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时间吻你》沈酒

52、不道德的压抑

　　所谓的花海，林初歇没有去成，当天医院开会，全院职工必须参加。

　　一个不过三十左右人的医院，条条框框的规矩还挺多。

　　林初歇只能对宋胜寒说一声抱歉，这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林初歇又才去不久，不参加终归不太好。

　　只是林初歇比宋胜寒，更失落。

　　好不容易可以给她排一个休息，结果还得开会，她已经彻底好久都没休息，所谓的一个月六天假，她也都没看到过。

　　开会那天，林初歇还是去上班了，开会没有正式通知，她看了一眼排班表，上面还是写着她的休，压根没有给她擦掉。

　　不知道怎么，有些委屈。

　　更委屈的是，她昨天夜班，前天中班，因为摆水的原因，给狠狠臭骂了一顿。

　　中班是早把第二天病人输液的水给摆好，因为乡镇卫生院，他们这里不像大医院，输液的药都是病人自己每天自个现去找医生开和拿药，若是不改药，就先找医生打昨日清单，再拿清单来护士这里，把药单子打好，又去药房拿药，再来住院部输液。

　　林初歇也觉得这样的做法让那些病人也太跑的费劲了吧，毕竟大多数病人都是老年人，可是护士长都阴阳怪气怼那些人，你们觉得麻烦不来呗。

　　连其他同事跟着附和，林初歇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早上输液时候，方晴配的药，一个病人输250生理盐水，林初歇摆成了100。

　　“你看看，你个人拿去好好看看你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水摆错了。”

　　林初歇看了一眼输液卡，又看了一眼自己摆的水，这是她的失误，她对方晴轻声说着。

　　“哼。”

　　方晴不屑一顾的笑了笑，不理会。

　　林初歇有些不是滋味，继续道歉：“我下次会注意。”

　　可是方晴还是继续不说话。

　　林初歇看她无动于衷，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一个水摆错了，她想，换回来就是了吧，况且现在早上，正忙，方晴一直不说话，她也不再继续纠缠，准备端着两个病人液体出去输液。

　　可是刚刚到手，方晴瞪了一眼她，大声喝着：“放到！哪个喊你去输液的吗？”

　　“那我做什么？”

　　林初歇有些手足无措，现在早上，病人都等着输液，大家都有事情做，况且她才来，方晴也是默认了她去输液的，她总不可能一直杵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啊。

　　“我喊你去输液了吗？你这个事情解决了吗？我有说话吗？”

　　林初歇看了她一眼，很想说，只是摆少了水，这不已经换回来了吗？而且她也认错了，也说了下次注意了，至于一直扭着这一件小事情不肯放手吗？

　　她道了两次歉，认了两次错，可是她一直不说话，她能做什么了？

　　林初歇张了张嘴，除了说一句对不起，还真不知道能够再说什么。

　　或许林初歇的沉默让方晴更为恼火吧，她把林初歇说了一顿，甚至也不管早上时候，把她叫去值班室，足足说了她一个多小时。

　　他们值班室六张床，有一张是空床，医院有规定，应该是他们科室某个人自己定的规矩，所有人上班期间都不能离开岗位，医院，中班也只能在这里休息。

　　因为怕出急诊，中班的若是中午去急诊或者抢救，休息的白班得起来顶替。

　　这一个小时，方晴美名其曰，是在教她。

　　可是却一直贬她，不自信，怯弱，畏畏缩缩。

　　什么事情都埋在心底，不坦诚。

　　林初歇看了一眼她，她不明白，不想说的事情，非得说出来，才是坦诚吗？

　　她说，工作她管，林初歇私生活什么，她不会管。

　　一个小时下来，耽误了上班的时间，林初歇也觉得，她压根和她聊的，也是偏离了工作的话题。

　　可是她也只能嗯嗯嗯，符合。

　　夜休那天，即使十点半叫去参加学习开会，开到下午四点以后，也不见她叫林初歇提前走，以前那些同事，特殊情况，只要事情干完了，便是说走就走了。

　　不过她想，她总得承受这些的，社会和学校是不一样的。

　　这几个月，林初歇有时候为了一件事很难过，但是不知道怎么诉说，活生生地把这件事情像一块坏掉的饼干吞进了肚里。

　　她也想过和别人说一下，太近的人觉得矫情让人困惑，太远的人向来不是说痛苦的地方，所以就算难过也还是这样过了。

　　宋胜寒发现林初歇好像廋了很多了，本来还有点肉的脸，现在越来越消瘦了，这让他很心疼。

　　而且他还发现，林初歇眼里那像星星的光，好像，暗淡了。

　　“怎么了？这几天，你好像很累，很不开心啊。”

