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最高玩家》玉蒸饼

80、听见告白

　　从北区回到惠安，这晚郝爽睡得尤其不踏实，反反复复醒好几次，天才亮一点就毫无睡意了。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不到，他躺在床上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提示音响了有一会儿对面才接起。
　　“嗯？”
　　声音跟往常不太一样，虽冷却有点儿低哑，但也能一下子听出是周停。
　　郝爽突然想起这是他从J市回来以后新办的电话卡，周停大概不知道他是谁，就尽可能用正常的语气说：“是我，郝爽。”
　　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从中却能准确地捕捉到周停瞬间加重的呼吸声。
　　“我知道是你。”
　　郝爽心想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也没问出口，有些不爽地哦了一声。
　　“找我是因为俱乐部的事？”
　　没想到周停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没忍住脱口问：“你怎么知道？”
　　周停轻声笑了：“不是因为这个，难道找我复合？”
　　“……”
　　“我以为你不会再跟我联系了……”
　　郝爽及时打断他：“既然你不打算经营Shh了，我想把它买下来。”
　　周停默了下，问：“还有谁？”
　　“什么还有谁？”
　　“你想跟谁合伙买下来？”
　　“盛光。”
　　郝爽正在心里纳闷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人合伙，听见周停赌气似的说了句：“不带盛光。”
　　他无奈道：“我没那么多钱。”
　　说完才发觉这语气像是在哄人，他蜷缩进被子里，尴尬地捏紧手机。
　　周停果然语气轻松了下来：“那你可以跟我合伙，怎么样，要不要见面详谈？”
　　郝爽思忖片刻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电话那端突然没了人声，只剩下依旧嘈杂的背景音，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郝爽料想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周停必然受了打击，便说：“算了，我不接手行哥也会管。你忙吧，我挂了。”
　　“别挂，”周停深吸一口气，“爽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郝爽忍不住想到底谁拿谁没办法？
　　周停只好说：“你说个时间，我让人去跟你谈。”
　　一听有戏，郝爽来了精神，刚想说什么时间都可以，耳边猛然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枪响，然后是人群惊慌失措的叫喊。
　　他大惊道：“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
　　当事人周停反而语气淡然：“没事，几条不听话的狗罢了，你继续说。”
　　“你在哪？”
　　郝爽反应过来周停那边应该是深夜，深夜还有这动静肯定不是小事。
　　“真的没事，爽哥，”周停笑了笑，调侃道，“不放心的话要不要来看看我？”
　　郝爽沉默不语。
　　周停又感慨地叹了口气：“Rose很想你，但不如我。”
　　“……”

　　远在大陆另一头的周停把手机拿到眼前，见电话已经被挂断，露出落寞的神情，然而等他把视线转到面前两帮互殴的人堆中，瞬即阴沉下脸。
　　原先几年周行打理党派事务时把该收拾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接手家业后事情做的还算顺畅，只是他这个哥哥生性骄傲张扬，做任何事都是明着来，所以一连半个月他都在忙着清理暗处的那些渣滓们，就没阖过几次眼，最累的时候他也会想如果那个人在就好了，当然只是想想，他很清楚郝爽不会再见他了。

　　S市。
　　“我把他家翻了个遍，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周行听到砰地一声，像是盖锅盖的声音，知道这货真的到处都翻过了，斥道：“没有就出来，他妈的人能在锅里？”
　　话说自从那晚郝爽离开St.后就失联了，周行觉得事有蹊跷，就让景惜拿着郝爽给他们的备用钥匙上惠安区找人去。

