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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竹院(小改) ...

  •   那婆母便是姜蓁在姜家没落后投奔的亲戚,也是将她卖到周府来的“好婆母”柳氏。
      若要姜蓁此刻心态与之前一般,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从前在柳家,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姜蓁也只当她这婆母,性格久了,纵然嗜赌但也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虽有刁难自个儿,但好歹有瓦遮头,有饱饭吃。
      但姜蓁是万万没想到,这柳氏竟然为了偿还在赌坊欠下的银子,变相地将她卖入了府,做寡妻也罢,丫鬟也好,只要能换钱。
      女儿家名声素来是头等要紧事,这柳氏可以为了银子而枉顾她的名声。
      纵然内心有气,但姜蓁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素养,如今他们这般找上门来,不外乎问她拿好处,如此一来姜蓁自然不必给他们好脸色。
      冷哼一身,将手上的小绷塞到了一旁的多宝阁上,略带三分薄凉三分讥笑的对柳氏说:“听闻有客远道,不知竟是婆母,婆母安好啊?”
      “招娣表妹今日怎也到了?快请坐。”说着拉开一旁的扶手椅,招呼柳氏和柳招娣坐下歇息。
      不等她们开口,姜蓁先截了话头,开口道:“这夏日的日头毒辣,想必婆母和表妹也渴了,阿嬷去沏个茶来。”转头吩咐老嬷去沏茶。
      柳氏赶着毒热头来,出了一身的汗,此时用帕子抹着汗珠。眼珠子提溜地上下打量姜蓁。她原以为姜蓁嫁过来这周府做寡妻,最多也就捎座宅子囚着,能有什么的,却没想这周府,抬进来的寡妻也安顿地好好的。
      瞧着姜蓁身上穿得衣裳,表面看起来都是些素雅的衣饰,不起眼。但光是这件褙子的布料,就是那江南出的金贵品。比自个儿去上香穿的那件料子都要好。
      再瞧瞧这耳边的一对玉坠子,还有手上戴的玉纽子,那可都是上好的玉器,还有右手套的那串楠木珠子,虽柳氏自己不太认识这些珠子,但光瞧着珠子的色泽,能差到哪去。
      估计能换不少银子。
      柳氏这般想着,便觉得自己的赌债有了着落,面上的笑容便更大了些,拉着姜蓁的手道:“婆母这不是担心你在周府的日子,怕你过得不好,便想着来看看你,若过得好也对得起你爹娘。”
      姜蓁听着便觉荒唐,心想着:“若真怕对不住我爹娘,怎会将她卖进来周府。”别个儿人来,她大可能会相信,但偏偏来的是柳氏,也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
      又因柳氏的手汗唧唧地搭在她手上,手指还摩挲着她手腕间的玉纽子,瞧着就让人心生不悦。
      姜蓁不着痕迹地挣开了柳氏的手,这时老嬷的茶也端了过来。
      “婆母和表妹喝茶罢,赶了一路,我去拿些做好的花渍蜜给婆母和表妹尝尝。”言毕便脱身去了后院。
      柳氏见姜蓁走远,便问起了站在一旁候着的老嬷,“嬷嬷,有些事情想要问嬷嬷,那姜…,”下意识的要唤姜蓁的全名,转念一想她现在已经是周府的人,到嘴边转口说:“你家夫人不应是娶回来做寡妻,占个名分而已嘛?平日里还有别人住在这里吗?”
      老嬷毕竟在这宅院里奉主多年,也是个人精,瞧着这婆母的穷酸样,内心鄙夷估摸着知晓柳氏想打探些什么。
      笑眯眯地回答:“我们老夫人吩咐着,既然这姜姑娘是嫁入我们周府的,自然也是我周府的人,虽是嫁给死去的四爷作寡妻,占个名头,也不好亏待自家人。平日婢子不便在阴宅呆太久,不逢人在夫人身边伺候着,但不多时也会拿些上好的衣裳料子还有江南好件头面给夫人,现在宅子里就夫人一人在住。”
      柳氏听完喃喃道,心想着这般除了没有当家主母的地位,和嫁给平常的大世家又有何不同,而且现在姜蓁一个人住的院子,比他们柳宅整个院子都好。
