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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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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这章……对这两对开虐的开始……)
要下雨了……走在山路上的刘可培缩了缩身子。冷冷的江风越发展现出它的寒冷温度,从山
的缝隙里扭动着挣扎穿过,隐约间,那低低地嘶吼,带着浓浓的悲凉的味道。
终究不过是三月天。
湘西的三月,依旧是冷的。当阳光铺撒这个大地时,或许可以将那种冷驱散掩盖,而一层层
积压的云则成了寒冷最大的帮凶,帮助它,渗透进这块土地的每寸,甚至……人的骨髓里。
他看着走在身侧的男人。山路的难行,让他们放弃了马匹的代步。
那个男人,依旧是看不清神色地低了帽檐。这个男人的冷清,连唯一能透露一丝情绪的眸子
都被掩盖,倒……不失为一种伪装。他真的说不清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的是他,而对自己招待有加的也是他,而如今,他也没有宛如那些他所认知的人质一般被捆
起。这个男人……带着一种一般军人所没有的感觉……
是什么呢……微微出神,脚步便缓了下来。
男人的身形微微一顿。
“就到了。”
男人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味道,隐约散发出的淡淡的冰冷与排外,可却令人在害惧之余,又
觉得想要靠近有着这样声音的人。
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
是的。他们到了。
目光可以触及到的,一群人。还有那群人的最前头,那个让他如此熟悉的身影。
只是……为什么是徐当家?老大呢?
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一丝丝疑惑,却终究是因为没有头绪与理由,而
转瞬即逝。
可能是受伤了……或许忙着照顾弟兄……毕竟,那个男人,可是寨子的骨魂。
徐寒舟早就派人仔仔细细地打听过葛帅奇。这个年轻的军官,家事背景深不可测,早年留学
于日本,回来后不久便成为上尉,却拥有着高于一般上尉的权利……各地军阀的忌讳……这
个人,本身就太过复杂。虽然调查匆忙了解不多,不过,徐寒舟是做了见这个上尉的准备的。
可结果……他还是诧异了。
视野中的那个年轻军官,修长的身躯,一丝不乱的草色军装,一些墨色漆黑的发丝从帽檐下
滑出,略微瘦尖的下巴,还有此刻……毫不掩饰地与他对视的眸子。那种淡定不惊,冷然的
目光竟让他也有些退缩。
不过……葛帅奇么?我,怎会怕你。这个世上,我徐寒舟会怕的,不过一件事罢了。
微笑地迎上去。
“上尉阁下。你可有些来晚了哦。”
递出的手被葛帅奇带着白色丝质手套的手微微拂开。
“是你早了。徐当家。”
脸色微微一变。徐寒舟笑着不在意地放下手,脸上也没有一丝尴尬和不满。眉微微一挑,笑
意更浓。
“呵呵,上尉阁下果然个性。那么?请吧。”
深深地看了眼笑弯了眉眼的男人,葛帅奇只是淡淡地往男人拱手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士兵有
秩序地紧随,只是……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每一人之间,都留了一些空间,不知是无意有
或是有心为之。
四平的山地方台上搭了一个桌子。红木雕刻的龙飞凤舞,竟是京城的风味,不是这湘西之地
的质地。
不长的方桌,东西各为一方。徐寒舟拍了几下手,一个汉子捧了一个梨木黑漆匣子走到他的
身边。
那匣子不过手掌大小,黑色的匣子上漆了层清漆,黑黝黝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细的花纹,很是
普通的模样。
“上尉阁下,原物奉还,我可是半点不动分毫。”
葛帅奇看了眼那汉子手中的匣子,略微点头。手微微一挥,刘可培就被两个士兵架到了众人
之前。
“我自会信守承诺。”
“好,爽快。先交人怎么样?”微笑地看着葛帅奇,那人表情不变,只是思索了一会便点头
同意。
“你不敢不给。”
刘可培被人重重地一推,险些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不满地嘟起嘴,眼刀子刮了葛帅奇一眼,
可心中,却全然是马上就能回归到兄弟之间的喜悦。有熟识的弟兄已经在向他挥手了,大刺
刺的笑容,看的他觉得生命是那么的真实。明明……谁都说,落到了国军手里,不是死也得
掉层皮不是,可他……还活的不赖。
算那小子识相。知道照顾爷爷我。
看到刘可培已经走到了人群里,翘起的乱发,只一闪,便被几个高个汉子的身形淹没。葛帅
奇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一种,名为心慌的感觉。
“东西。”
汉子捧着黑漆木的匣子走向葛帅奇。
“慢。”
葛帅奇的眉忽然挑起。他的目光不瞬地凝视着那个汉子的手,一抹奇异的笑突然荡漾开在他
的唇边,昙花一现的惊艳,竟怔住了一片。
而枪声,就是响在这一刻的。白色的手套,黑色的手枪。交织着的,是死亡的优雅。用手枪
指着徐寒舟的眉心,葛帅奇看着李修捡起地上那具尸体手中的匣子。
“徐当家,我本以为,我们会有个愉快的交易。”
“呵呵,难道不是么?”笑容不变的徐寒舟只是习惯性地推了推他的眼镜,反光下,看不清
他此刻的眼神。
“那……这个是什么?”
