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千疏

5、05

　　这套房子这么就快有着落，还多亏了李绍。

　　李绍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冯淮想要在锦城找套房子后，就自荐枕席动用了自己在锦城的人脉，为他在济仁医院附近找了一处房产。

　　李绍是土生土长的锦城人，自然知道哪里的房子最好。
　　冯淮与他有生意上的来往，因此便承了他的情。

　　听他这么说，林点雪脸更红了。
　　她支支吾吾地开口：“阿淮哥，你是不是因、因为我才不住这套房子的？”

　　就算他只是来锦城出差，但自己有房子，又何必添麻烦去酒店住呢？
　　她怕原因是自己占了他的房子，而他只能去住酒店。

　　越是在这时候，林点雪就越害怕给别人添麻烦。

　　冯淮垂眸望进那双黑色、带着怯懦的眼睛里，蓦地一怔。
　　六年前，她这双眼睛明亮而活泼，对什么都充满新奇，人也充满了小孩子的童稚与欢乐。这几年家中遭逢变故，她也变了许多，早已没了以前的活泼劲。

　　冯淮轻顿了下，说：“住酒店是因为工作方便，不是因为你。”

　　林点雪噢了声，心里的愧疚这才少一丢丢。

　　冯淮：“这套房子离济仁医院只有两公里，你来回医院也方便。”

　　“嗯。”
　　林点雪心口滚烫。
　　自从奶奶住院后，她几乎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是阿淮哥及时出现，给予她帮助，也拉了她一把。

　　想到这里，林点雪心里对冯淮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就帮了自己这么多。
　　而她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还了这份情。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
　　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进来，一一端上了两人点的菜。

　　“菜已上齐，两位请慢用。”

　　冯淮将辣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饭。”
　　“好。”

　　这家餐馆味道很地道。
　　林点雪本来想故作矜持一下，在冯淮心里留个好印象，不料肚子一直咕咕叫，跟她唱反调。
　　“……”

　　冯淮手顿了下，假装没有听到。

　　吃过饭后，冯淮开车将林点雪送回了医院门口，他还有事要忙就没有再进去。

　　下午奶奶情况不错，中途醒了几次，王秀芝帮忙喂了水。

　　林点雪从包里拿出冯淮给她的折叠纸，上面的字迹虽清秀漂亮，但却不是他的。

　　林点雪是见过他的字的。

　　六年前，林点雪把冯淮带回家后，冯淮本打算住一晚就走，结果当天晚上下了一夜的暴雨，导致灵溪村附近的山体滑坡，去云江镇的路也被堵住了。
　　山路被毁，大巴车到不了云江镇，冯淮被迫在林点雪家多留了两个星期。

　　林点雪那会儿刚小学毕业，一整个假期都没作业，都快玩疯了。
　　林爷爷怕她没心思学习，就给她找了初中的教材，让她没事就学学，顺便收收心。

　　林点雪记得冯淮的字，是因为他给自己整理过笔记。
　　他的字很漂亮，清瘦有力，笔锋飘逸。

　　连林爷爷都夸他字好看。

　　山区娱乐设施并不多，又加上连续几天的暴雨，只能待在家里。
　　冯淮闲着没事，就帮林点雪整理了初中数学一学年的笔记，偶尔还会帮她补习一下。

　　林点雪还真被爷爷说对了，玩心没收回来。冯淮给她讲课时，她整个一副焉耷耷的样子，像是被霜雪打过的麦苗。

　　冯淮敲了敲桌子提醒她。

　　林点雪勉强提起精神，继续在本上演算公式。
　　写了会儿题，她心思又飘远了。

　　“阿淮哥，你上的是哪个大学？”

　　听到她的提问，冯淮从书里抬起头来。
　　林爷爷是教语文的，家里藏书多，听说冯淮是大学生后，就让他随便看。

　　“Z大。”
　　“Z大在哪里？”
　　“北城。”
　　林点雪眼睛一亮，“爷爷也是在北城念的书。”

　　说着，她翻箱倒柜，找出了林爷爷当年的录取通知书，美滋滋地递给冯淮看。

　　冯淮这才注意到，林爷爷当年上的学校是北城师范学校，时间是1964年。
　　通知书时间也很长了，页面早已泛黄。
　　不过看得出来，林爷爷珍惜，页面虽然泛黄，但他保存的很好。

　　林点雪满脸自豪，“我以后也想像爷爷那样，做一名人民教师。”

　　冯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

　　林点雪眨眨眼又问：“阿淮哥是哪的人？”
　　“海城。”
　　林点雪听后，蹙了蹙秀气的鼻子，“海城好远哦。”

　　冯淮唇角轻掀，少年眉宇间染上灯光的柔和，“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海城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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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秀芝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硬将林点雪从回忆里拉回神来。
　　她记住折叠纸上的地址，将纸重新放回衣兜里。

　　再次回忆起六年前——

　　那本笔记林点雪到现在都还留着。
　　也多亏了那本笔记，自开学起，她的数学就是班上拔尖的。

　　而高考结束，她没有去海城，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跟阿淮哥重遇。

　　-

　　傍晚。
　　林点雪等护士换过最后一道药后，才离开医院。她坐了两站地铁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名叫清水嘉苑，地理位置极好。附近有商场、公园等各种配套设施。除开济仁医院外，还有一所公立小学。

