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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云起 ...

  •   山河破碎,纷争四起,盛世不再。

      佛堂内,一身赤黄龙袍的皇帝须发银白,脸上沟壑纵横交错,浸润在哀伤的泪水之中。双手扶额,闭着双眼,浑身微颤。门外的中庭内,原本满心愤懑的禁军们此刻正高呼万岁,兴奋异常。

      吱呀一声,佛堂门被缓缓推开,一位身穿紫色三品官服,手持拂尘的老太监,声音哀痛地向皇帝汇报道:“贵妃已为陛下化为青烟,往生极乐,望陛下节哀!”

      闻言,皇帝抬头,再次痛哭,江山美人在这一日皆化为尘土,颤抖着向面前的太监沉声命令:“冯一,去把云聿给我找来!让他再任河东、陇右节度使,向东进讨叛军!”

      太监“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颤颤巍巍地回道:“陛下忘记了?云将军已逝世六年,陛下要老奴去哪里找?”

      皇帝握拳冷笑,“当年朕留了其夫人性命,他怎么舍得死?他不是不忍以万人命易一官,不是爱惜他手上这批人,爱惜这边关的百姓?如今哀鸿遍野,他怎么不出来!”

      这一声声的质问,终是无人能答,盛世的操盘手,如今已垂垂老矣,而故人亦难再寻。

      四十一年前,暴雨方歇,风云待起。

      新皇登基二年,中原与吐国边关,洮水边。

      身穿甲胄的云聿睁着狭长的双眼远眺,笔直的鼻梁挺立在被晒黑的、轮廓分明的脸上,薄唇微抿,有些许与年纪不相符的坚毅。

      在骑兵阵中,他正伸长了脖子,看着身前身后万余人的军队,如同盘龙般蜿蜒在山谷之中。

      远远见一探子奋力策马而来。

      不远处将军们阵列中,一副将向此次领军的薛元帅笑着说道:“元帅,又有捷报来了,这云海真是勇猛善战,此次战役,他是占尽了军功!”

      云聿隐约听见这话,唇角有了自豪的笑意。云海是他的父亲,丰安军节度使,镇守灵州,素有骁勇之名,是年轻将士里出类拔萃的。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胜,父亲战功赫赫,一定能加官封爵,备受重用。

      他以为元帅会好好夸赞父亲一番,却瞥见元帅听了这话,瞬时冷了脸,瞪了口无遮拦的将士一眼。

      探子顷刻就到了阵前,用力拉住狂奔的战马。马儿嘶鸣声未停,探子便神色急切地翻身下来。

      “吐国军队退至洮水,走投无路,只好回头背水作战,奋力反击。云海将军只率领两千余兵马,恐怕难以抵挡!”探子的紧张、惶急的声音响彻山坳。

      前方将领闻言皆是惊惧,面面相觑,在阵中窃窃私语。云聿心中震荡,久久不能理解探子这话中的意思,父亲不是大胜吗?怎么又难以抵挡了?这会大军支援应该就没事了吧,敌人已经是溃散了。

      忽然又听见有人出声:“元帅,即刻支援应能——”

      这声音立即被元帅一个收拳的手势阻止,“再探!”

      阵中没有人再说什么,全军万余,顿时噤若寒蝉。这将士打仗,牺牲不过是沙场埋忠骨,自古皆有的事。

      可阵中的云聿远看见手势,却不懂为什么不支援。此时大军杀过去,父亲不就可以大胜了吗?他心里越发紧张起来,不好的预感席来。

      薛元帅听不到他的心声,沉声向众人说道:“七月里,众将跟着我惨遭大败,损失惨重,此次绝不容有失,我们先等王都护带领的精兵前来会合。”

      云聿听了这话彻底愣住了,万余的军队,哪里还需要精兵汇合?直接去支援不就可以了吗?父亲,他孤立无援,孤军与全部敌军作战,而敌军正在奋力反击……

      他渐渐地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手紧紧地拉着缰绳,双腿有些颤抖地加紧马腹。他要去支援,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能让他死在这关山之中。

