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点》许我无忧

6、满意

　　为了方便纪曜，车的内部结构被改造过。

　　门边有一块伸缩的活动板，按下开关，会自动降下，方便轮椅上来。

　　有些不同是为了方便，但同时，也是一种时时刻刻的提醒：
　　你和普通人不一样。

　　沈梵梵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马上又收回了视线，不敢乱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抿着唇角。

　　身边的人自坐下后，便一直抵着头不说话，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纪曜偏看了一眼。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沈梵梵今年二十三岁了，可那张白皙的鹅蛋脸还带着稚气，与其说她是女人，不如说是女孩。

　　纪曜靠向椅背，抵着眉心揉了揉，“沈小姐追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小姐”三个字让沈梵梵一僵，她捏紧了裙摆，心中突然觉得很委屈。

　　“我……”用力咬了下唇角咬着唇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头看向纪曜，扯着唇角笑了笑，“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闻言，纪曜挑了下眉，勾着嘴角看着沈梵梵，眼神极淡，“因为伯父伯母？”

　　“嗯。”沈梵梵点了点头，“对不起。”

　　纪曜浅笑了一下，“我并不介意，沈小姐，这场饭局本就是个误会，没人会当真……”

　　“我叫梵梵！”沈梵梵没忍住，出声打断了纪曜的话，“你以前都叫我木木。”

　　“纪大哥，你为什么要装作和我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沈梵梵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抹了下眼角，继续小声道：“谁说没人当真了，我就当真了。”

　　看着沈梵梵微红的眼眶，纪曜微微愣了一下。
　　谁都能当真，就她不能。

　　有些人天生有种气质，就算是长大了，也让人觉还是个小孩子，惹人疼，更让人不忍心。

　　纪曜暗叹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去哪？我送你。”

　　知道纪曜是故意转开话题，沈梵梵鼓了鼓腮帮子，一脸倔强地看着纪曜，“去你家。”

　　“这次相亲，我很满意。”

　　纪曜：“……我不满意。”

　　闻言，沈梵梵不服气地挺起了胸，“你哪里不满意？”

　　纪曜盯着沈梵梵看了会儿，而后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王晰，突然出声：“靠路边停车。”

　　王晰看了看前面的路况，又看了看道路两边的小商店，他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转动着方向盘，将车使向路边，缓缓停下。

　　纪曜突然倾身，朝自己这边压了下来，沈梵梵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竖起了手挡在自己胸前，仰着头诧异地看着纪曜，“纪大哥，你干嘛……”

　　最后一个字刚落音，耳边突然传了“咔哒”一声轻响。

　　沈梵梵偏头一看，她这边的门已经被打开。

　　沈梵梵一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纪曜收回了手，重新坐好，背挺得笔直，漠然地看着沈梵梵，“去哪？”

　　他好整以暇地坐着，声音平静，但沈梵梵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威胁。

　　沈梵梵瘪瘪嘴，伸手握住门把，用力重新带上了门。
　　“嘭～”

　　巨大的声音吓了王晰一大跳，脚往下一踩，差点把油门一下加到最大。

　　沈梵梵气鼓鼓的环着手臂靠在椅背上，不再看纪曜，不情不愿地开口，“亚朶酒店。”

　　王晰回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纪总，我们去哪？”

　　纪曜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启唇，将沈梵梵的答案重复了一遍，“亚朶酒店。”

　　“好的，纪总。”王晰恭敬道，立刻启动了车子，掉头向另一种方向驶去。

　　之后，沈梵梵一直闷闷不乐，偏着头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而沈梵梵不说话，纪曜更是不会主动说一个字。

　　车内气温刚刚好，车窗半开，凉凉的风吹拂在脸上，沈梵梵气着起着，就缓缓闭上了眼睛，轻柔地呼吸声慢慢变得有规律。

　　纪曜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见沈梵梵双手抱着肩，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盖在沈梵梵的身上。

　　沈梵梵的小脑袋动了动，纪曜连忙转过了头，可沈梵梵只是抿抿唇，移动着小脑袋换了个位置，然后又继续睡了。

　　纪曜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动静之后，他又重新转过了头，把沈梵梵拉下来的外套往上扯了扯，而后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沈梵梵的睡颜。

　　曾经的小女孩长大了，张开了，变得越发明艳动人。

　　在国外待了五年，他以为小姑娘会变得沉稳一些，但她其实并没什么改变。

　　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可爱天真，稍微惹她不开心转头就气成小河豚。

　　纪曜浅浅勾了下嘴角，视线在沈梵梵脸上游移，而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腿。

　　长长地睫毛耷下，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相较五年前，小姑娘更好看了些，可以想象，她再次出现在荧幕上，会多么吸引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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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梵梵也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往外看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亚朶酒店大大的LOGO。

　　转头看着正低头看着平板的纪曜，沈梵梵呆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他的车上。

　　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纪曜的腿上，又像触电般收了回来，轻咳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纪叙低声答道，头也没抬，目光牢牢地粘在平板上。

　　沈梵梵也没怀疑，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外套随着她的动作自肩上滑下，沈梵梵手一顿，拿起外套低头仔仔细细地整理好，递向纪曜，“谢谢你的外套。”

　　“不客气，”纪曜没接，放下平板看着沈梵梵，缓缓启唇，“你带着回酒店吧”
　　“遮脸。”

　　沈梵梵：“……我谢谢你！”
　　“不用。”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将外套塞进纪曜的怀里，转身拉开门下了车，用力一推，把车门关得震天响。

