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雁归时》胖头鱼汤

19、众生相

　　傅明晏把头贴在时喻胸口，紧抱着她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心里，她的话让他此刻只想落泪。

　　自小失去双亲的他，承受了周围各种闲言碎语，又与挚爱之人生生分离多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打拼，但他都咬牙坚持走过来了。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发泄出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苦痛。好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他终于跑到了重点，拥抱住了他的曙光。

　　时喻感觉胸口一阵湿润，有冰凉的液体沾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她知道那是傅明晏的眼泪。

　　分开的那些年，很多人都劝过时喻，找个人重新开始吧，时间和新欢足够让你忘了旧爱，况且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

　　时喻摇头，她做不到，她知道。

　　她和傅明晏是这世上最契合对方的半圆，经历过最合适的人以后，要如何跟不对的人将就？

　　时喻半边身体都发麻僵住了，但她仍一言不发地任由傅明晏紧紧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旖旎温馨的气氛，傅明晏从时喻怀里抬起头，看到来电显示的“爷爷”两字，才想起两人今天回了京市。

　　他连忙接通电话，告诉爷爷他们很快就到家了，让他别担心。

　　挂断电话，傅明晏小心地转头看向时喻。

　　刚刚一时情绪失控就那么哭了出来，太丢脸了，渺渺会不会嫌弃他太不男人？

　　一转头对上的却是时喻多情含笑的杏眼，傅明晏看着那张饱满娇嫩的红唇张张合合，吐露出让他神魂颠倒的天籁：“阿晏，我爱你，永远——只爱你。”

　　进家门的时候，时喻的嘴都还是肿的，好在傅明奇的车里有一次性口罩，不然让傅爷爷看到她这个样子，时喻觉得自己可以当场去世了。

　　进了傅明晏的房间，她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没想到这厮脸皮奇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两只胳膊从背后圈住她的腰，嘴唇贴着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让时喻的脸更烫了：“我已经很克制了，谁让你那么勾我的？”

　　时喻恼羞成怒，结果就是傅明晏被赶出了房间，傅爷爷看他抱着被子和枕头窝在沙发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傅明晏觉得自己受到了来自爷爷的鄙视。

　　次日一早，爷孙俩一起出去晨跑，回来又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选了几样早点准备带回家去吃。

　　傅爷爷看傅明晏熟练地挑选时喻爱吃的粥品和小菜，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想好了？”

　　这样一句突兀的问话，傅明晏却瞬间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嗯，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想好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爷孙俩回来的时候，时喻已经洗漱好乖乖坐在餐桌旁，桌上还摆了一小盘洗的干干净净的小番茄。

　　饭后傅明晏提起打算接爷爷去虞城的事，老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们结婚老头子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过等婚礼办完我还是要回来的。

　　我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在这每天能和我的老伙计们一块喝喝茶下下棋，我就知足了。”

　　时喻想说什么却被傅明晏的眼神制止了。

　　他知道爷爷固执留在这里的原因，不是怕一个人在不熟悉的虞城感到孤独，是为了他。

　　爷爷太清楚大伯母的性子，前两年傅明晏回来给爷爷买下房子的时候他就领教了那个女人的厚颜无耻。

　　爷爷是不想大伯母以后借着看望的名义插手接近他们夫妇的生活，爷爷留在这儿，她们就没有理由找上他。

　　“明天我就跟你们回去，今晚上叫你大伯他们一起吃个饭吧，你结婚这么大的事还是要知会一声的。

　　那家里不止有那个女人，还有你的兄弟明辉和明奇。”

　　傅明晏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比起自己心里的不舒服，让爷爷和时喻开心显然更重要。

　　爷爷心里对他有愧疚，但人年纪大了还是会希望家里人能和睦融洽地在一起，为了爷爷他可以忍耐两次。

　　而他的渺渺，他也要堂堂正正地向那些亲戚介绍她，不让她有丝毫的委屈。

　　傅建华接到傅明晏电话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他的亲侄子有多久没有和他说过话了，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

　　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因为妻子的行为而愧对侄子，没脸主动联系他，没想到一晃就过了这么久。

　　“大伯，晚上和明奇他们到春熙路那家私房菜馆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我和爷爷有事要跟你们说。”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傅明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伯母有空也可以一起过来。”

　　傅建华没想到他竟然愿意让妻子赵秀英也一起过去，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傅建华走进厨房，对正在择菜的妻子说：“明晏叫我们一家晚上过去吃饭，他还带了女朋友回来，你说话收敛点，别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赵秀英闻言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个好侄子现在出息咯，随便打个电话你就巴巴地跑过去，比对你亲爹还殷勤。”

　　傅建华被她的话气得不轻：“我在明晏面前抬不起头是因为谁？他是怕明奇兄弟俩没脸才同意你去的，你看不顺眼可以不去，也免得到时候大家难堪。”

　　“我是他长辈，为什么不去？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人找过去，说不定有什么好事。

　　人家现在是大老板，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就够我们一家享福的了。”

