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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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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
大地上并没有爱情
除了我们幻想着
以为有一天能够得到的东西
别停下
继续欢舞,爱情啊,诗歌啊!
哪怕这舞蹈就是死亡。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阿多尼斯
苏瑜遇见池云涛那年,苏瑜二十一岁,池云涛是他最后一个有关爱情的梦。
那天苏瑜在看一本书,书是讲九型人格的,封底写着是搜狐网CEO推荐的。苏瑜看着封底西装革履的男人想,自己一辈子也不会那样。然后对着镜子理了理稍长有些挡眼睛的懒散的刘海,自己看起来就不像会成功的人。
那么成功会怎么样?似乎也不会怎么样,现在自己已经有池云涛了,池云涛会爱自己一辈子。然后苏瑜继续做完了那个心理测试,他发现他是悲情浪漫型。
苏瑜很满意,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很悲观、悲伤、悲愤、悲苦、悲情……
然后他觉得自己也很浪漫,他想给池云涛一段浪漫的爱情。
就像我最开始说的,池云涛是苏瑜最后一个有关爱情的梦。
他们常常一起吃午饭,只有常花时间在一起才能让彼此安心。
“云涛,我想明天我们去看海吧。”苏瑜拿着叉子挑起一个花蛤说。
“好。”池云涛的回答平静一如往常,用手拿起一个花蛤掰开。
苏瑜看着对面的男人想,看他看我的眼神就是和看别人的不一样,他虽然没笑,但是眼里带着那么多的温柔。他那么安静,就好像一棵永远也不会枯老的大树。他其实一定在为我的想法而欢喜,因为那样,我们就可以再海边度过一个两个人夜晚。我们可以采些蛤蜊,架起炭火来烤,蛤蜊会香的满海滩都是,想到这里,他叉子下的原味烤花蛤似乎已经香气逼人。
池云涛并没在意花蛤,他还在想出门前没看完的球赛,火箭如果今天能赢就三比一了,呵呵他们以前可以从来没进过第二轮。才看了一节,姚明得了四分。
第二天就是周末,他们如约来到海边。
“这水真清透真清凉。”苏瑜撩了撩水,泼在了池云涛的裤脚上。
“还凉吗?”池云涛淡淡地笑了,在海下轻轻踩了踩苏瑜的脚。
苏瑜一惊,感受到他脚的温度,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他的脚掌真厚,真暖,他一定是怕我凉到,他肯定恨不得把海水也变得温暖,这周围一切都春暖花开。亮晶晶的海水抚摸着我们的脚掌,舔着我们的小腿,但是啊,我们不像它,只有永恒的孤独,我们是两个人,成双成对。池云涛温暖了我的脚掌,却是在告诉我,我不孤单。
池云涛听苏瑜说水凉,自己却并不觉得,于是就伸脚去踩苏瑜的脚,果然冰凉的很。于是心想苏瑜火气不够旺,自己办了一□□身金卡下次也要拉他去了。
他们并肩站在海边,耳边传来周围男女亲热嬉戏的声音。
苏瑜不自觉地往云涛身边靠了靠,“云涛,你想什么呢?”
云涛的目光看着远方,他的声音很沉。“好远,那边藏着什么呢?”
苏瑜看着池云涛,他觉得他懂自己。这无边无际的海,真远。海的那边,就会有我们两个的幸福装在一口金色的宝箱里吗?我和你可以穿着华丽的衣服,扮演两个贪婪的海盗。他再看他,觉得他就像万年不动的磐石,那么坚定,所以苏瑜也不怕。没有人规定陆地的人只可以和海里的人相爱,陆地的人也可以爱上陆地的人,他们可以就像海边的两块岩石一样,依偎在一起,涨潮在一起,落潮也在一起,风化了也在一起。
池云涛看着那遥远的海平线,想到,那好远的地方可蕴藏石油。自己在最高点的时候竟然买了中国石化,若是再跌下去,只怕陪了二十万就不止了。
海边哪里有什么花蛤可采,他们于是在海边的一个饭馆共进午餐。
“这里装潢不错,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买这样的灯和沙发。”苏瑜兴致勃勃地说道。
“只要你喜欢。”池云涛大手摸了摸他的头,他饿了,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苏瑜想,是了,只要我喜欢。只要我喜欢,对面的男人可以为我建立一个国,他可以为我改变这世界的规则,他可以跨过最宽的海洋,最深的沟壑,只要我喜欢。我当然不会要他那么去做,我只想买一个灯和这个灯这样柔和,买一个沙发和这个沙发一样柔软。我常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男女主角一起蜷缩在沙发上,盖着同样一张毛毯,看最普通的电视连续剧。那灯光打在他们脸上,多么让人羡慕。我和他也可以,只要我们愿意,我愿意为他铺毯子,我是多么体贴,他得多么爱我,到时他一定会吻我。
池云涛有点怕苏瑜真的想和他一起生活,他还没有勇气告诉周围的同事和自己的家人,虽然他爱苏瑜,愿意为他买他喜欢的灯和沙发。
他们在海边过夜,苏瑜选了一幢海边的小屋。
苏瑜把身体凑过去,“云涛,你说着上帝的灵会不会恰好运行在我们对面的海水上吗?”
