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妖怪》凌麟

24、第23章

　　“怎么样，好点了嘛？”泽雅轻拍着我的背说，“你怎么也不拒绝，阿德让人调的酒通常都不会低。”
　　“那你不早点说，那喝不出来的。”我接过泽雅递过来的冰水，喝了一小口，“现在好点了。”我仰头，将剩余的迎面浇了下来。
　　“喂，不用这么刺激吧！”
　　我甩甩头，抹了一把脸，泽雅惊叹的表情尽收我的眼底，然而我依旧维持着一副喝多了无力回答的样子，昏昏沉沉的模样看上去真的是没缓过劲来。其实我已清醒了大半，我只是在用极端的方式提醒自己，在泽雅面前不能失去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理智！
　　“要不要送你回去？你这样也不能走路了。”泽雅一手撑着膝盖，俯下身来低问我。
　　“你当我小孩啊？这里这么多出租车，随便一辆就能回家。”我承认我不是故意的，可话出口后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这话怎么听就怎么冲，可我根本没想过要表达任何不满的情绪。可出口的话是收不回的，我不免有些尴尬，不知道泽雅会不会介意，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泽雅。

　　“真的就这么走了？”他的眼睛正巧撞上我试探性的一眼，吓得我急忙收回视线。
　　“不好意思，害得你没时间陪朋友。”我扔了塑料瓶，试着调整语气，缓和气氛。
　　“你别乱想，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本来想让你陪我上游戏房玩玩的，看你不舒服那就只能下次了，回去早点休息吧。”他敲了我的额头，话语里竟带了些宠溺和关怀。
　　“那你那些朋友……”我指了指D8里面问他。
　　“呵呵，他们？不到第二天是不会出来的，今天不用赶场，不爽死他们！”泽雅突然凑近我，仗着自己的身高，一伸手就揽过我的脖子，暧昧的在我耳边吹气，“省的他们打扰我们的约会，难得能和你见上一面的，就当是上次的道歉。”
　　我强装笑了笑，我知道那是泽雅故意的恶作剧，最好的回应方式就是保持沉默，他觉得无趣就会罢手的。但我不免觉得今夜过的真是辛苦，完全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几次险些逼出我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高血压冠心病之类的。我暗地里唏嘘一声，这才想起之前只见到乐队里的阿德和金，似乎没怎么和斐儿说话，他好像中途跑开了，难得没来骚扰我，倒是没见到一贯神秘的雷头。

　　“像你们这种年纪的人一定三天两头往游戏房跑！一般会玩些什么？”泽雅干脆挨着我坐了下来，冰冷的水泥地板，老实说坐上去真的挺冷的。
　　“也不是经常去，没地方才会去玩玩。一般么射击类的游戏玩的比较多，惊险刺激。我同学投篮和CS玩的多，赌博类的也玩，不过那个我不喜欢，伤脑筋。”我尝试性的回忆几次阳痿他们玩过的游戏，毕竟在一起玩了无数次，对于大家的喜好也是比较了解的，我又想到了一点，随即补充说，“兜一圈下来的话赛车当然也会玩，比较刺激吧。”
　　“差点忘了，你是车迷，没理由不玩赛车的，应该玩的不错吧？”泽雅说。
　　“还好吧。”这个，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吧。
　　“嗯？F1还是头文字D？”泽雅收回了搭在我肩上的手臂，揽紧了自己身上的大衣。那一瞬间也带走了我身上一部分的温热，我没来由的觉得少许寒冷。
　　“两个都玩过，F1的话上海赛道比较熟，头文玩过，不过不好控制，总觉得转向有点过，车身太灵活，玩惯了F1那个玩起来不爽，后来就没玩下去。其实摩托也挺好玩的，超车完全靠自己控制，比较有挑战性。”
　　“听你这么说技术不错啊，经常赢的吧？”
　　“是啊，他们技术差，跟那帮家伙玩赢得都腻了。”这回我轻易的承认了，过分的谦虚也是骄傲，既然泽雅都问了第二遍了，我再也没有理由推辞或是不承认了，大方的坦白也没什么不好的。
　　泽雅突然仰着头朝天大笑了两声，呼出了白白的热气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他笑完依旧抽动着肩膀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个巨大的笑话似的，止不住他大笑的欲望。

