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难缠（又名情鬼）》天之狼

9、第九章

　　第九章情殇未了佛谕至，天若有情天亦老
　　兴许是净明法力高强，这天雷对净明造成的伤害仅仅过了两三天就痊愈了。
　　尽管在净明的伤已经没有了大碍，但是这件事终究还是在阮明清心底拦下了一道栅栏，经过这件事，还有之前和净明的赌气对谈，她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把心事藏在心底，面对净明这个无情无欲的出家人还能坦然自若了。
　　她即使成了鬼，终究还是个凡人啊，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啊。
　　一连大半月的时间，阮明清不再去找净明，不再去骚扰任何人，只是在寺庙的顶上吸收着日月精华，仰着头望着天空耀眼的日头，或者是冷清的明月发着呆。
　　是不安？是愧疚？是无措？还是后悔还是绝望？
　　阮明清自己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她措手不及，比如为何她成了鬼之后还会遇到净明？还会对错误的人有感觉？
　　手指抠着房瓦，发出沙沙的声音，阮明清宛若不觉。
　　***
　　没有了那女鬼不分昼夜的骚扰，本该可以安心礼佛的净明没有感觉到任何清闲，反而心底里更加无法平静。
　　日前，云岫寺的尘空主持遣人传来了让他回寺的手书，但是却没有说明任何缘由。
　　昏黄的灯光下，净明看似平静的神色中隐隐带着一丝疑虑，他隐隐知道了些什么，却又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怎么都无法抓住。
　　这个月内，他必须回寺！
　　而那小鬼的超度之事却迟迟未了结……
　　“唉……”
　　超度小鬼已是刻不容缓，那小鬼的元神已经大不如两年之前，更何况若是三年内她无法升天西去，那么便是永世都无法踏入轮回，经历因果，知道毁灭之日，她也只是一只可怜可悲的孤魂野鬼罢了……
　　到时，即使他已离去，他的心也会歉疚，谴责自己。
　　轻轻叹了一口气，净明起身，吹灭了豆灯。
　　禅室黑了下来。
　　整个庙宇中，只有大殿中那一对长明不熄的红烛燃烧着，滚落着火红的蜡油。
　　烛火摇曳中，一张惨白的脸若隐若现……
　　***
　　禅香渺渺烛泪落，菩提潇潇冷风起。孤枕未眠清心人，寒云难冷春风客。
　　***
　　“小鬼。”
　　净明站在院内对房顶上叫道。
　　阮明清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晒日光。
　　“阮明清。”
　　净明继续道，觉得好笑又好气，这小鬼的别扭还没闹好？
　　抬了下眼皮，阮明清继续睡，仿佛刚才只是无意识的行动。
　　“明清？”
　　“什么事？”
　　感觉到近在跟前的呼吸，阮明清猛地睁开了一眼，却陷落了一潭春水。
　　“什么……事？”
　　***
　　“什么事？”
　　阮明清怔怔道，脸上唰的飞升起一片红霞。
　　蹲在女鬼前面的和尚身形一顿，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波动，但是在女鬼想要细究前就化为了虚无不见踪迹。
　　他没有说话。
　　“喂，今天天气很好啊……阳光明媚……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阮明清僵硬着的身体瞬间恢复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便下了房顶。
　　“小鬼等等。”
　　净明拦住了阮明清，他和声道。
　　“喂，有什么事别磨磨蹭蹭了，有话直说你想怎么样？”
　　被拦住了去路，火大的阮明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噌的窜开了数米远，戒备地盯着净明，语气冷冷道。
　　“小鬼，随贫僧来。”
　　不作任何解释，净明只是深深看了眼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的女鬼，便转身离去，不管不顾，径直走进了大殿。
　　“这算嘛意思么？”
　　阮明清心中疑虑着，但是想来这和尚应该是不会害她的，但是……他会主动来找她，原因只有一个，便是超度她，但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放弃吗？
　　净明的声音仿佛有某种蛊惑的魔力，让阮明清不忍拒绝，身体先于疑虑随着净明飘进了大殿。
　　仅仅是因为，潜意识中，阮明清都认为，净明是不会害她的。
　　***
　　“净明？和尚？秃驴？！”阮明清来到了和平时差不多的大殿中，便见到了盘坐在佛前的一言不发宛若石像般的净明。
　　叫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和尚的任何回应，阮明清心中不由有些愠怒，声线陡然拔高。
　　这死和尚卖的什么关子？明明是他自己叫她来！这秃驴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找怎么的！
　　思及此，阮明清便要气冲冲地离去。
　　“且慢。”
　　一道佛光将阮明清挡在了殿内，净明站了起来，转身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是她猜对了吗？
　　即使有股预感，但是依旧被突然困住的阮明清还是又急又气地冲着净明冷声问道：
　　“死和尚，你这是什么鬼意思！”
　　“前日，贫僧受到师门的召回令，明日就需启程。”
　　净明淡淡地回应道，眼神淡然，似乎没有沾染上一丝人间烟火。
　　“什么？你说……你要走吗？”
　　闻言，阮明清原本就因为是鬼而惨白惨白的面色更加瘆人，“你要走……我知道……你会走的……一定……但是这太突然了……”
　　女鬼泫泪欲泣地望着没有任何表情的和尚，喃喃道，甚至连言语都因为震惊而显得不连贯。
　　净明微微别开眼，不敢与阮明清的眼神对视。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不敢与这小鬼对视了？
　　“你的大限之日迫在眉睫，若不在此之前升天西去，便再也无法离开这方寸之地获得自由，自此化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你引我来这里是……”
　　阮明清不是傻子，只是她一直都在装傻，没错，她在自欺欺人。
　　她哽咽道，“是为了困住我……来渡我……”
　　“不……我不要……我不要被超渡！”
　　阮明清话未说完，便化为一道疾风朝着结界撞去。
　　奈何实力差距过甚，她每次的撞击都被结界吞没，甚至反弹到自己身上。
　　一次次撞击，都像是撞在净明的心头，他的心随着小鬼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而轻轻颤抖着。
　　但是净明终究还是净明，他冷静地甚至是冷酷地启动了阵法。
　　浑厚雄壮的梵音自大殿的四面八方响起，充斥着整个大殿。
　　无数卍字围绕着苍白的女鬼，在卍字包围圈中的阮明清惊恐地望着不断增多的卍字，不知如何是好，她愤愤地望了眼净明，带着怒火又含着哀求。
　　但是净明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一般，继续念着经。
　　越来越多卍字封印着阮明清的行动。
　　“啊啊啊——”
　　阮明清惨叫着，抱着头，捂着耳朵，想要阻止那源源不断涌入耳内的禅音，她坚持不住地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身体，不住翻滚，悲吟，“饶了我吧……放过我……我不害人……救救我……”
　　只觉得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刻骨铭心的痛苦从灵魂中爆发开来！
　　她的身体越来越淡薄，越来越透明，无力地侧倒在地上，阮明清的眼神空洞，虚幻，没有任何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