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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美女樱 ...

  •   南方古村,一个院落的房间里传出争吵声。
      女声:“你行呀,微信、陌陌、line,全用上了,调情调的360度无死角,我一下子就成你妹了!”
      男声:“聊个天怎么了,我人都睡你旁边了,你还担心个奶奶。”
      房间门被嚯的踹开,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香水味的女子夺门而出,后面紧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
      “你丫别跟着我,老娘没心情陪你玩,踢走一黄脸婆,又来一群小狐狸,我要你赔我青春损失费!”
      “就你这德行,我能收你这么多年算是不错了,没让你祸祸其他有为青年,那是我见义勇为,你要聪明就拿出正室范,其他的事跟你没毛钱关系。”
      “你…”女子嚎啕大哭起来,“你们男的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当初你拿着钻戒怎么求我来着,现在玩腻了,就这么说。”
      “我这么说怎么了,雄性动物就粘着一个雌性动物那叫没本事!”
      “你这畜生!”女子上来狂抓男人的脸,顿时几条血道子,男人大叫一声,抬起脚来猛踹女子的肚子,两人从楼上打到楼下,女子捂着肚子,脚踩高跟鞋却也灵活自如,对着男人的□□一顿狂踢,这下真把男人惹急了,巴掌扇的惊天地泣鬼神,女人边跑边躲,两人追着到了院子里,男人顺手抄起院子里的小花盆,朝着女人的方向砸去,这一砸,冷不丁正好砸在院门上,门外发出一个女子惊恐的叫声。

      江尚春赶紧跑过去,只见门外的女子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旁边的行李散落一地。
      “没伤着你吧?”
      她摇了摇头,有点发抖。天空雷声阵阵,马上就要下雨。江尚春拿起散落的行李,“要不,我们先进屋?”
      女子扶墙站起来,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江上春瞪眼看了看吵架的男女两人,“要是真伤着了,你们俩谁也别想走!”

      瑶居开张以来,江尚春遇见的各色客人已经让他见怪不怪,一个人来煽情的,两个人来偷情的,三个人来绝情的,一帮人来乱情的…每当清理屋子的时候,他都能从客人遗留下来的零七碎八里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没有偷窥欲,只是——太明显了,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作为瑶居的主人,不管他情不情愿,都得以这样旁观的方式,若无其事的把时间咂出味来。当然,纯情浪漫的也有,每每回想起来,他都会期望,能保持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江尚春是瑶乡远近闻名的人物,不为别的,中国顶级学府的医学博士,这学历就是在一线城市,也还得让人看上一眼,更别说在这穷乡僻野。村里老人都说这是他祖上积了阴德,可江尚春祖上的历史,话说起来还挺腥风血雨的。

      江的祖爷爷是最风光的,因为是地主,家底殷实,再加上当时瑶乡处于制瓷业旺盛期,祖爷爷一家兄弟5人,各个开的有窑厂,做出来的瓷器远销英美,甚至还参加过国际博览会。但随着革命形势一变化,情况就不同了。5个兄弟一个被石头砸死,一个带着钱和小老婆跑了,一个被牛车拖着在土路上,身上还压着自己的老婆和石磨,当时就被磨的皮开肉绽,全身四分五裂,最小的弟弟吓得上吊自杀,只有江尚春的祖爷爷留在村里活了下来。为什么?因为他一直向往成为革命党,当革命的人群涌入家族大门时,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江尚春的祖爷爷!

      成为革命党,是一件光荣的事,但是对于他的大家族来说,这是公然和整个家族作对。几个兄弟的厄运都被扣在了他的头上,风流倜傥的四少爷竟成了家族的祸害。后来历经各种战乱,祖爷爷幸运的活了下来,只是到了中年,精神越来越不济,经常出现幻觉,最后死在了羊圈里。祖奶奶不得不改嫁,剩下爷爷跟着奶妈长大,后来爷爷娶了奶妈的女儿,一生贫穷,但也岁月安好,到了他爸爸这一代,跟一个贫农的女儿订了亲,那个时候成分好比什么都强,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虽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因为祖爷爷的一时辉煌,家风尚有清雅,江尚春从小在旧宅子里生活,窗楞上的雕花、地面的井盖、毫不起眼的瓷器、腐朽的桌椅,这些陈年的“艺术”深入骨髓,让他的心性有别于旁人。后来到北京求学,却回到瑶乡,谜一样的选择,更增添了几分传奇味道,让瑶乡人谈论不已。

      瑶居是祖爷爷留下来的。它有着典型的江南建筑风格,飞檐翘角,粉墙黛瓦。中间的天井有一桌四凳,看似粗糙的做工,却有着自然古朴的味道,旁边的缸养睡莲,花开正好,紫色的花朵在这一片水墨之中,尤为显眼,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当然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美女樱,屋檐下、回廊旁,任何可以摆放、吊挂花盆的地方,几乎都装饰了它,仔细数数不下百盆。花朵很小,聚成花团,连成一片,整个庭院变成花海,身处其中,心旗摇曳。

      江尚春引着女子来到正屋,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她并没有喝,抬头恍惚地看着摆在桌上的美女樱,冷冷地说:“我在网上预订了房间,317。”
      “你是于小姐?”于蓝依旧看着美女樱,没有回答。
      这个女子弱不禁风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细细打量着她,算是一个美人,美的很淡很淡。她很纤长、很安静,极度单薄的身体和面无血色的苍白让人怜惜,中长直发,一丝不乱的披落肩头,显出浓浓的书卷味,又有种精干柔软的气质,在江尚春的概念里,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一个人出游。
      “于小姐,这是你的钥匙,行李我帮你抬上去。”
      她依然冷冷地:“谢谢。”拿着钥匙上了楼。