　　晚上林初歇坐在沙发上随意翻阅着书籍，整张脸阴沉沉，宋胜寒已经很久没看她笑过了。

　　他知道林初歇生理期快来了，为她调制好了一杯红糖水，递给她：“你都很久没笑了。”

　　一听这话，林初歇扯了扯嘴角，可是扯着扯着，她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你怎么了？”

　　一看林初歇这样，宋胜寒手足无措，不知道好端端，怎么说哭就哭。

　　“我心累。”

　　林初歇只说了短短三个字，就没了话题，只是一个劲哭啊哭，哭啊哭。

　　“你要觉得不开心，那我们换个工作。”

　　林初歇擦擦眼泪，摇摇头，找工作很麻烦，她一个低学历无经验的人，找工作更难。

　　况且，她其实是一个活的很丧很克制的人，她不想接受新的事物，也不想接触新的人，不想给人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很笨，这个环境她才适应好久慢慢适应过来，她不想重新适应。

　　虽然令她不适。

　　18岁的时候心情不好可以翘课，22岁的她再难过也得8点起床上班。

　　医院来了一个新同事，林初歇在这里压抑了都快两个多月了，当她知道有个新同事来的时候，无不松了口气。

　　她想，人多了，或许，能够好好休息一次了吧。

　　新同事和她是同龄人，只是她今年实习完才毕业，还是本地人。

　　林初歇看见那个女孩，长得很好看，很清纯，或许不熟悉环境，她不太爱笑，不过能看出来她身上有一股涉世未深的单纯劲，那种幼稚的学生气息还未全部脱散。

　　女孩也姓付，付虹虹。

　　她床铺安排在了林初歇床下，睡的下铺。

　　没有几天，他们就渐渐熟悉了，付虹虹似乎也很不适应这个环境，她会悄悄找林初歇聊天，因为除了林初歇，其余三个人，钟灵月，基本上方晴不在什么事情都是给她处理，相当代管护士长了，而付雪莹和柏芝芝，三年了两个人做了，付虹虹再傻也不会找他们吐露心声。

　　林初歇给人感觉与其他人不一样，就是挺憨憨，人畜无害的样子，当付虹虹告诉林初歇，她好像不适应时候，林初歇除了笑笑安慰她，说我也是，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后来一件事，让林初歇心里更是压了石头。

　　有个老爷爷，八十多岁了，很不舒服，办理住院，家属是个年轻男子，因为第一次来医院，再加上病人身体不舒服原因，任谁心情都不好。

　　就是个乡镇卫生院，规矩也多，男子自然更是不舒服，可是也没说什么，不过签字时候，每个人进医院都要签一份责任书，他嘀咕了一句，住个院才麻烦。

　　林初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偶尔抱怨一句，很正常。

　　可是方晴不一样啊，她坐在护士站一边电脑旁板凳上，腿都放在桌子上了，玩着手机，直直怼过去：“你嫌麻烦你别来医院啊！”

　　她这声音，比病人吵架还大。

　　男子或许本来就心里有气，没有发，方晴作为一个医护人员，还这般撒盐，他自然不高兴了，也是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病人不舒服，说一句住院麻烦都惹着你了？”

　　“你自个要在这里说。”

　　“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又没说错，本来就麻烦……”

　　一件小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越变越大，甚至男人后来直接口吐芬芳，林初歇赶紧劝着，她只想小事化了，这事情本来就是方晴先惹出来的头。

　　“你先去开药嘛，都中午了，待会医生下班了。”

　　林初歇不敢跟资本主义抗衡，只能对病人这么说。

　　病人离开了，方晴一个人还碎碎念，甚至朝钟灵月她们抱怨，他们狗腿的安抚着方晴，没有任何人一个人觉得方晴做错了。

　　林初歇暗暗和付虹虹对视了一眼，彼此看见了无奈。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可是并没有。

　　当那个病人家属把药拿上来时候，方晴做了一件事，让林初歇觉得极其恶心，可是她却没办法，无奈极了的事情。

　　她把那老爷爷的药全部捡了，下令让她们只给别人输光水，也就是说100毫升盐水加2支头曲，实际上压根没把头曲这药加进去，输的就是纯的100的水。

　　林初歇看了一下病人病例，80多了，都癌症了，再说了，和她方晴吵架的是家属，和那80多岁病人有什么关系了？

　　“这好不道德啊。”

　　治疗室只有付虹虹和林初歇，她配着皮试液，悄声对林初歇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