　　清水嘉苑这边的房子都是一梯一户，隐秘性和安全性也做的不错。
　　林点雪按照地址所写，找到了房子的具体位置。

　　输入大门密码，门打开。
　　入目的第一眼，是连着墙的大落地柜，款式简单，但做工讲究。

　　林点雪打开落地柜，发现里面并没有鞋子。
　　她干脆脱了鞋，赤脚踩在地板上。
　　木地板沁着凉，不过现在是夏天，赤着脚也没事。以前在灵溪村时，她还经常赤脚去水库玩，甚至还被野生蚊子咬了一脚的包。

　　林点雪将行李搁在门口，四下打量了这间房子。
　　房子是套二户型，主卧连着卫生间和小书房，次卧还有个大阳台。房间很干净，地面纤尘不染，像是有人定期过来做清洁。

　　不过这房子也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毕竟落地柜里连一双鞋都没有。

　　除此之外，房间内又好像什么都不缺，电器设备是一应俱全。

　　看完房子后，林点雪选了次卧。
　　她将带来的行李放进次卧，又在洗碗池里接了水，打算把整个房子从头到尾打整了一遍。

　　等放好水她才发现，厨房内并没有抹布一类的清洁用品。

　　她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取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待帕子完全沁了水后，再拎起来，拧干，把厨房以及每个房间的桌柜都擦了擦。

　　房间并不脏，只需要她简单打扫一下就行。

　　收拾完屋子，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林点雪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拿起了手机。

　　十分钟前冯淮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

　　冯淮：【到了吗？】

　　林点雪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有没有来这里。
　　便放下水，双手抱着手机敲字回：【到了。】

　　冯淮这会儿不忙，消息回的很快：【好。】
　　冯淮：【我明天有事要去云城一趟，房子里需要什么东西，就直接找他。】

　　打完字后，他推过来了一张个人名片。

　　冯淮：【这是我助理。】

　　林点雪注意力停在“要去云城”的字眼上。
　　他好像很忙。
　　每次来医院也是匆匆一面。

　　林点雪点开名片，并加上了好友，随即又切回去回复他消息。

　　林点雪：【那阿淮哥什么再来锦城？】
　　冯淮：【八月底。】

　　八月底……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
　　林点雪用力地抿了下唇，她还没回，刚刚加的助理的微信就通过了，不等她这边发消息，助理的消息便跳了进来。

　　【林小姐，我是冯总的助理高成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林点雪活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人称为林小姐。
　　她摸了下耳朵，窘迫地打字：【不用叫我林小姐，叫我名字就行。】

　　高成业：【好的。】

　　-

　　邓璇是两天后来的锦城，林点雪去车站接了她。

　　与邓璇同行的还有一个男生，那男生是三班理科班的，也是邓璇的男朋友。

　　两人坐的是八点那趟大巴，到了锦城后，刚过十点。
　　这点儿既过了早饭又没到午饭，林点雪便将两人带到了医院。

　　王秀芝刚接完水回来，视线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小雪，他们是你朋友啊？”
　　林点雪：“嗯，他们来看下奶奶。”

　　王秀芝替放下水壶，又替林奶奶压了压被角，“奶奶这会儿刚睡着，你们别吵醒她。”

　　从昨天开始，林奶奶的精神就不太好，也不爱说话，就连林点雪叫她，她也只是疲惫地抬了抬眼皮。
　　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

　　邓璇连忙说：“阿姨，我们就坐一会儿。”

　　病房里安静，邓璇和她男朋友也不敢大声说话，就这么干坐着。
　　林点雪怕他们坐不住，眼见着也到了午饭时间，就领他们出了医院。

　　医院附近就有商业街，邓璇奶茶瘾犯了，指使男朋友去买奶茶后，这才跟林点雪搭上话。

　　“小雪，奶奶住的病房……？”
　　她能看出来，林奶奶的病房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她也知道她好友的家庭情况。
　　有些事情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所以，邓璇才特意支走了男朋友。

　　“嗯……”
　　对着邓璇，林点雪也没打算瞒她，“是一个哥哥资助的。六年前，他来云江镇旅游时，在灵溪村迷了路，是我带他走出去的。”

　　邓璇默了一瞬。
　　这事，林点雪好像跟她提过，但谁能想到六年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林点雪看着邓璇，声音诚恳、干净：“他帮了很多。”
　　不仅给奶奶换了好的病房、请了专业的护工、还特意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给她住。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林点雪迷茫地开口。
　　她现在是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

　　邓璇眉头微皱，突兀地问道：“他今年多大？”
　　林点雪：“26。”

　　邓璇了然地噢了声，自顾地说道：“比你大八岁，有点老啊。”

　　林点雪：“……”
　　这跟她想报恩有什么联系吗？

　　邓璇又问：“那他长得帅吗？”

　　林点雪脑海里蓦的出现重逢后冯淮的模样，拓落精致的眉眼，矜贵温润，似乎又带了点礼貌客套的疏离。
　　他对她既周到又温柔。
　　他看得出来自己在金钱方面有求于他，却什么都没多问，而是在背后悄悄地安排好了一切，顾忌了她的尊严。

　　林点雪嗯了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很帅。”

　　“有多帅？”
　　邓璇不死心，从手机里翻出娱乐圈某男明星的照片，指了指，“有他好看吗？”

　　林点雪看了男明星一眼，“比他好看多了。”

　　邓璇眼睛骤然一亮，“既然长得帅——”
　　她挤眉弄眼地开口：“那就、以身相许呗。”

　　林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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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冯*有点老*淮：以身相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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