      骏马嘶鸣声从军中传出,前面的将士全部转头向马鸣声望去,还未及反应,云聿已从骑兵阵中绕出,不过瞬间,尘石飞扬,骏马以不可阻挡之势,急速向战场狂奔而去。

      众人震惊,齐齐望向这一人一马。

      马上的云聿甲胄颠簸,半点不合身,一手拿着长矛,一手拽紧缰绳,头也不回,只顾奋力猛冲,朝着战场方向策马狂奔。很快变作一个小小的黑影,被战马激起的尘石所掩盖,留众人在原地疑惑不已。

      违抗军令是死罪,而只身支援更无异于寻死。没有一人出声,万余双眼睛齐齐望着云聿瘦弱而矫健的背影,狂奔向战场,直至马蹄声也再也听不见了。

      “何人胆敢违令?”

      “这,这……”万余人的军队,全都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话。

      “此人可能是云海将军之子——云聿,云将军作战常带在身旁历练。此战甚险,临行前将此小儿托付给末将。云将军之子虽有勇有谋,可如今不过虚年十二,只怕……”其中一带领骑兵的将军双手颤抖着翻滚下马,小跑至众将面前,着急说道。未曾想自己一时疏忽,竟酿成如此大祸。

      正午将至,初秋晴明。

      云聿不停挥着马鞭,终于到了洮水。两军都已所剩无几,最后的敌军将先锋军团团围住。他远远望去,目光不停搜寻,却怎么也见不到父亲的身影。

      拉住缰绳,骏马长鸣一声,云聿不等它前蹄落地,便纵身下马,拿着长枪一声不发地向敌军狂奔而去。尽管年幼,尽管力量不及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仍不断用手中的长枪,向周围的敌军刺去。

      不久,云聿听见军中一声洪亮而有力的声音,“这是云将军幼子!”众人听了这句话,渐渐地先将他团团围住,竭尽全力护他周全。他已然停止思考,只是执着地伸着长枪往外圈刺去。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众将士颤颤巍巍的手仍拼命举着长矛,奋力抵御,口中血沫横飞。

      云聿被众人围在中心,此时心里已杀的有些麻木了。他以前经常与父亲骑着骏马出塞,猎杀过不少的猎物,见过父亲在战场上杀敌,也未自保杀过人。可当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他只知道要不停地刺向敌军,忘了思考。

      所以,当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时,他仍麻木地以为自己看错了。

      万马奔腾的响声,从远处渐渐传来。众人见整齐的大军终于排山倒海而来,齐声含糊不清地喊着:“将军,援军已到!撑住!”

      大军中,一老将看见战场局势,带着部分精兵立即加快马步,精准将敌军围成一圈。吐国众军见势,涉水四处逃散,一盘散沙,再无抵抗之力。顷刻之间,就只留下些没骨气、没能力、不停喊着“留命”的俘虏。

      震耳欲聋的嘶喊声、刀枪碰撞身渐渐安静了下来。

      满江的红,印得山水无比热烈悲壮。川流不息的洮水已然停滞,横亘在江水中的士兵,身上穿着不同样式的盔甲,浑浊的黄色江水在他们脸上缓缓流动着。渐渐地,鲜红的血又将这洮水晕染得鲜艳无比,残忍腐朽的气息迷漫在壮阔秀丽的山水之中。

      两军其余人全部停手,只有云聿,仍手持长矛,与对面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是血的敌军奋战着。他不想停下来,不愿想起自己看到了那最熟悉的身影。在成堆的尸体中,他似乎看到了父亲胸前盔甲已被刺的千疮百孔,喉口仍血如泉涌,惨烈至极。

      他不想停止战斗,不想思考,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呢!

      敌军将士为了保命,也拼命战斗着。云聿虽勇猛,然力量差距明显,只因攻势凌厉异常,敌军不好招架。

      刚刚率领精兵支援的老将纵马向前,一击便将对面吐国敌军击毙。

      云聿见敌人倾倒,死死地盯着地上倒下了的、死不瞑目的尸首,良久才缓缓收回长枪。他的眉骨血流不止,青涩的脸庞上尽是污血,狭长的双眼微眯,注视着立于马上,帮了自己的老将。

      眼中的狠厉、绝望、悲伤……见了他这副模样的众将士,都皱着眉面面相觑,大军鸦雀无声。

      云聿看着这一张张冷漠、自私的面孔,分明前不久还在与他父亲称兄道弟,却为了军功而将他的父亲害死了!

