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和你都很甜》椰子凉凉

4、004 冰清玉洁

　　*

　　檀溪府，九号别墅，二楼主卧。

　　阳光透过双层纱帘，浸润着宽敞的大床。

　　宿醉未消，时牵牵只觉头痛欲裂。她习惯性伸手摸向床柜——想要喝水。

　　却意外触到纹路细腻的丝绸灯罩子。

　　奇怪，好陌生的物件。她卧室并没有这东西。

　　还有，这床柜的距离也不对，甚至于空气里弥漫的柠檬味道，都清新得陌生。

　　怎么，不是在家？

　　瞬间，时牵牵醉意全无，张大了双眼。

　　依次映入眼帘的天花板、吊灯、墙纸、衣柜、地毯……皆是富丽堂皇的欧式复古风格。

　　——这是什么地方？

　　记忆断片，时牵牵努力回想。

　　——昨天，安穆森对她说了分手。

　　蚀骨的心痛，融进血液，游走在四肢百骸。

　　为了麻痹这种痛，在琉璃光年，她不停喝酒。

　　那酒的名字叫“姹紫嫣红”，其实就是一支支埋在冰里的试管，装着各色呛死人的烈酒。

　　时牵牵本就不胜酒力，偏又拼了命灌自己，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还不肯停……

　　然后她莫名其妙喝了一杯水，没一会儿就头晕无力，再接下来，便是到了一间客房，有人欲行不轨，千钧一发之际，有美少年出手相救。

　　后来……

　　接下来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

　　模糊的记忆片段里，她难受得要命，一直缠着少年，貌似就是在这间屋子，这张大床？！

　　少年面对她的纠缠拉扯，始终保持着绅士的矜持，君子的克制。只是，她始终攀附着他的身体，像一只粘人的八爪鱼……而那少年，似乎也渐渐起心动念。

　　？？？

　　卧！槽！不！会！吧！

　　时牵牵猛地坐起，长发如瀑，散落雪肩。

　　二十五年未曾逾越雷池，居然会阴差阳错栽在一个陌生少年的手里？简直无地自容！

　　天地良心！她跟安穆森虽然相识七年，但也因聚少离多，始终维持在一个温情且矜持的距离，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冲动！怎么偏偏就……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在心里狠狠骂过自己，时牵牵深呼吸了一回，努力平复情绪，催眠自己——这一定是个梦！

　　“你醒了？”
　　少年特有的音质，干净清冽，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气息间，犹带着晨间的迷蒙。

　　声音很近，就在身旁——同一张床上？

　　完了完了，不是做梦……

　　时牵牵侧目望向身边，果真看到睡在被子外面软绵绵刚醒来的美少年，似是昨夜并未睡好，他本潋滟如水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红。

　　“早上好——”
　　少年甜甜地打了个招呼，懒懒坐起，微哑的晨音，有种勾魂摄魄的磁性味道。

　　可恶！人家明明还是个孩子呀！

　　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思绪乱如麻，时牵牵不敢正视对方，只得低了头，垂下长长的睫毛，恹恹地开了口——
　　“那个……我不了解行情，应该付你多少？”

　　她声音涩涩，似哽咽过后的低语。

　　事已至此，总不好让人家小孩儿吃亏吧。

　　毕竟，昨晚主动的一直是她。

　　可不知为何，听闻此言，少年脸色骤变。

　　沉默。

　　时牵牵也自觉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话题——“五千？够吗……”

　　虽说自己对昨夜之事半点不记得。但，该付的辛苦费，一定要给。总不好赖账吧。

　　少年没应声，俊美无暇的脸逐渐变得僵硬。

　　莫非……五千少了？

　　“那，八千？”
　　时牵牵讪讪抬眼，望向身旁少年。

　　对方俊美精致的五官呈现出怪异的扭曲。

　　“呃，一万？”
　　“你有没有价格表？我真的猜不到了！”

　　望着对方愈来愈差的脸色，本就尴尬至极的时牵牵终于彻底冷下脸——
　　“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走了。”

　　见对方依然没反应，耐心耗尽的时牵牵掀起被子欲走，却冷不防被一个霸道的力量按回床上。

　　与此同时，那少年压上身来。

　　许是太生气的缘故，此刻少年半眯着眼眸，呼吸微沉，像是要捕食猎物的吸血恶魔。

　　时牵牵只觉心怦怦跳，却依然强装自若，用很轻的语气质问道：“你干什么！放手！”

　　“我偏不。”
　　少年似是怒极反笑，一张冰雕玉琢的小脸颜色煞白，眸间却尽是璀璨。
　　“昨晚的服务，小姐姐可还满意？”

　　感觉到对方压迫过来的强势气场，时牵牵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只好红着脸冷冷呛白——
　　“不满意！你开个价，从此两清。”

　　听闻此言，少年的眼里闪出危险讯号，唇间带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伏在时牵牵耳边道：
　　“那怎么行。这话传出去，我还怎么做生意。不如，我们现在试一次，保证你满意，如何？”