　　傅建华懒得跟这个女人多费口舌，拿起电话打给大儿子，嘱咐他晚上下班后早点过去，又给上课的小儿子发了短信，这才一个人走进卧室翻找东西。

　　时喻一一装好待会要送给傅明晏大伯一家的礼物，傅明晏看她在眼前来来回回，忙的团团转，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

　　“渺渺，别忙了，这些都不重要，累着你我会心疼的。”

　　时喻不想理他，白了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

　　三人进到定好的包房时，傅明辉夫妇和傅明奇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一看到来人，立马走过来边扶着傅爷爷，边和傅明晏时喻点头致意。

　　“大哥大嫂，这是时喻，我老婆。”

　　时喻对他突然的称呼已经免疫，老老实实地跟着傅明晏叫了大哥和嫂子。

　　傅明辉夫妇却有点惊讶，本以为只是女朋友，没想到两人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不过傅明辉很快就想到，以傅明晏的性格，不是喜欢到骨子里怎么可能随便带回来给爷爷看，当年为了他那个女朋友闹出那么大的事，现在看来是放下了。

　　时喻拿出提前备好的礼物，一一送给三人，连同傅家大伯夫妻的也一同交给邓兰雪。

　　邓兰雪笑着接过，不露声色地逐一看了一眼，为时喻的出手大方暗暗咂舌。

　　傅明奇见父母迟迟不来，怕他妈临阵又出幺蛾子，趁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溜出包间给他爸打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傅建华夫妻两个就出现在楼梯转角，傅明奇赶紧招呼两人。

　　“爸妈你们这么这么晚才来？爷爷和明晏哥他们都到了半天了。”

　　傅建华没有回应儿子的话，他转头看了妻子赵秀英一眼，低声说：“这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待会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吃饭，要是胡言乱语让孩子们没脸，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出乎傅建华的意料，傅明晏对赵秀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淡淡地唤了声大伯母，就转头和他说起话来。

　　时喻招呼大嫂邓兰雪和傅明奇一起点菜，三人有说有笑很快热络起来。

　　傅明辉看母亲脸上表情复杂，怕她乱说话让场面尴尬，连忙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母亲当年是怎么对待爷爷和傅明晏的，傅明奇那个呆子不知道，他在一旁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心里虽然不赞同，但也劝不了母亲，何况她从小叔家搜刮来的东西都用在了他们兄弟俩身上，他没立场指责母亲。

　　等上菜的间隙，傅爷爷突然咳嗽一声，对傅建华一家说：“今天叫你们一家过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他看了看傅明晏和时喻，转头继续说道：“阿晏和小喻准备结婚了，明天我就跟他们一块回虞城，见见亲家。

　　办婚礼的时候你们再一块过去，顺便把老头子我接回来。”

　　老爷子的话让桌上几人神色各异。

　　傅明奇最是开心，这个嫂子他太喜欢了，人长得漂亮，性子又好，他羡慕死他哥了！

　　邓兰雪在一家外资企业做财会工作，为人精明，早在傅明晏介绍时喻的时候，她就留意到这个特别的姓氏。

　　时家，虞城，这两个关键词连在一起代表着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没想到自家小叔子还真是出息了，居然能攀上这样的高枝。

　　傅建华脸上闪过欣慰、羞愧的神情，想起自己早逝的弟弟弟媳，眼睛泛酸，红了眼眶。

　　傅明辉倒是比较平静，从傅明晏称呼时喻老婆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两人是准备结婚了，如果只是普通女朋友，傅明晏不会带着爷爷来通知他们这一家子。

　　所有人反应过来都笑着对傅明晏和时喻道着恭喜，问两人结婚的安排，热热闹闹聊着，除了赵秀英。

　　她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紧绷着脸，好像这里的人都跟她有仇，这样突兀的沉默让其他人想不注意她都不行。

　　傅明辉拉了拉母亲的衣摆，希望她不要让大家太难堪，既然来了这样膈应别人又是何必？

　　邓兰雪见状也碰了碰婆婆的胳膊，笑着对时喻说：“妈是太惊讶了，明晏回来这些年，连女朋友都没谈过一个，突然就要结婚，我们都很意外呢，你说是不是，明辉？”

　　傅明辉赶忙点头附和。

　　在场的人都对这尴尬的局面心如明镜，却又默契地不想戳破，尽力维持这最后的脸面。

　　傅明晏其实不太明白赵秀英现在这样是为什么，她厌恶他，他一直都知道，那她今天完全可以不出现在这里。

　　刚开始傅明晏还以为她是过来闹场的，一直担心她对时喻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但她并没有，这让傅明晏心里不安的感觉不减反增。

　　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名服务员轻轻推开包厢的门，手上端着精心烹制的佳肴，动作行云流水，为几人一一上菜上汤。

　　“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话待会慢慢说。”

　　因为刚刚尴尬的局面，吃饭时几乎没人说话。

　　除了傅明晏时不时地给时喻夹菜，众人几乎都是埋头吃自己的，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