      是的,父亲死了,他可以确定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那些倒下的敌军,这些道貌岸然仍立于马上的援军将士,全部都是刽子手!

      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他只能选择沉默。因为只有沉默,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有机会让眼前的这些人,为今日父亲的枉死付出代价。

      云聿瞥见一敌军将领还要起身,又将长矛吃力地举起,指着这人,他此时的恨总要有人先承受。

      “结束了,留些俘虏罢。”薛元帅见他仍是周身的杀气,驱马上前说道。

      不想云聿却将长矛缓缓移向自己,眼中尽是厌恶。心中顿觉狼狈,怒斥道:“不知这是何意?小儿难道还要与我较量?”

      “小儿何人?”方才帮了他的老将,奇怪地看着云聿此时眼中的愤恨,皱紧眉问道。

      有人从旁解释,“王都护,这是先锋云海将军的幼子。”听了这话,老将王都护悲痛地闭上满是沧桑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又问:

      “云将军何在?”

      身旁的将士指着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的云海,故作哀伤地禀告:“将军慷慨赴战,已为国捐躯!”

      云聿闭上一会眼睛,不愿再多看这些人一眼。压制住胸口奔腾的恨意,强制自己稍稍冷静,缓缓放下举起的手。

      薛元帅驱马上前,长叹一声,又一次缓缓开口:“云海将军身负傲骨,忠义刚正,我军得此良将,国之幸也!今血染洮水,我军之憾!我必向陛下禀明——”

      原本不动如山的云聿,不愿再听他把话说完。扔了长矛,毅然转身,踉踉跄跄地走至父亲身前。蹲下身,想要将父亲背起。只是方才与敌军大战战,再加云海身上盔甲笨重,人去气泄,周身的重量只压在他一人身上,起身便是一个趔趄。

      云聿看着父亲张大的嘴巴中不断渗出的鲜血,无助又绝望。渐渐地,眼中狠厉稍退,涣散无神,也隐隐有泪水氤氲于眼眶中,眉骨上慢慢凝固的鲜血,因此时眉宇紧蹙,又渗出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执着,将父亲又小心放下,用虎口全破的双手,哆哆嗦嗦地解着冰冷且污秽不堪的铠甲。

      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的人,降低初秋暖阳的温度;洮水的鲜艳,染红了他曾稚嫩澄澈的眼;地上沉重魁梧的身躯,击碎了少年英雄的美梦。

      静寂的山谷中,“呼呼”的马鸣声中突然夹杂了几声“咳……呕~”,云聿猛然抬头。

      云海身旁还有一位奄奄一息的将士,一起作战的两位将士正将人抱着。口中鲜血横流,只一双眼执着地看着此时异常冷静的云聿,用尽全部气息,断断续续说道:“云,云~聿~”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已开《将军宠妻日常》
    京中首富的掌上明珠虞未晚嫁给了常胜将军晏询,众人嗤笑:
    那金山银山娇养出来的富贵花能忍受边境的苦寒,晏家的清贫?
    那驰骋沙场、杀伐果决的少年英雄能一心待娇滴滴、吃不得一点苦的商户女?
    后来,艳若牡丹的虞小娘子建马场,养战马;屯田囤牧,足军粮;兴边贸,通商贾……助晏询保家卫国,逐鹿天下。
    不解风情的晏小将军战敌军,斗奸臣,牵着虞未晚这商户女的白嫩小手,权倾天下,看尽风华。
    小剧场一:
    洞房花烛夜,虞未晚眼含秋水,楚楚可怜地看着已进入梦乡的晏询,带着哭腔道:
    “晏询~被褥太硬了,还有蚊子!”
    晏询冷着脸睁眼看她,“不睡?”
    小娘子认真点头后,晏大将军耷拉着脸、不耐烦地给她拍了一夜的蚊子。
    #超会挣钱的富贵美人*超会打仗的柔情硬汉#
    #又名《将军与夫人互宠日常》
    1、架空,参考唐宋。
    2、婚后甜文,洁的不能再洁了,日常轻沙雕,正经剧情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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