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畜2.0之后》江竹吟

3、绝畜逢生

　　“阿苑，原谅我吧，我不能没有你。”——熟悉的id，是一个躺在列表里好些天的微信好友申请。

　　“你怎么在这里？”柳苑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随着他的步步逼近逐渐往后退，一边悄悄地点开手机语音备忘录然后塞回口袋。

　　夜暗沉沉，天空仿佛一块被蓝黑颜料染色的画布，两三疏星点缀。马路两旁的路灯光线昏黄，极力向远处延伸。

　　她回来的节点有点尴尬，不上不下。既不在五六点的下班高峰期，也不是晚班十点十一点的结束时间，而是路上没什么行人的八九点左右。

　　“因为你一直没有回复我。”李文慢慢靠近柳苑，清秀的脸上是她熟知的笑容弧度，在光线的照射下却显得异常诡异，“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

　　手里还剩一半的冰淇淋此刻融化了一些，冰渍顺着柳苑的手指跌落至掌心，黏腻的触感让她内心不适，但她顾不上处理。

　　“找我做什么？”柳苑语气冷淡，“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李文轻声细语，“但我没有说清楚，一定一定要亲自来告诉你。”

　　“我不想听。”柳苑垂眸，避开他的眼神，打算绕过他，不料手臂被李文扯住。

　　“放手！”柳苑的胳膊被眼前人的手指捏出了青痕，有点发麻。她使劲挣开，奈何比不过男性天生的身体优势。

　　冰淇淋顺势摔在李文的鞋面上，干净的帆布鞋染了污渍。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语气低落得温柔，“即使阿苑做了过分的事，我也不舍得追究啊。但是为什么你就不肯原谅我呢？”

　　柳苑佩服他的倒打一耙用得还挺顺手。

　　她在哀悼她的冰淇淋，应该扔在李文那张伪善的脸上。

　　李文抬起手想要触碰柳苑的脸，借此拉进彼此的距离，不料被她避开，“在你没有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随意笑笑，对柳苑的躲闪没放在心上，把手放回身侧，拉着她的手却还在用力。

　　“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你放心上。”柳苑加重语气地强调，不介意再次往他的心上插一刀。

　　抖落的话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心。

　　但柳苑心里知道只有后半句话是假的。

　　恋爱不也就那样嘛，喜欢不喜欢的并不重要。没有很差，但也没想象得那么好。

　　一开始确实抱有好感，不然也不会接受他的心意。脸挺干净，身材不错，打篮球的姿势也正中她的靶心。

　　在一起的过程倒挺平淡，吃饭、看电影、约会，一切自然而然地运行，只是内心独独失了期待般一片空白。

　　恍若白色泡沫一经日光辉映便冰消瓦解，幻灭得没有真实感。

　　但开心也是有的，更多时候是没有任何实体可以依附的情绪。

　　直到他们与其他同学一起参加了一个大创项目，比赛直接与奖学金、学分挂钩，李文是带头人。

　　当导师问起主题创意是谁提出来时，平常没事总黏着柳苑的李文仿佛忘了她的存在般，没有吐露与她相关的任一字眼。

　　“我的就是你的，我的荣誉最终会化成王冠戴在你头上。”

　　真虚伪的喜欢。

　　明明最开始是她提出来的想法和创意，怎么到头来是她鸠占鹊巢了呢？

　　曾经的心情仿佛喂了狗，一如现在。

　　我以为你看中了我的美貌，没想到你图的是我的脑子。

　　柳苑看着她短暂的青春，心绪复杂，像卡在喉咙的鱼刺，咽不进去也吐不出来，“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说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喜欢你的人呢，我真的很伤心，很煎熬啊。”

　　“我知道你还在意我的，不然你为什么还留着我送给你的耳环呢？”

　　见鬼的在意，怎么还有个漏网之鱼。耳环是柳苑生日时送的，款式她很喜欢，按着一幅名画“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绘制的图案，戴着戴着就忘了取下来。

