次是小心翼翼的：“喂？”
　　电话那边是个沉沉的女声，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声音：“喂？是林小姐吗？我是悦宜传媒的舒祈。”
　　林羽用肩膀把手机夹到耳朵边，再次伸手去打车：“哦，舒小姐你好。我在叫车往那边赶……又不停…….”最后三个字，林羽说得有点气恼，控制不住的腹诽还是从嘴里流出来了。
　　电话那边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慢慢的开口：“林小姐，如果你在你们工作室附近，我可以去接你。”
　　林羽闻言一愣，她没想到舒祈跟她说的竟然是这个，于是开口的很迟疑：“…….是，我是在我工作室这边…….”
　　挂上电话，林羽对舒祈预知印象加了几分，她知道，其实，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做到这么细心的。何况，她只是她的客户。
　　舒祈刚转过街角的时候，就看到在路边站着的林羽了。她看过他们工作室网站上设计师的介绍，其中有照片，所以她认得她。停下车，摇下车窗，“林小姐…….”
　　林羽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向舒祈挥挥手，随即就颠颠的坐到了副驾驶上。
　　“谢谢谢谢，我等了一个小时都没叫到车！”林羽笑眯眯地边说着边递给舒祈一盒咽喉糖。刚才在电话里，她听到她咳嗽来着。
　　舒祈接过咽喉糖，撕开包装取了一颗扔到嘴里，薄荷的清凉直冲她的脑门儿，让她把午饭时小小的郁闷忘得一干二净。
　　“谢谢！这个时候这个路段是难叫到车的。哎，S城的交通啊！”舒祈叹了一下，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吃饭了吗，你？”
　　林羽很诚实：“没…….”
　　“那先去吃饭吧！我也没吃呢！”舒祈如是说。中午的法国简餐舒祈几乎一口没动，倒是喝了一肚子的水，这么一会儿，水做了进一步分解，所以她也饿了。
　　她们在一起吃得第一顿饭很随意，随意到几乎是一种轻忽。萝卜泡饭和辣白菜炒年糕。
　　爽脆酸甜的萝卜很可口，年糕炒得辣度刚刚好。简便便宜的午饭吃得两个女子啧啧称爽。
　　舒祈吸了吸鼻子：“我从不知道这儿有家这样的小店。”
　　林羽喝了口水点头：“我也是前不久发现的。自己来吃过一回，爱上了。”
　　舒祈笑，“爱上了”，这样的语言修辞方法跟自己真的很像。
　　爱上了。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爱上了呢？爱上一个小店，可以常常光顾；爱上一支口红一款香水可以恒久不变；那爱上一个人呢？又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