　　景惜跟周行打着电话，从郝爽新家出来，猜测道：“难道被人拐了？还有人敢在你的地盘拐人？”
　　周行冷哼道：“恐怕不是被拐，是他自己撞去贼窝了。”
　　“怎么说？”
　　“他昨天问我周停在意大利干嘛，我说关你屁事……”
　　景惜打断他：“你说话怎么跟骂人一样？”
　　周行：“我他妈就是在骂人。”
　　景惜：“……”
　　周行怒道：“他小子肯定因为周停帮他挡了那一枪，心软了，又想跟周停好上！”
　　景惜不以为意：“这很正常嘛，要是我哥替我挡一枪，我肯定也以身相许。”
　　周行：“……”
　　景惜碎碎念道：“我早就看出来小爽子还是喜欢他，其实吧，我觉得他跟着周停也不错，起码能吃上好的，你不知道他家里连桶泡面都没有，锅里还糊着黑乎乎的东西，形状像饭团硬度像榴弹，再这么一个人待下去要不是饿死就是把自己毒死了。喂，行行，你也希望他俩好好的吧？对吧对吧？”
　　“等等，吃上好的？”周行想起什么，“周停人际关系里好像有个厨子。”
　　景惜心想你直接承认周停有朋友会死吗？
　　“厨子怎么了？”
　　“郝爽问我周停地址，我没告诉他，他在我这问不到说不定会去别人那问。那厨子原来在意大利的唐人街开店，跟周停应该还有来往。”
　　“你是说有可能那个厨子把小爽子带去周停那了？”
　　“要么是这样，要么就是他问厨子要了周停的地址，自己去了。小郑在周停那，如果郝爽真的去了，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通知了你你能怎样，跑过去把他抓回来绑着？”
　　周行语塞。
　　景惜突然乐道：“你有没有觉得小爽子跟周停谈了恋爱以后胆子越来越大了？”
　　周行哼道：“周停迟早要坐上教父的位置，他要想当教父的男人胆子可不得大吗。”
　　“……你够了。”

　　正如他们所想，此刻郝爽已经从Endy那儿问到周停的地址，坐上了前往那不勒斯的航班。

　　抵达那不勒斯时正值上夜，晚风徐徐。郝爽从机场打了个车来到周停所在的区。
　　那不勒斯是个很矛盾的城市，既有最古老的有组织犯罪团体——臭名昭著的黑手党，又有着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独一无二的名胜古迹和绝美的自然风光。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郝爽还挺想去看看被火山灰掩埋的庞贝古城。
　　下车时，郝爽肚子都快饿瘪了。他找了家小餐厅，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英语外加比划点完要吃的东西。

　　坐在店外露天的位置，等餐的时候看看街景。这里的夜晚实在是很漂亮，星光璀璨，城市像被冰封在蓝钻中一样，闪烁着幽静而又神秘的光芒。这么美的环境下，服务生不太好的态度也可以暂时抛之脑后。
　　等了又等，服务生嘴里嚼着口香糖之类的东西，一手插着兜，不耐烦地端了盘子出来。
　　突然，什么东西嗖地一下，从眼前飞了过去。
　　一声惨叫外加盘子落地的破碎声响起后，郝爽看清了，是一根不长不短的针状物，把服务生端盘子那只手插了个对穿。
　　服务生脸色煞白哇哇惨叫，即便不会意大利语，郝爽这时也听懂了他说的应该是：“天啊！我的手！我的手！”
　　郝爽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残羹：“我的饭……”
　　怎么回事，虽然来之前听说过这地方很乱，但也不至于暗器满街飞吧？
　　服务生连滚带爬跌进店里，郝爽顺着针状物飞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对面楼顶闪过一个人影。
　　“砰——砰——”
　　没等他细想，突兀又炸耳的两声枪响打破了整条街道的平静，不远处隐现火光。
　　郝爽虎躯一震，卧槽！黑bang火拼？！
　　周围的客人和路人此时已四散开来，匆忙跑了，郝爽赶紧背起包混入人群中。
　　但很快就有一帮持枪人冲了过来，冲散了尖叫人群。
　　郝爽抱着包被人挤来挤去，又见一帮凶神恶煞的持枪人也往这儿来。
　　一时枪声怒骂声尖叫声四起，跟那天给周停打电话时听到的一样。
　　郝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见几步外有条巷道，稀里糊涂地跑了进去。
　　没跑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大喊大叫起来，他稍稍回头，惊见不少持枪人涌入巷口，吼叫着朝他这个方向跑来，好像是在……追他？！
　　日了狗了！！追他干嘛？？？
　　郝爽不明所以，加快速度狂奔起来，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地狂蹿，根本不敢停下。要知道那些人手上拿的可是真家伙啊！
　　奇怪的是，每过一个拐角，追赶者的声音就少上一些。郝爽跑着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见追他的人越来越少，心里越来越疑惑。

