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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可念不可说(四) ...

  •   在车上的时候,宋彰明的脑中略过许多与沈裴湘的从前。

      那时候的沈裴湘年纪尚小,刚刚登上戏台子就凭着绝妙的水磨腔与身板一夜成名。

      他在台下听的如痴如醉,从此夜夜去梨园捧场,他给女人送玫瑰花与法国香水,他将自己对女人的痴迷化作一篇篇诗作,他痴醉于沈裴湘到近乎发疯。

      后来,女人总算被感动,在众多追求者中相中了他。

      车子刚好路过明月路,他记得在这个街头,他给沈裴湘送了一块手表当做定情之物。

      那时候的女人红着脸,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咬着唇不敢看他。

      他们也曾有过好到他都不敢细想的从前。

      等宋彰明到梨园的时候,看到一堆人围在后台。

      沈裴湘双手环胸正与存心来找事的季照华对峙:“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把包还给我?大庭广众之下行这般卑鄙无耻之事,多少也是有失颜面吧,啊,也是,季公子好像也不需要脸皮这玩意。”

      季照华听着女人骂自己,也不生气,反而很是嚣张:“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没叫人抢你的包,你有证据么?你若是求求我,我倒是可以派人帮你找找。”

      “笑话,天大的笑话…我求求您办事干净利落些可以么?那抢我包的阿三不就是你手底下的人么?况且,能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的人,京西城里没几个。”季照华手底下的那些小混混在京西城里名声极差,这个阿三就是其中一个,她在街上被抢包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了这男人的模样,她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这是谁的人了。

      对面男人的小把戏被当众拆穿,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的想冲上来打她,场面混乱,好在被边上梨园的其他学徒给拦住了。

      “我还治不了你这小妮子了。”季照华将袖子撸起,回头打算叫自己手底下的人进来。

      正好碰上迎面走进来的宋彰明。

      男人一身洋装打扮,白衬衫外搭着一件格子背心,手上提着自己刚刚脱下的西装外套,面上和颜悦色的同季照华打招呼:“季公子。”

      可是那双狐狸眼中已透出寒光来。

      季照华脸上余怒未消,那双圆眼瞪着宋彰明:“你又是哪个?识趣点就给老子滚远点。”

      宋彰明微微弯唇,迎着男人的话一步步往前走,径直略过他,停在了沈裴湘跟前。

      那双狐狸眼里写满了千言万语,到唇边只吐出三个字来:“没事吧。”

      沈裴湘没想到他会来,心中虽有些意外,脸上还是不露声色的没什么表情,那双弯月眉微微轻蹙,神情淡漠的撇过眼去。

      虽是热脸贴冷屁股,宋彰明也并不恼,仍旧对着女人温柔低语:“我来处理。”

      而后,眼神一闪,便冷下脸来:“季公子有什么不满不妨与我说说。”

      “你是谁?我要收拾的是那个臭戏子,和你说什么。”季照华算看清楚了,这男人就是来逞英雄的。

      宋彰明勾唇浅笑,笑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多显可怖,随后对着门外的三九使了个眼色:“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公子想如何解决。”

      “好解决,让这臭唱戏的跪下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就勉为其难的饶了他。”男人歪着头,就差把嚣张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场外忽然一阵打斗声,还有人的哀嚎。

      季照华还没嚣张多久,听到这声响,一下便慌了神。

      不一会,三九就带着一排武生站在后台外,手里抓着一个被打晕了的男人。

      这男人正是季照华手底下的领事,很显然,他外头的那些打手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宋彰明淡淡的开口,眉峰上挑,笑里藏刀:“我再给季公子一次机会。”

      男人气的红了脸,但也不敢再硬气,身上被自己老爹打的伤才刚好,他不想又遭一顿打:“好样的,我记住你了,都给我等着。”

      他用手指头指着宋彰明,又指了指他身后的沈裴湘,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扭头离开。

      背影尽显狼狈。

      后台里的梨园子弟们统统松了一口气,从沈裴湘身边散去处理一些场外的事情。

      被季照华这么一闹,台前的几场戏都没能按时上演,明黛方才便被沈裴湘安排在前台安抚宾客,见后台人散去便想着过来看看沈裴湘,这一过去又见着后台沈裴湘与宋彰明在说话,只好作罢又回了前台。

      后台只剩下他们二人,沈裴湘缓缓开口,仍旧没看宋彰明:“今日多谢。”

