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几愈

4、第 4 章

　　“我竟活着。”一句话响彻了整个天虞山。
　　“我说你在山上也乱喊。”沈漓伸手捂着谢韵的嘴但显然来迟了。
　　之后便有几位蓝衣门生进来问询。
　　“没事没事他做噩梦了。”沈漓如此解释道。
　　清晨借着阳光他们才真正的看清了天虞仙门。是那么的壮观。建筑由远及近错落有致，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用汉白玉砌筑而成，不远处的山亭有一口金灿灿的钟铃，撞一声怕是有震天之响。山顶处还萦绕着云烟，若隐若现，依稀可以从中看见几道金光，一群云鹤在空中盘旋，耳边时而能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或许往上走走便可看见落泉瀑布，只可惜他们只能住在外门的客房里，能看见的只有这些。
　　沈漓不禁张大嘴惊呼着，这景色在结界之外是看不见的，那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谢韵则是在一旁没觉得什么，或许自己早就看惯了。若是比仙境美景，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比得过蓬莱仙境的。
　　之后两个人便下山，出了那道结界谢韵方才松了口气。这次倒是沈漓频频回头。谢韵也懒得管他便径直往回走。或许是缘分亦或许是天意，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个从山下回来的白衣少年。
　　两人双眼对视了一下，白衣少年微微点头示意。谢韵愣了几分。便又是擦肩而过。那眉目，那神情，那身材，那气质。这一次谢韵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长得像一句话便可以打发掉的。
　　自从遇见那白衣少年后，谢韵便一言不发。目光有些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而沈漓依旧沉迷在仙境之中。两个人就这样下了山。
　　庭院里的沈沁正焦急的徘徊着。
　　“姐姐。”
　　沈漓的一句话倒是让沈沁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担心死我了。”沈沁摸着沈漓的脸依旧带着些许焦虑。
　　“我这不是没事嘛，姐我和谢韵进了天虞仙山，那里太美了，要不是姐姐更美我都不想回来了。”于是沈漓便拉着沈沁进屋讲他的所看所感。

　　谢韵也进屋躺下。神情还是几分凝重喃喃低语道：“这就是命数，躲不掉的。”眼睛便渐渐沉了下去，一滴泪从眼睑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谢韵已经重生一个月了，就像每天早晨惊喊那样，谢韵总感觉度过的每一天都那么不真实，像是偷来一般。狼妖的事也过去了些时日，并没有扰乱民生。驻扎在村子周围的门生也日渐被撤了去。直到又过了半个月，便彻底不见门生的踪影。
　　谢韵对狼妖的事倒也有几分关注，他实在好奇，千年前妖族经历了那样的浩劫，竟还敢重现人间，这人间到底有怎样的魅力？

