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丧的霸道总裁文》共云齐

18、Ada

　　我不想去看医生。这是最后的遮羞布。我拒绝直面创痛，就可以暗示自己创痛不存在。如果我真的去了，服药，疏导，那我就真成了一个病人了。就真成了一个病人了。我的生活，勉力维持的平静会瞬间倒塌，它一定会陷入无法掌控的混乱局面中去。林蔷看着我，问：“那你想要点什么呢？”

　　我不知道。

　　林蔷决定送给我一段平静的生活。那感觉就像上个世纪身有疾患的人远离故土，跑去海边疗愈。我们现在住在林蔷郊外的小房子里，这里是林蔷从小长大的地方，地方很偏，被林蔷亲手粉刷过了，很安静，很温馨。我蜷在沙发里，想，我要我的小狗。

　　我的狗，我想要我的狗。我把她带出来之后，还没有好好陪过。我有了想要的东西，林蔷高兴地蹦了起来，当即联系顾琛把豆豆送了过来。顺便送来的还有顾琛的爱宠Ａｄａ，是毛茸茸的黑眼睛美短。林蔷旁敲侧击地告诉我，这猫顾琛养了有几年了，爱不释手，把心爱的宠物送过来，不能说不用心。我摸着那只美短绵软的短绒，好奇地瞟着林蔷。从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刻开始，林蔷和顾琛达成了隐秘的默契，这个原来会和我一起感慨顾琛是个浪荡公子的人，已经倒戈，动不动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顾琛有多温柔，多用心。夸得一往情深，我甚至怀疑林蔷爱上他了。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呢？我努力地不去想它。

　　林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今天要给我做一道热情的毛血旺，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时近六月，风都是秀气的，我把窗户打开，看着远处的小楼小树，感慨难得有如此惬意的时刻，除了猫狗又在打架扰民之外。他们两个八字不合，天生犯冲，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在互相捶打，狗龇牙，猫亮爪——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今天战况格外激烈，必须过去看看了。一看，猫挠花了豆豆的脸，这可不妙。我抄起拖鞋，象征性地打了两下。豆豆狗仗人势，见到有人维护，跑着去追猫。两只小东西扑腾到窗户边，再一抬眼，Ａｄａ就不见了。

　　猫呢？猫呢？我的心跳得飞快，是不祥的感觉。我飞下楼，在草丛中寻找白绒绒的毛团。那么柔软而轻盈的一只，一定是轻巧地跃下了楼。可是我看到她并没迈着优雅的猫步，而是变成了软绵绵的一滩，了无生机的一团白毛没在草里。我一下子魂不附体，泪水灼得我的双眼无法睁开。怎么会，怎么会呢。我就这么无能，就这么下贱，就这么不配拥有谁的爱，顾琛的爱是这样，猫的爱也是这样。Ada才来了几天，竟然也要这么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我踉跄着步子软倒在Ada身边，她小小的身子还是热的，只是无法响应我的呼唤。我把她捧在手里，她无力地垂下去，是一条熨帖的长毛巾。我带着Ada坐到疾驰的出租车上，俯下身子，试图捕捉她脆弱的心跳。没有，什么都没有。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陪着我跳上了出租车，一脸不安地舔舐我的脚。我在心中不断地重复，快到了吧，快到了吧。一定要在Ada还有体温的时候赶到医院，仿佛这样就抓到一丝希望。我那时候以为自己在和死神赛跑，殊不知死神已至，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收拾残局。医生接过Ada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不过医生还是尽职尽责地冲进抢救室，我想他们一定在手术室里替Ada合上了眼睛，还替她擦了嘴角的血。所以当我再次抱住这只绒绒的小团的时候，她才会显得还是那么乖，还是那么可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我呜咽着蜷缩起来，感觉自己的半条命也随着Ada一起离开了。眼睛酸涩，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我突然想起林黛玉有着同样的故事，当眼泪流干，就是她应当离开的时候。离开，我要离开了，可是我该怎么离开，我没办法若无其事地离开医院，又向顾琛宣布猫儿的死讯。我给他添了太多麻烦。我没办法看到他难过，更没办法接受他谴责的目光。我再一次搞砸了一切。每一次新出现的僵局似乎都比上一次更糟，一步步糟到我无力应对的地步。世界是正在晕开的一滴墨，一点点把我包裹其中。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有……奇异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