      吵架的男女看没有闹出流血事件,赶快忙慌地打包离开了瑶居。江尚春有了短暂闲暇时光。此时正是盛夏午后,刚才的一场急雨,让空气中多了几许惬意,屋檐滴答的水珠,泥土的味道,碧蓝如洗的天空,温润的风,还有摇曳的美女樱。他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中,欣赏着这光景。这个男人34岁上下,个子中等偏高,皮肤光洁富有质感,头发纹丝不乱,隽削的脸庞上一双大而细长的眼睛澄澈有神,他身着月牙白色中国传统宽衫,盘坐在回廊里,虽然休憩却仍保持挺拔端正。他凝视着屋檐不断坠下的水滴,嘴角挂着无法察觉的笑。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老人跨进门来,是江尚春的父亲江老先生。江尚春赶快起身接过他手上的提篮。
      “今天,妈还好吗?”
      “好好,我跟她聊天来着,对了,我跟她说快要设计出来了,她特别的高兴。”
      江尚春微笑的看着他,“您连这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跟她,都不用说。”

      躺在床上,于蓝陷入昏睡。经过26个小时暗无天日的逃离,抛开脑后那个城市的一切,奋力地来到这片花海。

      他坐在那里,背对着她,他依然穿着那件她买的深灰色衬衣,手里拿着那串风铃,风很大,风铃的声音有些刺耳,他还是那样温柔地朝他笑着,从他背后望过去,深灰色的宽衫,浅灰色的天空,黑色的屋檐,还有时断时续的铃声和透明的雨,没有光线,只觉得一切都暗,暗得很有层次。突然他站了起来,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不,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于蓝在心中喊着。

      她觉得额头滚烫,她觉得火球就要把她融化,她被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恐惧包裹,夕阳西下,窗外的瑶河和一整个村子的气息,笼罩在暮霭中,愈发显得静谧神圣。这个屋里,没有灯,昏暗的一切,她的每一口气息都充满疼痛,心脏、肌肉、血管、细胞,弥漫着针扎一样的痛,哭不出来,就连叹气都显得多余……她突然开始觉得好笑,笑这个荒谬的世界,哪里有原则,也没有真实,一切都没有价值不是吗。于蓝看着远方地平线上最后一抹红紫色,她笑出了声,她笑得前仰后合,从床的这一头滚到了那一头,她觉得要是此时有一颗原子弹从地平线上崩裂,那么她就可以和这个世界和解了。

      手机轰的响了,晓玉发来的短信,“今天晚上吃什么?麻辣香锅?烤肉?火锅?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kkkkkk…”于蓝苦涩的笑了笑,大学的好闺蜜,活的风生水起,而自己却独自来到这里。打开窗,于蓝使劲把手机扔了出去,咚的一声掉进河里。这样就安静了吧,终于可以肆意让眼泪流出,流到嘴里咸咸的,滴在手上冰冷无比,渗进骨髓的冷!

      门外传来响亮的敲门声,当于蓝打开门的时候,江尚春在这静夜的门外,已经等着了她。
      “怎么了?”于蓝问。
      “你好,晚饭准备好了。”
      “谢谢,我不饿。”于蓝迅速的关上门,眼神在江尚春的脸上飘忽了过去。月亮挂在屋角,江尚春看见了她脸上死灰一般的颜色。这般颜色,他也曾经在另一个女人的脸上看到过,他的心嚯地疼了一下。
      突然门又打开了,于蓝怯怯地问:“能不能让我采点庭院中的花?”
      江尚春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你是说美女樱?当然可以,不值钱的野花罢了,我妈喜欢,养了很多。”
      “辛苦老人家,我就要一点”。

      两人来到楼下,于蓝采了玫粉色的、大红色的、紫色的花各2束,合成一把,是种厚重、浓烈的颜色。她再一次向江尚春道谢,这一次她竟然一边哭着一边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躬把江尚春吓了一跳,不对,这个女孩子有什么事情,他正想问,父亲却把他喊住了。
      “纪念日也快到了,前几稿好像还不太对味,咱们再设计一稿?”
      “行,要在聚拢一些的吗?”
      “嗯,聚拢一些,互相交缠。”
      “行。”
      父亲欣慰地转身消失在清朗的夜色中,楼上于蓝房间的灯光也已经熄灭。

      一夜辗转,这个遗世独立的女子,引起了江尚春隐隐地担心,在这莫名其妙的心绪中他早早的起了床,来到于蓝的门前。
      “于小姐,早饭已准备好了。”没有回音。
      “于小姐…于小姐?瑶乡的早晨非常美丽,你不起来看看?”还是没有回音。
      江尚春使劲拍了拍门,任凭睡的再深,这个敲法也得醒了。可是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江尚春将头贴着门,想听一听里面的情况,但是他隐约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快速掏出钥匙,打开门。

      世界无声,窗外的晨光笼罩在于蓝身上,暖暖的微黄,她安静的躺在那里,手上握着美女樱,仿若少女一般圣洁。房间很干净,行李靠在墙角,平整的白色被单压在她的身下,粉色的连衣裙没有一个折痕,黑色的头发齐整的顺在肩头。这样纯净的房间,好像漂浮在空气中的方舟,但是这个方舟里弥漫的都是死亡的味道!于蓝手腕处的鲜血如同鬼魅,肆意的流淌着,整个半边床被血染的通红,地板上的血已经缓缓的流到门口,铺满一地,红色的血液好像美杜莎的蛇发,疯狂的占据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5年前,也是这个房间,也是这样的阳光里,有一个女子也曾这样睡着了。

      江尚春的脑袋轰地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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