　　直到身后彻底没了动静，郝爽刚好逃出巷子。他膝盖一软，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跟他妈做梦一样。
　　不等他顺好气，耳边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从前面来的。
　　屏息静听，不像是刚刚追他的那些人，因为来人似乎穿着皮鞋，步子迈的不疾不徐，鞋底与石子路面接触发出咯哒咯哒的清脆声音，居然有点好听，还有点……耳熟？
　　一晃神，那双精致的手工皮鞋已经立定在他面前，郝爽借背包的支撑力从地上缓慢起身。
　　皎皎月光下，来人嘴角噙着浅笑，目光微沉，灼灼注视着他。
　　可能是很久没见，没喊出过这个名字，郝爽喉咙有点发哑。
　　“周停……”
　　这一声唤的那人笑意直攀眼底。
　　“这位哥哥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郝爽被人追了半天，猛然见到周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吸了下鼻子，避开周停的视线，环顾四周，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周停叹口气，指了下他头上。
　　郝爽抬头，发现这片区域巷道与楼房交错，他身后那栋正好是至高点。
　　“楼顶？你刚才在楼顶？”
　　“嗯。”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群人追我，还拿着枪！”
　　“看见了。”
　　“那他们人呢？后来都不见了。”
　　“不用管。”
　　周停神情淡然，就好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似的。
　　郝爽愣了愣反应过来：“所以刚刚是你把他们干掉的？”
　　周停迟疑着点了下头。
　　郝爽道：“这不是你的地盘吗，怎么这么乱？”
　　周停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是我的地盘，最近正好在处理一些垃圾。”他顿了顿，轻声道：“其实不想你来的，这里很脏。”
　　郝爽一直在仔细听他说话，听到这句话里夹着些许小心翼翼，好像怕他嫌弃的样子，心里一紧，咳道：“是啊，一来就被人追杀，好事都给我摊上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当体验一下风土人情了。”
　　周停神情缓和下来，道：“这是意外，你没听见他们对你喊什么？”
　　“什么？”
　　“Bag.”
　　周停指指地上的包。
　　郝爽想了想，除了叽里呱啦的意语，好像是听到几个英文单词，bag，他们要包？
　　“他们要我的包？”
　　“嗯，他们以为你的包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周停没立刻回答他，一手从地上拎起背包，一手牵过他，说：“先离开这儿。”
　　郝爽见他牵得那么自然，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对了，周停，我有事问你。”
　　周停脚步一顿：“什么？”
　　郝爽听出他紧张了，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J市，黑客交流会那天，你没对景惜做什么，对吧？”
　　周停转过脸看着他，无奈道：“没有，我哪动得了她？”
　　郝爽本来想问那你为什么骗我，但一想到那天周停说完那些话后，主动脱衣服是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莫名发烫，赶紧抽走了。
　　周停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心里有些刺痛。
　　“对不起，不该骗你的。”

　　郝爽正要说话，却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条路灯大亮的街道。道上有两拨人混打在一起，正是刚才街区闹事那两拨。他和周停一现身，又有一拨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把那两拨人团团围住。三方人马交手，看起来黑衣人稍占上风。
　　此时郝爽发现人群外有一个熟悉的二撇胡。
　　他瞪大眼睛：“Endy？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南郊吗？”
　　Endy看见他，哈哈大笑两声：“哈哈，你来啦，来得还挺快。”
　　郝爽指着周停，涨红了脸：“所以他早就知道我要来？你卖我？！！”
　　Endy无辜道：“我一直在Napoli啊，你又没问。”
　　郝爽无语到想抱头逃跑，他本来只是想偷偷看一眼周停，确认他没事后就回去。要是Endy一直在周停这边，那岂不是周停早就知道自己因为担心他于是问Endy要了地址，然后找了过来？
　　周停一直偏着脸低笑，见郝爽面子快挂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问Endy：“怎么样？”
　　Endy晃了晃手里的包，说：“快解决了，正在收网。”
　　郝爽奇怪道：“这包怎么跟我的一模一样？”
　　周停提醒他：“你忘了？我们买的同一款。”
　　郝爽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之前两人住一起的时候，买的用的几乎都是同款。他问Endy：“包里装了什么？”
　　“他们想要的货，”Endy朝混战人群努努嘴，“当地的两帮杂碎，老搞些小动作，三天两头闹事。Trush故意放消息出去，说货只有一份，两边都想要就打起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黑衣服是我们的人。”
　　郝爽看向周停，周停对他笑笑：“这个计划不好吗？”
　　郝爽扯了扯嘴角：“挺好的，要是换个包就更好了，我也不用跑那么长路。”
　　Endy看到周停手里的包，明白了来龙去脉：“我说怎么少了这么多人，剩下的都去追你了？”
　　郝爽无奈地耸耸肩：“差点被打死。”
　　周停皱着眉想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冷不丁被郝爽推了一把。