　　王晰胆子比较小，易受惊，又被吓得狠狠一哆嗦，不自觉抬手拍了拍胸口，“脾气好大。”

　　抬眸，就对上车镜里纪曜了冷冷的视线，他尴尬地呵呵了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纪总，我不是说沈小姐。”

　　说着，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一脸认真的胡言乱语，“我是说我的心脏，它脾气好大，刚刚突然剧烈跳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纪曜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窗外，淡声道：“那你应该考虑要去医院找个专家挂个号。”

　　王晰：“……”
　　“怎么还不走”

　　王晰回头，扯了扯嘴角:“纪总，刚刚绕太久，车好像要快没油了。”
　　“……”

　　“不过还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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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梵梵迈着大步子往前跨了好几步，而后又慢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见黑色的路虎还停在路边，她又折身回到了车边，拉开了车门，再当着纪曜的面缓缓关上。

　　然后挺直腰背，转身走了。

　　迎面遇到人，她赶紧举着手上的包和盒子挡住了脸，偷偷摸摸地躲开人群往酒店里跑去。

　　目送那道身影进了酒店，纪曜勾唇笑笑，收回了视线，“开车。”

　　“好。”

　　车缓缓往前行驶，红灯亮，车停，黑白斑马线上人流涌动。

　　纪曜支着靠着看着，嘴角缓缓拉直，笑意慢慢在脸上消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自事故发生后，就几乎没人和他发过脾气，不熟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可惜，熟悉的亲人朋友总是对他小心翼翼，就怕会让他不开心。

　　就连爷爷也是，就算再生气，也不怎么对他发脾气，转头把脾气都发在了纪叙的身上。

　　可他们这些与对待他人截然相反的态度，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不能跳，不能走，不能跑，变得脆弱，也比以前敏感。

　　沈梵梵刚开始也是一样，都不敢看他，但后来，还是被他惹生气了，朝他发了小脾气。

　　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

　　对沈梵梵，他没有一点不满意，不满意的，从来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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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沈梵梵五年后第一次去公司，老总陈科站在大门口等，一脸期待的样子像是在等财神爷。

　　他腆着大肚子，伸长脖子翘首以盼，远远地看到沈梵梵，连忙迎了上来，一脸笑意地将人带着往公司里走，就差没放鞭炮了。

　　“梵梵，你可终于回来了。”
　　沈梵梵点点头，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江婧看着正滔滔不绝地向沈梵梵介绍公司的陈科，偷偷朝沈梵梵使了个眼神，扯了下沈梵梵的衣摆，小声道：“看吧，我就说。”

　　“你一签约，老陈总肯定把代言和剧本全都搬都过来了，就放在办公室，等着你去挑。”

　　两分钟后，推开办公室的门，看着满桌子摞得高高地文件夹，沈梵梵：“……”

　　果然如江婧所料，代言和剧本全都摆好了 ，分好类等她去挑。

　　陈科将沈梵梵拉到办公桌前，伸手一指，豪气万丈，脸上自信满满，如同在指点江山，“看，公司专门为你准备的，最好的都在这了，梵梵你自己挑。”

　　“觉得不好的，咱就不要。”

　　沈梵梵忍不住笑，随后拿了一份瞄了一眼，“雀跃纸尿裤？”

　　陈科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忙扯过沈梵梵手上的文件扔开，“这个不好，咱不要。”

　　沈梵梵也没怎么在意，又抽过了另一份，“六味地黄丸？剃须刀？”

　　陈科：“……现在的人都这么做事的！”

　　陈科气愤道，转身挡道沈梵梵面前，把广告代言那一堆挪开，将剧本移到最前面，“梵梵不急，咱再看看剧本怎么样？”

　　沈梵梵转头，和江婧对视了一眼，江婧摊开手，耸了耸肩。

　　公司最近就这样，被四面打压，老陈太实诚，任由公司里的一小半人跳了槽，所以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好代言和剧本找上门了。

　　沈梵梵叹了口气，对剧本并不抱什么希望。

　　她抽了几本翻了翻，又马上放下了，继续转攻代言，“老陈总，剧本就暂时算了吧，我觉得代言还可以抢救一下。”

　　沈梵梵一边说着，一边从最底下抽出了一份文件，低头一看，“安行车行”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沈梵梵敲了敲封面，惊讶道：“安行在招代言？”

　　“嗯。”江婧点点头，拿过沈梵梵手上的文件夹，“不过安行把意愿放在了它的合作对象乐听身上，想直接从乐听找歌手代言。”

　　“听说纪总找了Longai，但被推了，现在暂定江漪漪。”说到这儿，江婧将手上的文件卷成一卷，递向陈科，“老陈总，怎么人家都定好的这里也有？”

　　这不是想凑个数么？
　　陈科别开了眼，死鸭子嘴硬，“也不算定，咱梵梵这么优秀想要的话还不是分分钟抢过来。”

　　语毕，陈科伸手想拿过文件，中途却被沈梵梵截了胡。

　　薄薄的一叠A4纸重新落入了沈梵梵的手里，沈梵梵勾唇一笑，“这活，我抢了。”

　　陈科反应极快，用力一拍掌，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我们梵梵厉害。”

　　沈梵梵笑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婧姐，你和我科普科普江漪漪和Longai呗，她们都有哪些特长和优势？特别是Longai，要详细说。”

　　江婧：“？？？”
　　“小祖宗，你人都不认识，哪里来的自信要抢人家的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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