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三之无愧于心》空白0

4、庞太师与庞统

　　第四章

　　庞府的后院，翠竹遮映之中，假山环绕，临湖水榭，碧湖上坐落着一处八角凉亭，亭子不大，四围的栏杆轻巧，亭内有二人对奕而坐，面前搁置着一张花梨石桌案，案上摆着纵横交错的棋盘，棋盘边放着两盏香茶，清香四溢……
　　“听说，你向皇上辞官退隐了？”
　　闻着缭绕的茶香，说话之人两鬓斑白，面目苍桑，满是皱纹的眼睛透露出饱经风霜，一看便知是这庞府的主人，庞太师了。
　　而另一人，发束金冠，剑眉目星，刀削般的轮廓下，隐藏着沉稳肃杀，举手投足都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不用看便知，正是赫赫有名的庞统了。
　　“啪~”
　　庞统默然不语，伸手粘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上：“爹，下一步该您了。”
　　“唉……”
　　庞太师仰头微叹，也不看棋盘，只神色凝重的捧着茶盏，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庞儿啊，爹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朝廷中争权夺利，现在爹已经老了，也累了，没有精力去参与那些纷争，也不想再卷入其中，你能明白吗？”
　　“爹，您多虑了，孩儿不过是想跟您切磋下棋罢了。”
　　庞统淡淡一笑，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道：“若爹不想下棋，那便与孩儿继续品茶吧。”
　　“庞儿，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
　　庞太师微皱起眉，缓缓摇头。
　　“不，爹您错了，不是孩儿不明白，而是爹你不明白。”
　　再次抿了一口茶，庞统漫不经心道：“真是好茶，爹您尝尝看啊？”
　　庞太师望着茶盏，并没有想喝的兴趣：“庞儿啊，爹是真的老了，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什么呢……”
　　“不，爹是在谦虚了，听说前些日子您还躲在别苑里练剑，这足以见得爹您是宝刀未老，否则也不会公然出现在太庙前了，您说是不是？”
　　庞太师微微一顿。
　　庞统脸上继续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掀开茶盖，又抿了一口：“其实，您不知道，这品茶也有讲究，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饮茶。”
　　闻言，庞太师沉默的望着他，面色也不由慢慢沉寂了下来。作为半生驰骋官场的庞太师来说，自己又岂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而作为生他养他的父亲来说，自己更比谁都了解儿子的心思。
　　他这儿子从小到大，凡事都要争夺第一，故对蛮夷之国决无手软，对昏庸之君也嗤之以鼻。但是，这般满腔抱负，虽是心怀天下，却终究功高盖主，如今筹谋篡位失败，辞官退隐又怎能甘心？只是可怜自己身为臣父，纵然能阻止得了一次，却无法彻底阻断儿子的狼子野心。
　　唉，这样看来，自己还真是老了呐……
　　时至今日，庞太师不得不由衷的感到心累，那是一种厌倦俗世却又无法置身事外的感觉……
　　沉默了许久后，庞太师缓缓放下茶盏，终是苦叹出声道：“罢罢罢，还是继续下棋吧。”
　　“爹啊，您早该这么选择就对了。”
　　得到这句话，庞统眼中微露出一丝满意，指向棋盘道：“请吧，爹，该你执棋了，孩儿先手这枚棋，已经等您太久了……”
　　庞太师无何奈何，缓缓直起身子，粘起一白子，抬手置上。
　　“啪~”
　　清脆的声音落在棋盘上。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盯着这枚白棋，庞统似笑非笑道：“既已走出这一步，可便没有再反悔的余地呐。”
　　“爹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吗？毕竟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只是庞儿啊，你也不要太过自负了。”
　　“哦？自负什么？”
　　“你以为老六真肯放过你吗？”
　　庞太师不愿拐弯抹角，一语道破。
　　“呵。”
　　庞统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赵老六自然不想放过我，不过目前皇帝陷害大臣的风波刚刚过去，孩儿在这时候向他辞官退隐，即便他想暗杀我，也得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当然，更需要抓住我的把柄，这样才能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将孩儿除去。”
　　说罢，随手又落下一棋。
　　“但是这个借口，孩儿是不会给他的，更不可能落下任何把柄。所以，爹您可以尚且宽心，赵老六不傻，若孩儿此时刚辞官，便遭逢不测，那么百姓们便会旧事重提，到时候，他那江山可又坐不稳了。”
　　“看来你已经有新的计划和十足的把握了？”
　　庞太师捋着衣袖，置下一棋。
　　庞统跟上一棋，不置可否。
　　庞太师抬手，又粘起一枚白棋，却似乎想到什么，悬于棋盘之上，迟迟没有落下。
　　“怎么了？”庞统问：“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庞太师放下手中的白棋，缓缓仰起头道：“老夫只是想到了一个人，觉得甚是惋惜啊……”
　　“谁？”
　　“天下第一聪明人。”
　　“包拯？”
　　听到天下第一聪明人，庞统微微挑了挑眉头：“怎么？爹不是向来最憎恨包拯吗？”
　　庞太师默了默，没有回答，往返几手棋后，方捋了捋长须道：“庞儿啊，不得不说，你这最后一招棋可真够绝啊，即使在满盘皆输的情况下，也不忘将天下第一聪明人，摆上一道。”
　　“哎，爹此言差矣。”
　　庞统缓缓摇头道：“虽说包拯破坏了我苦经多年的谋反大计，应当死不足惜。也只有他死了，以后才不会再有人阻碍我的筹谋霸业。但就此事而言，真不能归咎于孩儿，因为对于包拯，孩儿当真是输的心服口服，而对他的死，孩儿同您一样，也甚是倍感惋惜。所以，要怪就怪那赵老六忌惮之心太重，利用完了便卸磨杀驴。啧啧啧，真是可怜了包拯一片赤胆忠心，试问这样不仁不义的君王，又岂不叫人寒心？您说是不是啊……”
　　庞统说完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地瞧着庞太师。
　　庞太师无奈苦笑了笑，竟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是啊，寒心的又岂止是包拯啊！
　　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罢了，且不谈此事了，继续下棋吧。”
　　庞太师不想在包拯的事情上多做文章，正要转移话题，突然一个守卫疾步匆匆而来：“报！启禀庞太师，门外来了个自称柴郡主的人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