　　“姐，这些可以了吧。”
　　谢韵看着姐弟俩弄了些贡品和檀香便问道：“今天要去神庙嘛？”
　　沈漓解释道：“今天是祭祀祖先的日子在墓前烧香磕头。可以和死去的家人说说话，他们今天听得见。”
　　谢韵看着他们，心里暗想：他们怎可能听见，他们早已转世轮回。但是转而一想，沈漓了解那么多神话民俗，怎会不知转世之说，或许即便矛盾，人们也更愿意相信他们所愿意接受的吧。便只是笑笑，笑自己知道的太多。
　　那一天村里显得几分压抑，平时爱笑的沈漓亦是如此，有些村民脸上还带有泪痕。这应是在墓前哭过。谢韵也想祭拜一下父母，祭拜一下朋友，还有师傅。可想想墓在哪里呢？谢韵回到房间拿出药枕下的衣服，便上了悬崖。
　　这悬崖下面便是谢韵重生的地方，废了些功夫谢韵爬到了悬崖顶，从上往下看应该算得上万丈深渊吧。
　　谢韵在悬崖后面挖了个坑，将自己前世的衣服埋在了里面，竖了个不知道哪捡的木板。然后坐在悬崖边上，两腿自然垂落在峭壁上，双手拄在身后，身体稍稍向后，面朝着天，背对着那个简易的衣冠冢，还是自己的衣服。开口说道：“我也没留下什么和你们有关的东西，或许只有那件衣服能勉强和你们有些联系了。我就是那样的命数，你们真不该为我做出那样的牺牲，这不公平。不公平。”千年的回忆充斥着他的脑海，不过想想若真是阴阳平衡之说，或许他们转世会过得很好。
　　谢韵在悬崖峭壁之上坐了良久，直到夜半黄昏。谢韵感受到了身后的异常。那是妖兽的气息。如此的压迫感，这妖兽定有百年以上的修为。谢韵有些慌神，以他如今的功法怕是连妖兽一击都无法抵挡，谢韵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依旧像以前一样坚持自己的风格，不管打不打得过气势一定不能输。于是猛的转头，眼睛放着冷光充满寒意的看向妖兽的方向。但看到妖兽瞬间谢韵便后悔了自己如此荒唐的行径。那妖兽虽为狼妖却有普通野狼数十倍之大，眼睛是妖兽特有的红色，浑身深蓝色的毛发，背上有三道狼纹是他有三百年修为的象征。利爪如剑一般锋利。谢韵心已经慌乱了，但神情还是佯装着充满凶狠。但万万没想到那狼妖竟真的跑开了。
　　“诶？”谢韵一头问号，心里暗想：这自己也就一成功力，狼妖三百年的修为怎能感知不到，难道是......
　　谢韵想到这儿，神情露出几分凝重，觉得这地方不宜久留，便匆匆往回赶。
　　下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了身边丛林里亮起来两个红灯笼，那正是妖兽的眼睛。
　　“啊！！！”的一声谢韵面无血色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千年前他可想过自己会被一狼妖吓成这样。随着谢韵激动后的血脉喷张，身上的玉佩突然亮起，然后又暗了下去。那妖兽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正在此时两道剑光从天而落，挡在了谢韵前面。妖兽下意识的收了下脚。
　　是之前的白衣少年，身后还有几个同样衣袍的少年。
　　“摆阵。”
　　于是五个白衣便围着妖兽摆起了剑阵。
　　谢韵见此情形心里暗道：竟是五行剑阵。
　　五行剑阵是蓬莱仙门三长老所创，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进而延伸创制。其五个位置分别为攻，守，牵，制，备。随战斗随机转制，则要求五人剑意均达到人剑合一方可。不仅如此还要求五人心意相通，则为五人五剑合而为一方可达到极致。虽此剑阵不是最强剑阵，但落入剑阵者极难逃脱。其攻防看似无规可循但又剑剑紧逼，谢韵不禁想起千年前自己落入剑阵中的窘态。
　　剑阵最先攻击的便是大师兄，他脚下踏着九宫八卦步。九宫八卦步正是五行剑阵的基础，便是利用八卦原理，生门当攻，死门当退，结合此剑步可以将五行剑阵发挥到极致。关于九宫八卦步的创造者，谢韵也不知，他只知道那剑步是蓬莱的基础课。
　　双脚与肩同宽，右脚所踏之处亮起来一道八卦的符文。随着跃起符文消失，一道金光从剑中挥出。那道金光犹如赤焰，熊熊烈火般向妖兽劈了过去。妖兽向后闪躲，牵，制双位的少年随即扬起手中之剑。又是几道剑刃，在剑光落刃之间那妖兽显然被牵制住了，略显狼狈之相。倒是一旁的谢韵有几分不解。这妖兽为何不还击？或许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谢韵竟有这种想法。
　　妖兽咆哮着，朝向守位冲去。剑阵随即变守为攻。但显然守位的少年不及大师兄的修为。眼看妖兽要伤害到那少年。身后的大师兄便腾空跃起一个翻滚，便跃过妖兽。在快落到地上之前将体内灵气注入长剑挥出了两道寒刃，如同冰雪蛟龙缠绕着妖兽。地面上也泛起了冰霜。这两剑显然起到了效果伤到了妖兽，令其露出极其痛苦之相。
　　那妖兽一脸狰狞，但其眼中貌似存有一丝柔情。不知是受伤所至，还是起初便无心伤害他们。随即妖兽长啸一声，趁着五行阵消失之际，身上扬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风定便消失不见。
　　“师兄还追吗？”其中一少年问道。
　　“罢了，跑远了追不上的。”
　　一旁的谢韵眼神中有几分呆滞。在看清大师兄那两刀剑刃，一赤火，一寒霜时，脸上便已没有了血色。
　　“能给我看看你的剑吗？”谢韵小声道。
　　大师兄身后几个人显然觉得这个要求极为无理刚要张口与其辩论，便被大师兄拦了下来。
　　大师兄将剑收入剑鞘向谢韵走了过去。
　　“抱歉，剑乃修行人之命脉，不能随便借予。”
　　谢韵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嘴不禁上下颤抖了几下。
　　“你叫什名字？”谢韵的声音比之前更小了些。
　　“在下太初，我们送你回村落吧。”
　　身后几个人已经不耐烦了，“你这人也不说声谢谢，问东问西的。”
　　太初看向他们数落了番。
　　只留下谢韵在一旁，嘴里还喃喃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一，谓之太初，始也。好名字，你的名字从来都那么好听。”便抬头略带深意的看向太初。
　　之前只是从身形体貌之中觉得几分相似，也曾安慰自己只是像而已，而今一战，伴随赤焰寒冰的长剑出现，那像一道金光将谢韵之前自欺欺人的虚伪全部卸下。是的，那把拥有冰火两重天的神剑名曰沧煜，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也唯有一个人可以将其拔出，不会错的，那个人是他。

　　谢韵被送到了村口，之后白衣少年们便御剑飞回了仙门。
　　谢韵回身看着他们远去，心里不禁抽搐了一下，像是心脉凝结在了一起，随即吐了口血在地上。那血色发黑，谢韵神情有几分错鄂，之后便倒在地上，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