　　回头她就扔马桶里。

　　柳苑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于是转变态度，降低李文的心理防线，语气轻柔道：“那你先松开我的手，很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情况，现在所处的位置据小区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使劲跑还是能躲开的。

　　“阿苑，我就知道……”李文突然激动起来，以为她的态度松软是在给他机会，手下的动作便轻了几分。

　　趁着他放松的间隙，用空着的左手摆脱他的束缚。

　　恢复自由的柳苑不愿恋战，立马转身意欲冲刺朝目的地行进。岂料被李文发现她的意图，在她转身之际拽住她的胳膊。

　　“啊，放手。”柳苑暗道不妙，迂回的办法行不通，不如鱼死网破。

　　她伸出踩着高跟鞋的右脚打算往李文双腿中间给他致命一击，但有人比她更快。

　　“不是让你放手了吗？”那人从柳苑背后闪过，三步两步上前揪住李文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推，劈面就是一拳，“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李文被击得跌坐在地，他的下巴狼狈得肿起来，手臂被地上尖锐的石粒划破皮，留下一道浅长的伤痕。

　　他紧紧攥拳，不发一言。

　　那人抬起李文的下巴，逼迫其看向他，冷漠地警告，“别让我碰见你在欺负女生。”

　　接着，他站起身，看向柳苑，眼里的温度慢慢回升，“可以放下了。”

　　柳苑淡定自若地收回腿。

　　“没有用的，不要再来了。”柳苑在李文面前蹲下，“我把你骚扰我的记录还有语音都保存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介意去警局看望你最后一眼。”

　　夜空辽远清阔，草丛里虫声交织。

　　“这回轮到我说谢谢了。”柳苑对面前的人说道。

　　月光如萤火般洒在他的脸上，眉目清晰可见。

　　程方摆手，粲然一笑，“要是他再来纠缠你的话可以找我。”

　　“他应该也不敢了。”柳苑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你要逃课么，找你的话？”

　　“也是哦。”程方才想起自己还是个高中生，懊恼地揉了揉脑袋上的卷毛，一小戳头发被他一弄胡乱得竖起来。

　　与之前打人的狠厉判若两人，看起来很呆。

　　“我自己会小心的。”柳苑说道，“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苑恍然间发觉自己对程方的态度变得自然许多。

　　“喏。”程方抬起手往柳苑身后一指。

　　她顺着方向往回看。

　　是满满一袋零食，柳苑稍微眯眼，有旺仔牛奶、麻辣味的薯片、浪味仙、雪饼……还有好几根棒棒糖。

　　就很有小朋友不爱吃饭把零食当正餐吃的感觉。

　　“我去前面那块地方转了一圈。”

　　离这里不远处是一块相对热闹的地段，临近大学城，商场店铺鳞次栉比，小吃货摊熙熙攘攘。

　　程方将塑料袋拎起，脑袋凑近袋口，手伸进去一边捣鼓一边向她走来。

　　他在柳苑面前停下脚步，使劲从最底下掏出一件东西，向她展示。

　　“这下你不能拒绝了吧。”

　　菠萝味的棒棒糖。

　　“看到就顺便买了。”他特意解释。

　　偶尔尝试一下好像也不错，柳苑思考了一两秒便从他手中接过来，撕开包装。

　　酸酸甜甜的口味。

　　“我发觉你的眼睛很特别啊。”程方微微弯腰，突然凑近一些，一动不动的眼神明亮得如同掩映在流云后的星辰，认真的模样让柳苑以为他要数自己的睫毛。

　　是吗……她隐隐闻到了对方衣服身上飘来的气味，像柑橘刚剥开迸发的清香。

　　柳苑难得不自在地接连眨了几下眼，“嗯……谢谢？”

　　柳苑的眼睛不是大多女生所追求的类型，而是细长的单眼皮，眼稍轻挑，睫毛微短但浓密，显得神韵十足。

　　五官单看不出挑，合起来却别有韵味，像苍山顶上傲然于世的幽兰，清雅独卓。

　　“好了。”程方直起身，“有需要你帮忙我会找你的。”

　　“好的。”柳苑回答道。

　　下次见面……又会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