李修应声从匣子与男人的手间拨出一个灰色的小东西,竟是土质的炸弹,威力不大,炸死靠
近匣子的人却绰绰有余。
“呵呵,小礼物,怎么?上尉阁下不想笑纳么?”
笑声才落,原本还优雅而坐的男子猛地踢翻眼前的桌子挡住了枪口。就好像是混战的号令,
一时间,枪声,叫声,此起彼伏。
葛帅奇的枪口不瞬地紧盯着自己的目标。
“上尉阁下,你区区百人,能敌得了我几百号的弟兄么?”
“哼。你……不会看看身后么?”
结束战斗,其实很简单。徐寒舟看着从四周树林冲出的部队一下子将自己的人包围,人数与
实力的差距,一下子被大大拉开。毫无意外的结果。看着自己身后已经带了伤的百个不到的
弟兄,又看了眼把他们围了一圈的国军。圈外,是那个一脸冷淡的男人。眸子,波澜不惊,
不出意外地带着淡淡的满意。
“计划……外泄了么?呵呵,果然,上尉阁下就是不简单啊。”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睛,那
镜片上,狼狈得已经带了些裂纹。
“土匪,求的不过是命和钱。我既然给的起,自然有人肯愿意要。”
“是么?不过,上尉阁下,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挑眉不语。
“我在想,你和我,谁会下的地狱更深呢?”
笑的灿若桃花的男人,本就是美丽的眉眼,此刻带着几近妖异的微笑,嗜血般的疯狂。葛帅
奇的心微微一颤,似曾相识的不安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
风把男人的原本用来束发的发带吹落,扬起的黑发,宛如血色干涸的色彩。迷惑人心。
“就让我们……一起死吧。”
徐寒舟狠狠捏碎手心那枚灰色炸弹,不过轻轻一投,炸弹落在一片空地上,炸裂声轰隆作响。
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一声连着一声。
葛帅奇看着疯狂地四散逃去的人影。眉头锁起。
“上尉,快走。兄弟们护着你往外走。”
第一次,这个恭敬的下属打破自己的守则,被拉住手腕狠狠地向爆炸的外围拖去,本就在外
面的他们,逃脱并不困难。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可……
葛帅奇还是回头看了。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的。那个人的生死……和他没关系……
可第一次,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回头,不止一次的回头。目光不动地看着不断被炸弹笼罩的
地方,有浓烈的血与肉烤焦的味道顺着江风弥漫开来……那样刺鼻的味道,一波波的荡漾开
来,不受他控制地从他的鼻尖窜入,深入到他的喉咙,他的内脏,他的心……
终于,没有办法克制地开始咳嗽。第一次,在自己的下属面前,那么撕心裂肺地咳,没命地
咳,直到眼前一点点变得模糊,变得不清……
直到,血已经连他的手都承接不了。那么刺鼻的……血腥味……
李修震惊而担忧地看着自己的长官。这个冷漠的男人,这个被他一直都奉为信仰的男人,那
么坚强的男人,第一次,这样虚弱地瘫软在地上。
白色的手套被男人紧紧地咬着,血,已经染红了白,竭力地压抑,却止不住的咳。苍白到几
乎虚弱的脸色。
“上尉。”
终于,这个男人……第一次,展露他的虚弱,昏倒在了地上。
隐隐约约,他觉得,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在雨幕里的笑。那人赤足踏起一片片水花,耳畔,
是很好听的雨声,夹杂那人放肆的笑,一串串的,打落在他的心上,引起一串的回响。
民国16年,□□发动了“4•12”政变,在各地清党,围捕越发激烈。北伐的统一战线,终究被撕裂。根据一份秘密名单……在此次政变中,多名共产党核心党员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