      柳氏这般想着,心里更不是滋味。
      老嬷也不再说什么,退到一旁候着。
      那表妹柳招娣见自己母亲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许多,小声在一旁问柳氏:“母亲,你不是说姜蓁只是卖给周府做寡妻的吗?,怎得我今日一见,姜蓁这穿戴衣食,比在咱们府上都好。你看这宅子,比之行哥哥家还要好。”
      柳招娣口中的之行哥哥,就是衙门县令的公子郝之行。打小两家就定了姻亲,故而从前柳招娣一直拿这个当做资本,讥讽姜蓁。
      “是啊,你说都死这么多年了,抬个寡妻回来待遇也太好了点。”柳氏似在自说自话的答柳招娣。
      柳招娣咬着下唇,又想起刚刚姜蓁身上的玉纽子和价值不菲的绿坠子,心中有些不适。又想到自个儿今日来,是想看看这姜蓁的惨状,晨间还特意抹了新买的香膏,想奚落她一番,未曾想过竟是这般光景。
      想到这般,柳招娣心中更是不满。捏紧了手中的茶瓯,愤愤道:“母亲,你说我日后嫁去之行哥哥家有这般日子么?或者我们可以找个更好的世家和县令退亲?。”
      “胡闹,你脑袋竟如此蠢笨。嫁得是个死人,这名声和日子能好到哪里去,你莫看姜蓁现在表面风光,当家主母的位置也没有,一辈子都要寄人篱下的过活日子,怎么死都由不得自个儿。”柳氏只觉自己生了个蠢猪,一时气恼,声音不自觉的也大了些,在这空旷的厅堂内,尤为突兀。
      “你呀!目光竟是如此短浅,被这表面浮华迷昏了头”柳氏又补了一句。
      姜蓁从后院拿着花渍蜜进来的时候,老远就听见柳氏的声音,又扫了眼柳招娣脸上的神情,心中便明白了七八。
      许是这柳氏又暗暗编排自己罢。
      姜蓁端着手中的花渍蜜,脸上堆砌着客套地笑容道:“婆母,来尝尝我的手艺吧!闲来无事便采了些花做蜜,本想着自己吃,没想到今日婆母突然拜访。”
      “表姐,这般悠闲,我听别人说这给人做寡妻是要守着牌位过得,每日还需给牌位擦拭,不知表姐也要这般?”柳招娣面上堆笑,天真的问着,好似让人觉得真是无心之说。
      “没什么好不好的,还不是活命罢。在这周府有吃有穿,虽衣料不是上等金贵,也保暖。”姜蓁转着手腕上的玉纽子,并未看柳招娣一眼。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柳氏何等精明,瞧着这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掰了回来。
      柳氏突然哎呀道:“你看我这记性,坐了许久,竟忘了要紧的事。”
      终于忍不住要露出马脚了,姜蓁冷哼一声,抬了抬眼并未有什么反应
      柳氏见姜蓁平静如湖面的水,未有什么神情,也不接话。一时间有些尴尬,柳氏咳了咳又道:“你也知你表弟后月便要去永城的书塾学书,你表叔也只是做个衙门书生,一月的俸禄那是微薄。你嫁入周府我们也是投了银两买彩礼的,婆母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说着便用帕子抹了眼,话语间都是钱,姜蓁心里只道,这婆母好演技,千里迢迢跑来拿银两,卖她进这周府的时候可有什么情谊,现在倒是来套近乎了。
      “婆母,现在我既入了这周府,哪怕是嫁了个死人,好歹周府也算个世家,你该称我一声“夫人””。
      柳氏今日出门前可是什么对策都想过了,倒万万没想到姜蓁竟然用周府的身份来压她,一时间脸色难看了几分,不过柳氏很快便调整过来了,能拿到银两,面子丢些也无所谓。
      正要开口回答,在一旁盯了许久的柳招娣插嘴:“不过是嫁个死人,还讲什么地位,真当自己还是姜家小姐了不成。”
      复又道:“我们不过是盼着表姐你嫁了个好人家,好心给表姐你找了个安乐窝,现在有难细想着表姐你能帮我们一二的。”
      “原来是个白眼狼”柳招娣受了柳氏的责怪,本就不快,又听着姜蓁用身份压人,恼怒着便一股脑说了出来。
      姜蓁听闻,真的是牙都要笑掉了。都说这老树也知要皮,怎这二人偏不要呢?
