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狱】传说有人鱼》温酒棠

1、传说有人鱼

　　人鱼徐文祖×人类尹宗佑

　　意识流瞎想流童话故事

　　躺在空旷的沙滩上，尹宗佑想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他的头顶是一轮皎皎的月，零碎的星子散落在夜幕之上。

　　远处有缥缈的歌声，如同商店橱窗里那些昂贵奢侈的纱一般，像云又像雾，遥遥不可捉摸。

　　尹宗佑从沙堆上起身，簌簌碎碎的沙子被他一点点拍了个干净，少年爬上海边的礁石，如往常一样，呆愣愣的看着漆黑的海面。

　　一抹鲜红划破漆黑的幕布，带着少年的惊艳重新沉入深海。

　　“我看到了一条人鱼。”

　　尹宗佑被那些高瘦黝黑的男孩儿们推倒在地。

　　海边的小孩有哪一个不是被人鱼童话哄着长大的？尹宗佑的话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被扔进了无垠的大海，“噗咚”一下，便再没了声息。

　　尹宗佑是三年前和母亲一起搬来海边的，与那些土生土长的海孩子不一样。

　　他的肌肤像大海吝啬的馈赠，是那种少见的珍珠白。

　　男孩子嫌他瘦小，女孩子笑他单薄。

　　所以尹宗佑就只能孤零零地泡在海里，白天的海是暖洋洋的，夜晚的海是凉嗖嗖的。

　　黄昏将近的时候，母亲会来喊他回家，女人瘦小的身影在渔村外的小旗边一站，那些海孩子便开始笑着大喊。

　　小人鱼要回家咯！他和那个乌贼女巫要回村子啦！

　　尹宗佑想，如果自己是小人鱼，母亲是乌贼的话，那么躺在家里草席上那个站不起身的哥哥又是什么呢？

　　会是水母吗？

　　他曾经是见过水母的，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繁华都市漂亮的水族馆里，一朵朵水母，像一朵朵柔软的花。

　　母亲只站了一会儿就自顾自地走了，因为尹宗佑是个好孩子，他乖巧又懂事，所以也格外的省心。

　　但尹宗佑却突然不想回家了，他是一条小人鱼，因此他只想留在暖洋洋的海里。

　　尹宗佑觉得自己在往下沉，像是回归到母亲肚子里，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蜷成小婴儿的模样，安静地睡在大海的子宫里。

　　轻薄的鱼尾从他的背脊划过，尹宗佑发誓，他又看见了那一抹鲜红。

　　乌黑的发，苍白的肌，鲜红的唇，成年人鱼环着胸，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被人从子宫里取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散发着海水的腥气。

　　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仿佛隔了几个世纪，周围都是斑驳的人影。尹宗佑透过挨挨挤挤的人群，看见了海上的人鱼。

　　他被送回了家，那个狭小阴暗的破房子，哥哥躺在草席上，眼神怨恨地盯着他。

　　母亲沉默地吃饭，吃一口，然后嚼碎吐出，喂到哥哥的嘴里。

　　尹宗佑坐在门口，看着天一点点地黑了下去，等到太阳正式死去的时候，母亲便也躺了下去。

　　海边的歌声又传来了，比之前清晰多了，像是人鱼在耳边吟哦。尹宗佑也学着开了口，他的声带因为在海水中浸泡许久，显得沙哑又粗糙。

　　尹宗佑闭上眼，那人鱼就狡猾地游进他的梦里，把漆黑的海水染成一片殷红。

　　“我饲养了一条人鱼。”

　　孩子们觉得尹宗佑八成是疯了，就像他的那个乌贼母亲一样。

　　只是谁也不敢再去讥笑尹宗佑了，万一这个疯子又跳海了呢？

　　死不死倒是无所谓，他们只是惧怕那如影随形的罪恶感。

　　尹宗佑更加没人说话了，他坐在礁石上，双脚浸泡在海水里，游鱼在边上徘徊，时不时悄悄啃啄一口，痒酥酥的，像有人在亲吻他的尾鳍。

　　母亲走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等着。尹宗佑割开自己的鱼尾，用纤细的双脚跟上母亲的步伐。

　　母亲躺下了，尹宗佑爬上了屋顶，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一个个吞人的破洞，坐在檐上眺望着海面。

　　人鱼浮在海面上，朝他招手。

　　人鱼的眼睛是勾人的桃花眼，长长的，眼尾带了点弯弯的弧度，薄薄的红晕在上头渲染开来，像三月初春的桃花，妩媚又撩人。

　　尹宗佑的双腿痒得发麻，他伸手去抓，剥下一片小小的鳞片。

　　童话故事里，小人鱼扔掉了姐姐们拿来的匕首，在初生的太阳下化成了泡沫。

　　现实世界里，尹宗佑打翻了仅有的些许煤油，在熊熊的烈火下奔向了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