　　事实证明我的自信在泽雅面前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在他几次精确的过弯巧妙的超越了我之后基本上我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只能一路尾随其后甚至还有将距离越拉越大的趋势，而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专注的注意力甚至能用余光看见泽雅在一旁瞥过头对我得意的笑容，这无疑是我落于人后的当头一棒！
　　前面又是弯道，我倔强的个性此时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做些无谓的挣扎。然而泽雅精湛的控车技术让我在后方连一点超越的空隙都没有，他敏锐的注意着后方我的位置，紧守着过弯线路，完全的压制住了我。如此死守内线我根本没有任何可能，除非我有惊人的马力，借以外道超越，然后这是不可能的，之前为了追上他我已经用了一次加速器，短时间内我已无法再次提速。
　　我不免急躁，认定了自己的失败，正自无奈间，泽雅竟然在内道突然闪出好大的一个空挡，我没做他想，眼眸一眯，全速冲刺，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两车几乎是贴着并肩而行，我猛烈地攻击甚至可能会将泽雅的赛车挤出车道，然而挣扎也只是一时的，没想到就在我的车身快要挤出半个车头的位置时，泽雅控制了身边的加速器，轰鸣间将距离带出了老远，远远的将我甩在后方。而可怜的我早已失去了使用加速器的机会，好比没有獠牙的猛虎，失去了战斗力，致使后面只能无奈的看着他的车在滚滚烟尘中呼啸而去。

　　我板着方向盘，气得牙痒！回头看身边的泽雅，他依旧关注着屏幕，擒笑的嘴角带了分狡诈的意味。我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那个破绽一定是他故意显露出来的，至于目的么，当然是戏弄我了，在希望之时再给人狠狠一击，这比什么都能彰显他的技术。要不然泽雅一开始就保持的精湛技术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露出那么大的漏洞呢？他也一定知道就算他让出了那个缝隙我也没有办法超越他，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没有提速的机会了。真是阴险啊！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最后的直道过后，面前显示着几个醒目的大字：you losed！

　　“你可没说过你这么厉害。”我显得有些灰败，忿忿的开口。
　　“我也没说我不厉害啊。”泽雅双手一摊，显得异常无辜，紧接着他又说，“输给我不开心了？”
　　“没人输了还会开心的。”我对成败并不执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不快。
　　没有预料的反驳，泽雅的沉默又一次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了，这点小事都有必要去计较一番嘛？脑子里有种古怪的想法，我只是想在泽雅面前表现强悍，而此时有种偷鸡不成反啄米的味道，不知道这种形容是不是贴切，可是这是我此时在脑子里唯一能形容的词汇。
　　“要不要再比比啊？这次换别的赛道。”泽雅介意说。
　　“算了，对于你的厉害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看他毫不介意的笑了一下这才轻松了许多。我忍不住问他，“对了，你经常玩嘛？怎么这么厉害？”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没，第一次。不过我有驾照的，可能玩起游戏就好上手。”
　　“真的假的！第一次就玩这么好！天才啊！”我不做怀疑，只是不敢相信，真的有这样的神人！忍不住自心里由衷的感叹。
　　泽雅低下头斯斯文文的微笑一闪而逝，他又突然抬头对我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抱歉，让你陪我到这么晚。”
　　“没事，反正我也很久没玩过了，而且还跟厉害的人玩比较刺激。”我不禁揣测，按照泽雅平日的个性，对于我毫无保留的夸奖竟然没有一贯的附和，这显然不像他。而这腼腆的一笑，泽雅是因为我真诚的赞扬不好意思了嘛？原来泽雅也会害羞的，他害羞的表情太可爱了。我为这意外的发现激动不已，心底莫名的微微荡漾起一丝幸福，感觉暖暖的。

　　“这么晚回去你家里人不会说你吧？”
　　我微愣，耸耸肩，不做正面回答。泽雅又低头巡视了我，才缓缓的说，“单凉，你不想回去？”
　　我一阵错愕，惊得抬头，他没看着我，可是我竟感觉他周身散发的一道道牟利的视线直直的刺穿了我的全部，将我强装的虚表又一次化为乌有。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上去很不开心，不过凡事都想开点，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折腾的够麻烦的了，就别再想一些烦心事来折腾自己。”
　　此刻的人，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是泽雅嘛？是平日素挂微笑的泽雅嘛？那么此时这个满身被沧桑抑郁围困住的人又是谁？
　　我默然的注视着一身黑色的泽雅站在浓浓的夜色中，他像是被沉重的黑暗所包裹，待到天明之际仿佛就会随着这股黑暗而消失不见。

　　我开口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半个字，感动嘛？那是肯定的，身体里有股情绪在慢慢滋长、蔓延，牵扯着全身的细胞一起鼓动。也许我并不介意被泽雅看透而心生不快，更多的应该是被泽雅所理解而深觉委屈，并想吐露什么，表达什么。
　　可是我的欲言又止又说明了什么？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泽雅我不禁深深的问着自己。对泽雅，我始终……有些话对着他是不能开口的，哪怕它们在心里叫嚣着寻求解脱的力量会将我勒杀，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走吧。再不回去都要天亮了。”泽雅轻轻的开口，径自的走在了前面。
　　他挺拔的身影让我记起他曾经送我的一次，在渐远的出租车里我也是这么看着他的背影，最后消失在人群中，论我怎么找也找寻不到。
　　这一次，这段距离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迈出脚步就能化开仅仅相隔几步的距离。黎明的曙光微弱却足以穿透黑暗，而泽雅也不会再在人群中消失。在忍不住提起脚步追去的一霎那，我知道，我完了！我彻底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