      “招娣表妹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好心提醒,莫要让别人落了话柄,未曾想却遭训斥了。都说做人知礼守纪,表妹这般是不将书塾先生教化的放在眼里了。”姜蓁说着,眼眶便红了,泪水溢着,在眼窝里滚动。
      柳招娣本想嘲讽姜蓁一番,未曾想先被姜蓁捉了话柄回击,一时语塞。侧着头看了眼柳氏。
      柳氏也没想到,几月不见,这姜蓁竟如此伶牙俐齿,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人无从反驳。现下理亏的倒是她们了。
      便打圆场道:“姜……哎……周夫人,莫要气,是小女年幼尚不懂话语之术,还请夫人谅解。”面上笑意讲着理,手拍了拍柳招娣的肩膀示意。
      “我也是想来向夫人求助,借点银钱周转罢”
      借点银钱,可还真会说。当初年幼刚投奔柳家的时候,柳氏可没少从她身上占便宜,连阿娘留给她的金镯子也掳去了。
      想到这里姜蓁也就不再打花腔了,直言“婆母也知我今日的地位,也只管够自个儿活着,哪还有闲散的银两,往日吃喝都是周府送的,也没有多余的月例,何来的银钱给婆母。”
      “若是婆母今日想借钱,我怕是爱莫能助的”
      “婆母,何不向钱坊先借着周转。我记得婆母可是有个好的彩瓶,或许可以典当个好价钱的。”姜蓁一连发了三问,又将问题抛回了给柳氏。
      那彩瓶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平日里可是要拿来给外人瞧得,柳氏又怎么舍得卖。
      见这招不管用,柳氏就开始撒泼。一边抹着眼嘴里一边哭喊着:“姜姐儿,你没良心啊,你心不成啊”
      闹得垂花门外的老嬷也探头进来瞧瞧,姜蓁被吵得心燥,用手按着额头,眉宇间透着几分不耐烦:“婆母,今日若是来问银两,便请回吧,我帮不了你什么”。
      喊来垂花门外守着的婢子,想要送客。便听着婢子说晋中城发现有逆贼逃窜,官府派人搜寻捉拿,实行宵禁,任何人都不准出城,现下恐怕是出不去了。
      姜蓁叹了口气,罢了便叫他们留宿一晚好了,吩咐老嬷:“罢了,今日就安排她们住在东厢房吧。明日再送她们走。”说完,不再多看一眼那婆母俩,抬步离开了厅堂。
      柳招娣扯着柳氏的袖子,小声道:“母亲,我们今夜要住在这死人的宅子里头,不如..不如我们出去找个酒肆住下吧。”
      柳氏当然知道她在忌讳些什么,开口说:“你当现在家里还有好多银子,出去住一晚酒肆,你晓得多贵,多费银子,姜蓁能住我们也能住。”
      这下柳招娣自然不好说什么了,再有什么怨言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临水阁,姜蓁坐在藤椅上蹙眉望着荷塘,思索今日发生的事情。这婆母当真烦人的很,那会儿有脸卖了她,诓骗她嫁给死人,现在还敢来套近乎借银两。
      年幼时,受阿娘嘱咐连夜从姜府逃了出来,投奔到婆母家。这婆母一开始并不愿收留姜蓁,后听着表叔劝着说早年柳家也曾受到姜蓁阿爹的提携,且那时姜蓁身上还带着阿娘留下的部分用作嫁妆的首饰和一间铺面。
      柳氏这才勉强答应姜蓁在柳家住下,姜蓁住下后也不得安生。不光这婆母刁难她,便是这柳招娣也隔三差五地来讥讽她,早些年还差点将她嫁给一个屠夫,久了姜蓁也难以招架。
      柳家到底是有人在官府办事的,又能穷到哪个地步?表叔在县衙做官,一个月的俸禄也足够着支撑,柳家在安平算是个小门小户,虽说不上大富贵,好歹日子过得去。
      现在倒想起有她这个人,明着面来伸手拿银子了,分明是柳氏赌瘾又犯,早些日子和周府“买卖”她的银两输光了。
      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她为了躲那婆母俩跑来了这里,晚膳也没有吃,想着等她们歇息下了再回去,免得一会儿又缠过来给她说教。
      什么知礼守德的,懂尊卑谦让。姜蓁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退一步来说,若是这次真给了银钱那柳氏,怕是日后都不得安生,这赌鬼说的话怎可相信。
      复又扭头看到墙上居然挂着一幅字画,姜蓁平日里居然没有留意到,走近了一看,画上画的一名男子,那男子穿着正是当朝观文殿学士的朝服,紫色的曲领大袖,腰间配金丝线勾着的束腰带,头戴进贤冠。气宇不凡,身姿挺拔。旁边附着赞誉人有风骨的美诗,诗的结尾处还盖了个精细的印章,上面写着初青。
      这画上的男子便是周四郎周许罢,死了五年已久的观文殿学士,姜蓁如是想着,又想起初青这名字很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姜蓁便附着临水阁上的雕花栏,望着远处的园林山池,思索着。
      头顶的发簪忽然不知怎得歪了一头,姜蓁抬手想扶正发簪,手边却摸到了毛茸茸的羽毛,侧头便看见那只数日未见的肥喜鹊,正在扯她的柳叶簪。
      “肥喜鹊你这么多日,是去了何处?”姜蓁有些高兴的说。
      逗着肥喜鹊,姜蓁这才想起来,那位信中的好友好像也叫初青,莫非他们有什么联系?还是说这画是他画的?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姜蓁想着回信问问初青。
      于是,便不顾肥喜鹊的挣扎,将它和那嘴里的纸筒握在了手里,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下了临水阁时,夜色已浓,周围黑乎乎的,叫人分不清面前的是荷塘还是青石砖。只有远处的宅子点着微微的烛光映着这片,耳边是夏日一片的蝉鸣。
      姜蓁沿着荷塘边的青石砖慢慢地往正房的方向走去,在即将到内室的鹊溪桥上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姜蓁刻意躲的人----柳招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风竹院(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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