池云涛没有动,他的眼皮已经打架了,应道“嗯。”
苏瑜把身子凑得更近,“你相信上帝吗?”
池云涛说“差不多吧。”
苏瑜说“什么叫差不多?你不相信我们在一起是他注定的吗?”
池云涛说“我相信。”
苏瑜说“你都不相信上帝存在怎么相信是他注定的。”
池云涛说“那我相信。”
苏瑜说“不对你不相信,不然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相信!”
池云涛说“因为他让我遇到你啊。”
苏瑜说“不对不对你逻辑错了,是你要先相信他才能相信他让我们相遇,不然不能相信是他让我们相遇的。”
池云涛拉起苏瑜的手说“苏瑜……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苏瑜说“我们不是在讨论客观在一起,而是在讨论信仰!”
池云涛说“我有信仰啊。”
苏瑜说“你都不相信神存在哪里来的信仰。”
池云涛说“那我没有信仰总可以了吧。”
苏瑜说“那你开始骗我说你相信干什么!”
池云涛说“管他信仰不信仰,我们在一起了就是我的信仰了。”
苏瑜说从他身旁挣脱了,“你如果真那么觉得,刚才就不该说没有信仰,你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你是敷衍我,并不是真的将爱情做了信仰。”
池云涛用手掌抹了把脸,“苏瑜,我累了。”
苏瑜突然吼道“你不懂我,原来这里根本没有爱情。”然后就冲出了小屋。
池云涛是真的累的,他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想打苏瑜的电话,却在拨号的一瞬间睡着了,他知道,梦醒的时候,苏瑜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梦里他看见苏瑜很悲情地望着他,问他“你其实不爱我对不对?”
他觉得苏瑜很傻,但是他还是告诉他,“不对。”
但是苏瑜不听,池云涛想叫住他,但苏瑜走远了。
谁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苏瑜。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苏瑜没有回到他身边。池云涛打他的手机,他的手机就放在小屋里他的包里,苏瑜所有带来的东西,都在这个小包里,每一样都很精致。
池云涛在海边等了一天,去派出所报了案,可是还是没有苏瑜的消息。
他就这样提着这个小包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可是,苏瑜再也没有回来。
池云涛于是发现,原来自己除了苏瑜的名字以外,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苏瑜的工作,不认识他的朋友,不知道苏瑜住在哪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认识苏瑜。他总是小心谨慎,所以他的朋友也从来没见过苏瑜。
五天过去了,池云涛打开苏瑜的手机收件箱,发现里面所有的信息全是自己发的,苏瑜的生活里似乎没有别人了。再打开苏瑜的电话本,里面只有他自己的名字,池云涛。所有的呼入是池云涛,所有的呼出是池云涛,所有的收件箱发件箱,都是池云涛。
原来苏瑜只有他,也只有他有苏瑜,他的苏瑜不见了。
池云涛把这只手机带在身边,固执地每月往里充话费,认为苏瑜有一天还会打这个电话,但它再也没有响过。
池云涛最后一次想起苏瑜是在自己的婚礼上,穿着西装笔挺的黑色礼服站着,看着华丽的庆典和出席奢侈的酒席的名流推杯换盏。那时他已经很成功,像苏瑜看到书底的那个男人一样成功,除了上班,每天看看球赛,炒炒股票,出入健身房,和一个富家千金谈了一场平淡无味的恋爱。
甚至当他握着他的新娘,那个贤淑的豪门闺秀的手的时候,当旁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称赞声响起的时候,他还在想,为什么对面的,不是那个爱看书,额前发懒懒搭着的,总觉得自己不会成功,内心很脆弱很悲伤,但是怀着有关爱情的梦的浪漫的苏瑜。
正想着,他的妻子,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抬手拨弄了他额前懒散地搭着的发,轻轻说了声,“挡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