　　最后两个字的尾音，带着暧昧的沉吟，呼吸间的温热气息，悉数落入时牵牵耳间。

　　时牵牵暗暗咬紧牙，紧张到心脏抽搐。

　　感受到时牵牵的僵硬，代誉极轻地在她耳边嗤笑一声，气息拂过，撩得人一阵心痒。

　　“小姐姐。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低沉暗哑的少年音，在耳边厮磨。

　　“昨晚我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时牵牵快要喘不过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喝酒是真的会喝断片儿的。

　　“那——”
　　少年清冽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晨间的愉悦。
　　“小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昨晚，是谁把我拉到床上，不准我走的……嗯？”

　　少年不染自红的双唇，随着唇齿间吐出的字句，不时极轻地碰触到时牵牵的耳垂。

　　时牵牵简直羞愧到想要钻到床底下去，实在不知该以何颜面去面对人家，投怀送抱给一个小她好几岁的少年，简直太丢脸了吧。

　　/(ㄒoㄒ)/~~

　　不行！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掌控局势呢！

　　反正时牵牵早已是声名狼藉，干嘛不将错就错，干脆坐实了这风流成性的名声？

　　破罐子破摔嘛，这就简单了！

　　如此想着，时牵牵稳了稳心神，抬手将身前少年推开一点，水眸睨着他，娇笑道：
　　“小朋友，昨天晚上，你累坏了吧，你年纪还小，就算是表现不好，姐姐也不会怪你的。所以呢，你就别再逞强了，趁着天亮，好好休息，等到晚上，才有体力去接待别的客人呀……对不对？”

　　时牵牵这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代誉忽然有些分不清，时牵牵现在到底是在故意逗他，还是真的洒脱到无所顾忌。

　　想昨夜，为保全她清白，他克制到快要丢了性命，她这会儿居然在这活色生香地说风凉话。

　　“说过的话，是要负责的。”
　　代誉微眯着眼，呼吸渐深。

　　“负责？……负什么责？”
　　时牵牵一时有点懵。

　　下一秒，代誉却已埋下头去，鼻尖轻轻触到她的鼻尖，双唇就快碰到她的蜜唇……

　　这、这、这……

　　就像是偶像剧里的吻戏被按下了暂停键。

　　再往前播放一点点，就要亲上了！

　　时牵牵被吓到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代誉抬起长睫，泛红的眸子，闪出烟花般璀璨的光芒，他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清冽如泉：
　　“昨晚欠我的，现在补偿，可好？”

　　字句之间，代誉的唇若有似无碰到她的。

　　时牵牵心脏狂跳，快要窒息。

　　她抬手轻轻抵在少年心口，将他推离一点，才敢微微呼出一口气。
　　“我……欠你什么了？”

　　时牵牵后悔刚才话说得太过火，到底对方是个男孩子，若是硬来，她真的反抗不过。

　　代誉沉声道：“你说呢……当了一夜的老和尚，差点就被你给折磨死了……”

　　时牵牵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她记得，昨晚她主动到了何种程度，在那般情境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这货怕不是个Gay吧？

　　“你……别靠这么近！”
　　察觉到代誉意欲再度靠近，时牵牵再次感到呼吸不畅，慌忙用力推开少年。

　　代誉并未多作纠缠，顺从着她乖乖起身。

　　“你刚才说的老和尚……是什么意思？”
　　时牵牵生怕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代誉赤足站在地上，还未待开口回应，卧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

　　进门的是个穿着荧光绿色睡衣的短发少女。

　　“早饭都快凉了，你们怎么还不下楼？”
　　属于帅气女孩的干净嗓音，利落动听，还不待二人回应，便又顾自说道：
　　“这可是我训洁有生之年第一次下厨，谁敢不捧场，我就用平底锅砸扁谁的脸！”

　　被人大嗓门这样一吵，时牵牵更懵了。

　　在训洁进入卧室的同时，代誉便上前一步，将时牵牵挡在了身后，生怕吓到她似的。

　　“小声点，人家才刚睡醒。”
　　少年略微低哑的晨音，格外好听。

　　训洁立即露出被踩了尾巴似的表情，张大了眼睛和嘴巴，手舞足蹈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代誉不理她，转向时牵牵的方向，望着警惕如小鹿般的美人，露出梨花似的浅笑。
　　“昨天我生日，约了几个朋友来玩儿，她叫训洁，是女孩子，不吃人的，你别害怕。”

　　这番解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却让身后站着的训洁听得三观炸裂，她似是见到了外星人一样，惊慌逃出卧室，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
　　“完了！代誉被人魂穿了！一下讲了好多话！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是幻觉吧？！”

　　训洁一溜烟跑下楼，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代誉长腿弯曲，单膝跪地，将一双崭新的白色绒毛拖鞋放在床边。
　　“新的，没人穿过。”