      “你我之间,无需多谢,若是他还来找你麻烦,你就来和我说。”男人倒是直直的望着女人,企图能等来女人的一个眼神。

      可惜,女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将眸光施舍到他身上。

      虽说今天是宋彰明解的围,可她还是感恩戴德不起来,她甚至宁愿男人不要来,她不想欠他什么。

      她望着屋外,屋外风声阵阵吹得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总叫她想起在督军府里和郊外小别院里的夜。

      那时的风吹过来,也是这样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奇怪想法,她竟然想着如果席珏城在就好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下,急忙收回思绪同边上的宋彰明再次强调:“还望宋先生摆正你我二人的关系,今日之事,我应多谢宋先生好意相救,不过,日后还请宋先生学着冷眼旁观些,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无需他人相助,好意也无需。”

      宋彰明听完她的一席话,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口中苦涩的开口:“阿湘,你叫我如何对你冷眼旁观。”

      “叫我沈小姐,宋先生。”女人仍旧是一脸的淡漠绝情,语气间没有任何的波澜,“有些话我已然说倦了,我便再说一次,我与宋先生从前种种,不过镜花水月,如今宋先生已然有佳人在侧,你我也早已是前尘往事,不值一提,烦请先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说完,也不听男人是什么回答便再接着话茬开口:“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宋先生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女人不给一个间隙,说完便踏着步子离开。

      只留下宋彰明征征的望着她远去的身影。

      男人垂眸呢喃自嘲,嗤笑出声:“从前种种,不过镜花水月,不过镜花水月呵。”

      前尘往事,不值一提。

      春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沈裴湘起来的时候,汤智元和汤启星已经从城外回来了,听闻了昨晚的事情,汤智元便在饭桌上阴阳怪气的刺了沈裴湘几句:“人啊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觉得自己有大腿抱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要看看自己抱得大腿能不能把脚伸的这么长来护着你。”

      沈裴湘自然知道汤智元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在讥讽她现在没了席珏城的庇护还敢和别人硬碰硬。

      她也全然不在意他的话,自顾自的低头吃着饭,反正这么多年她什么烂话都听过了,况且就算从未有过席珏城对自己的照拂,照着她的性子也不可能对季照华忍气吞声。

      最叫她不肯同季照华罢手的便是被夺走的包里还有那串珍珠项链,这事不可能就这样完了。

      边上的汤启星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沈裴湘,眉眼里是惯有的柔和与谦逊,随后又看向汤智元,抿着唇反驳:“此事说到底还是季家小公子不讲道理了些,梨园虽是供听客取乐之地,却也决然不是要叫子弟受辱的意思,父亲不必搭理这样不讲理的纨绔子弟。”

      坐在主位上咬着肥肉的老男人,干裂的唇边糊着肥肉上的油脂,听着自己儿子的话,冷笑出声:“哼,不愧是思进报的大才子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受不受辱,出了这梨园我看他们能有几个不受辱还能吃饱饭的。”

      汤智元一向不喜欢汤启星做这些无用书生干的事情,当初送他去读书也是想着能识字知理好接承梨园,谁能想到他的儿子这么有“出息”一心掉在那些学术思想里,做些无用功。

      汤启星也不解自己的父亲为何总是挖苦讽刺自己所执着追求的理想,他厌恶自己的父亲太过市侩,从不在乎这世界格局,也不知道何为民族自强。

      所以父子二人便一直过的很别扭。

      他也不愿再和自己的父亲再争下去,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汤智元都定然毫不认同的反驳,索性闭了嘴,伸手打了一碗蛋花汤给沈裴湘。

      这顿饭也就在不是很愉快的氛围下结束。

      这两天一直阴雨绵绵,气温回暖,空气之中也愈发的潮湿。

      梨园这几日的生意只有沈裴湘的场次仍旧座无虚席,旁人的场次便略显冷清起来,大伙们开始对万宝楼这样的新式舞厅感兴趣,开始喜欢听时髦女郎们唱快歌,看舞女们跳热舞。

      午后,沈裴湘在园里打理着几盆自己种的吊兰,忽而又想到席珏城郊外那座小院里也有着几盆吊兰,一直都是奄奄的,没什么精气神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出城的这些日子有没有人帮忙打理,只怕若是没人照料的话那几盆吊兰就过不了这个春天了。

      她正想着吊兰的安危,小五忽然来叫她,说有士兵在门外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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