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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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深清了清喉咙，张开嘴巴用力的往外发出“啊”的声音。可是这嗓子犹如破漏的风箱，只能吱吱呀呀的锯着木头。
利沃夫小镇的诊所医生举着射灯往里探了探，一脸平静的说：“你的声带似乎上有个东西，但是不要紧。平时多休息，喝点冰水。不用太担心。”
五分钟后，周深带着背后灵在诊所的门外吹着冷风，面面相觑，木若呆鸡。
他现在已经不能正常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往外吐着：\"阿，阿灵。。我。感觉。。自己的。。。喉咙。。长了。。东西。。堵得慌。。。那个。。医生。。不太。。靠。。谱。。感觉。\"
手脚并用，加上破风的字，背后灵少年总算明白了周深的意思。
“但是，乌克兰这边的医疗制度只有先在诊所看病，诊所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转诊去大医院看病的。”背后灵也替他着急的分析着，刚才诊所医生的建议是让他自己在家休息，什么药也没有没有开，更没有去医院的转诊建议。
可是，眼下情况似乎比诊所医生评估的来得更加严重。
而且，更重要的是。
周深不可能再回音乐学院继续上课了。
沉默的往前走着，诊所不远处正好是曾经拍摄录音的教堂。
他们推开教堂的门，此刻大厅寂静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鸟鸣声在室内静静的回荡。
背后灵一言不发的陪他坐在祷告席上，少年半透明的身体静静的靠在他本就瘦弱的肩膀上，望着教堂上空的穹顶出神。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阳光从琉璃窗户里透过，从白光变得昏黄，直到陷入沉沉的夜色。
今夜天空漫天乌云，黑暗笼罩得愈发深沉。一灵一人的影子，在利沃夫小镇的街道上，被咖啡馆边的路灯拉得老长。周深从出诊所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面无表情的埋头走路。背后灵远远的跟在身后，竟然无从开口安慰。
回到家，他就着黑暗直径走进卧室，张开手臂大大的往后倒去，身体重重陷入床上，只发出咚的一声。
背后灵盘腿坐在床尾，月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旁，透出了一点冷色。
“回家吧。”少年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周深用被子蒙住头，脑袋埋得更深了。
“国内的治疗比这边更快，更好。你会好起来的。”背后灵不由分说的把埋在头上的枕头掀开，让躲藏的那人直视自己的眼睛，“你要放弃吗？放弃学音乐？放弃努力这么久的前程？带着破锣嗓音和未能毕业的文凭回去吗？”
背后灵少年说得的一阵见血，不容质疑。
周深缓缓的转转了一直暗淡的眼珠，终于看向了少年。他拿起桌面的纸笔，写下的字带着不甘和力透纸背的无奈：“我不知道了。”
“阿灵，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上帝？”
“为什么要让我接受这样的惩罚？”
“音乐是我最后的退路，可是为什么连最后一条路，也不留给我？”
“为什么？？”
周深不停的用笔在笔记本上写着问题，他越写越用力，越写越激动，竟然硬生生的掰断了手中的笔。
突然一声巨响，他愤然的摔出了笔和笔记本，笔记本把木质的衣柜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背后灵眼前的他，此刻两颊凹陷，双眼充满了疲惫的血丝，双手插进蓬乱的头发里，沉沉的低着头。周深的衣服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边，抽线的毛衣松松的挂在身上，空气中凝聚着一种情绪崩溃的味道。
如果可以发声，想必此刻周深已经大声的嘶吼了起来。
从小到大性格有点软弱的他，这次从头到尾却都没有哭，甚至一次眼圈都没有红过。只有朝夕相处的背后灵，才知道现在的他，脆弱剩下唯一的那根稻草了。
黑暗中，周深的手机闪了闪。是母亲久违的电话，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情绪的冲动，伸手捞起了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深深啊，你那边怎么样啊？还好吗？”妈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这么久都没有打生活费给你，你也没了联系。妈妈好担心你啊。”妈妈说着，开始了啜泣声。
“深深？怎么不说话呢？你没事吧？”
“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你了，妈妈好担心啊。深深你说话啊。还生爸爸妈妈的气吗？”
周深嘴巴张了又张，吞咽都带着剧痛的他，一说话肯定会让妈妈察觉到不对的。
“深深？你在家吗？安全吗？出个声音让妈妈听听啊。”
“深深？”