　　郝爽急喊：“周停快跑，那个人拿枪了！”
　　周停眯眼望向人群，果然看见一个小头目举着枪，正试图瞄准他。而他身前，一个头发被晚风吹得乱糟糟的、有点傻气的男生以保护的姿态张开双臂。
　　几个黑衣人已第一时间扑上去摁住头目，Endy用意语大喊着，让他们的人速战速决，三方交战更为激烈起来。

　　郝爽觉得自己不仅对比赛有ptsd，对枪也有，看见有人举枪，他脑子里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周停浑身是血倒在他面前的样子，那比什么都来的可怕。
　　周停倒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走到他身边，冲他眨眨眼：“我也有。”

　　郝爽惊讶地看着身边这人拉开风衣，修长的手指勾了勾，从内袋掏出一把枪。几乎是同一时刻，他被摸着脑袋揽进怀里，听到落在耳边的声音有点失落。
　　“我已经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你了，剩下的你不会喜欢的，别看。”

　　热烈躁动的心跳声与沉着冷静的呼吸声相竞纠缠，甚至盖过了身后的打骂声、喊叫声，以及破风而过的枪声。
　　郝爽后知后觉的发现，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不管多危险的境况，他都能瞬间安心，上赛场前是，绑架那次是，现在也是。

　　没过多久，街道静了下来。
　　郝爽仍旧埋着头一动不动，周停拍了拍他的背，半安慰半解释道：“麻醉.枪，死不了。”
　　话音刚落，他被郝爽伸手抱住。
　　一旁的Endy吹了声口哨，自觉带人清场撤退。

　　“谁说的？”
　　周停一愣：“什么？”
　　“凭什么你觉得剩下的我不会喜欢？就因为你觉得，所以你在我面前装？你他妈能不能尊重下我的想法，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也伸手了吗，你说不喜欢我我不也没吱声吗，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会装我又不会，我他妈表现得还不够清楚吗？！”
　　周停隐约察觉到郝爽要说什么，颤声唤道：“……爽哥？”
　　“耀中你还给行哥了，景惜也说了原谅你，还有你给我挡的那一枪，到此为止，我们所有的账，不管谁欠谁，一笔勾销。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不做错事，那不勒斯也好，南郊也好，哪里我都陪你去，谁让我是真的……我真的、我……”
　　郝爽越说越觉脸红，这时饿了半天的肚子也咕噜噜响了，他脸上更烫了，咳着改口：“我饿了。”
　　周停紧紧抱住他，哑声道：“没关系，我听到了，我也爱你。”
　　只要这个人愿意跟他在一起，其他又有什么关系，从一无所有到无所不有，其间不过两个字，是你。

　　郝爽被他这句告白整的老脸一红，下一刻又感觉脸上湿湿的。
　　“什么鬼，下雨了吗？”
　　他抬起头，见周停敛着眼，一颗颗银珠般的泪水从睫毛尖掉下来，瞬间慌了。
　　“喂，别哭啊，我不会哄人……”
　　周停哽咽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了，我以为……”
　　“我这不是来了吗，我喜欢你，哪来这么多以为，闭嘴吧你！”
　　郝爽捧住周停的脸，狠狠吻了上去。
　　所有哄人的方式里他选了个最简单粗暴的，恰恰是周停最喜欢的。
　　被吻的人配合地分开唇瓣，闭上眼，将狡黠的小心思收进眼底。

　　「能再次听见你的告白，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