　　时牵牵一时回不过神，居然就顺从着代誉的意思，穿了拖鞋，乖乖洗漱，跟他下楼。

　　旋转楼梯走到一半，时牵牵才迟钝地发觉，自己穿着一件上下分体的冰蓝色睡衣睡裤。

　　这睡衣又是怎么回事？

　　时牵牵脚步一滞，身旁代誉立即察觉，微微颔首，垂下长睫看着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还不及时牵牵回应，早有两女一男三个损友，整整齐齐穿着睡衣，聚拢在楼梯口。

　　见到二人，纷纷表情夸张地唏嘘不已。

　　“我看到了什么！”一位长发美女捂住眼睛。

　　“我没乱说吧？代誉一直百毒不侵，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孩子呢！怎么才过了十八岁生日，就……幸亏May那个贱人不在现场，否则非原地爆炸不可！”
　　发出感慨的，依旧是刚刚下楼的训洁。

　　“行了，别大惊小怪的！”接话的是一个浓眉大嘴的京腔公子哥儿，“没看见人家大美人儿颜值有多高吗？拿咱们美媞姐姐跟人家比，都稍稍逊色那么一丢丢！所以，代誉对人家怜香惜玉一点，也很正常，毕竟咱们小王子也成年了嘛，对不对？”

　　“闹够了没？”
　　代誉放任三人许久，终于开口。

　　本是小心扶着时牵牵的少年，忽而将手松开，纤俊的手指转而拉了时牵牵的手腕。

　　隔着冰丝睡衣的衣袖，时牵牵依旧感受到了肌肤相亲的触感，却也没做反抗。

　　她跟着他，径直走完剩下的台阶。

　　损友们自动让出路来，一路尾随着二人。

　　待时牵牵被代誉带到了餐厅，安然坐在了餐桌旁，三个人才又跃跃欲试地凑上来围观。

　　代誉抬起眸子，目光一寸一寸刮过每个人。

　　三人看懂了他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熊熊燃烧的好奇小火苗，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桌边，各自吃面前的早餐，却是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时牵牵垂眸，看到餐盘里放着牛角面包和煎好的培根，碟子里是樱桃果酱，小碗里是热腾腾的麦片，一旁的玻璃杯里，装着鲜榨的草莓汁。

　　喝了整夜的大酒，她还真是饿得心慌了！

　　只是，当着不熟识的人，就这么放肆地大吃二喝，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正犹豫着，坐在身旁的代誉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刚切好的培根放在了她的餐盘中。

　　时牵牵拿着刀叉，迟疑着不动。

　　“放心，没毒。”来自少年的低哑磁性声线，缠绵于耳畔，让时牵牵瞬间就红了脸。

　　训洁被果汁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随即，另外两人的咳嗽声也不绝于耳。

　　“对啊，大美人儿，你尝尝嘛，只有培根是训洁煎的，剩下可都是美媞姐姐的大作了！”
　　京腔公子热情地招呼了一句。

　　时牵牵终于开始垂眸吃饭。

　　一会儿，是晾到温度刚好的燕麦粥，一会儿，是涂好果酱的面包，代誉专心侍奉，十分尽责。

　　桌上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一餐饭的功夫，时牵牵已将除自己之外的四人，认得差不多了。

　　帅气少女训洁，射手座，开朗直率，大大咧咧，比代誉大了一岁，今年十九；

　　温婉女神丁美媞，天秤座，优雅高贵，亲切体贴，在几个人中人缘极好，今年二十岁；

　　京腔少爷江一帆，人送外号“顺子”，双子座，机智幽默，有点话痨，今年二十二岁；

　　至于代誉……

　　除了他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这回事，其他，时牵牵一概未知，这个小朋友，既可以是救你于危难的超级英雄，又可以把你扑倒在床上极尽撩拨，有时候也会温柔体贴到让人心都化了……

　　实在让人猜不透！

　　不过，在代誉专注投食，另三人侃侃而谈的过程中，时牵牵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晚，代誉将她哄睡后，为了避嫌，立即打了电话叫好友来家里“庆生”。

　　几个人的睡衣和拖鞋，都是代誉要丁美媞在来的路上帮忙买的，甚至于时牵牵的连衣裙、内衣和高跟鞋，也都一道顺路买了来。

　　昨晚，她的衣服被扯坏了，鞋子也掉了一只……

　　这些事，代誉都记在心上。

　　时牵牵的各种尺码，全部都是代誉盲猜的，居然半点不差，倒也是个奇迹。

　　而昨晚帮她换睡衣和卸妆的，是丁美媞。

　　代誉为了照顾她，几乎整夜未眠，今早才堪堪在她旁边睡了一小会儿，却很快被她吵醒。

　　好像……

　　这一夜，过得也没那么狼狈。

　　从小长这么大，除了金漫儿，就连曾经的安穆森，也从来没人对她这般亲近照顾。

　　一点点暖意，在心头散开。

　　这几个小朋友，还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