背后灵想去拿周深的手机，却被他一个侧身躲开了。电话里妈妈已经着急得哭了起来，哭泣声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心理，针扎似的疼痛。
“妈。。。”他费力的用喉咙吐了音，嘶哑的声音带着剧痛混着唾液让周深不禁皱起了眉头，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停顿了，空气似乎凝滞。
“妈，我说不出话了。”
坚强如他，此刻终于被触及了软肋。一通电话让他把求学的艰辛，父母的误解，兼职的劳累，声带的损坏以及命运的不公，都混着热泪一股一股的落了下来，周深哽咽的无法说话。
电话里只能听见他破碎的嗓音一口又一口呼吸的声响，背后灵上前拥抱着他，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
妈妈停顿了良久，也带着鼻音劝道。
“深深，不哭了。咱啥都不说了。你去学校请个假，回家。爸爸妈妈来机场接你。”
“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回国好好看看声带，怎么大半年不见，我儿子的声音就这样了呢？”妈妈忍住哭腔，挂了电话。
周深满脸泪痕的抽泣着，胸膛一起一伏，浑身不住的颤抖。
背后灵紧紧的抱着他，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肩胛骨，心脏狠狠的被撞击。
一夜无话，第二日周深带着申请表去学校请了假。
当声乐老师看到周深拉着破风箱向他说话请假时，被震惊得目瞪口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钢琴伴奏老师皱眉闭眼，难过的偏过头去，用双手扶住了额头。
他们内心太过明白，究竟是谁一手造成了这位天才的困顿和如今休学的苦痛。
声乐老师颤抖的帮他写下了同意休学的申请书，转身进了办公室，他的叹息声从紧闭的房门里传来。
在周深离开教学楼的那一刻，钢琴伴奏老师跑着追了出来：“天啊，我可怜的Charlie。这个拿着，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回国了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如果你回来上学了，请一定联系我，我再帮你推荐更合适的声乐老师。”
钢琴伴奏老师塞给他一个纸条，转身回了教室。
背后灵漂浮在空中，双手合十，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回到房间，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二人重新向飞往中国航班的机场赶去。
周深的咽喉越发的肿痛起来，原先本可以勉强说话的他，现在连吞咽都开始变得勉强。他每喝一口水，吃一口东西，都比以往费力痛苦百分。
背后灵运用自己的能力，可以暂时屏蔽深深咽喉部位的痛感神经，让他的进食可以短暂变得顺利和正常。
可是少年每次使用过屏蔽痛感能力之后，往往都异常的疲惫，甚至需要陷入沉睡来恢复体力。
到了家，自己的卧室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连自己出国前玩过的游戏机还放在原本的位置上，房间一层不染，满是熟悉的味道。
爸爸脸色铁青，坐在客厅抽着烟，妈妈坐在沙发上拿着卫生纸不住的擦拭着眼角，周深安置好睡眠的背后灵后来到客厅，低头坐到沙发上，准备聆听父母的责怪。
可是沉默了许久，三人都没有说话。
最先打破空气的，是爸爸。
“明天先让你妈陪你去医院挂号，这是一个我的老同学，他是五官科的专家。先去诊断一下吧，飞了这么多天，也累了。早些休息。”
说完，他拿起烟灰缸转身回了房间。
周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居然爸爸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妈妈这才坐到周深的身边，双手抚摸着周深的脸，不住的说着：“我儿子瘦了，瘦太多了。受苦了。。”
周深张了张口，嘴型是发出妈妈的词。妈妈理解的拍拍他的手，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回家的情形比和周深现象中的不太一样，在回国前，他早已做好了爸爸大发雷霆，母亲哭泣责备的准备，甚至想着就算是父母狠狠的打自己一顿，他也绝不会躲闪的决心。
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父母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不曾说出口。
他也隐隐感觉到，父亲内心对自己的选择还是抱有不满。但是在面对病痛面前，所有的不满都不再是问题。
因为，父母爱自己，胜过于世界上所有的一切。
他眼圈又开始红了红，内心除了难过和自责，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失败的愧疚。
晚饭之后，卧室的背后灵少年仍旧在沉睡，他直直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陷入一片阴影里，闭着眼睛，如同没有了呼吸。
周深上前仔细看了看少年的模样，竟然发现他的身体在渐渐的变透明！
阿灵！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