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这才是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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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的春天历来是多风少雨的，今年的春雨却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老人们望着窗外，念叨着春雨贵如油，但这几天不要钱一样的春雨丝丝缕缕的，倒是让冬天被冷风和暖气吹到干裂的北方城市温柔了许多。
季尧把车停在一道仿明清时期的院墙大门外，立刻有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迎宾经理快走两步到车门口撑起伞。季尧下车礼貌的一点头，把车钥匙交给他，没着急往大门走，左右看了看。
院墙下有镜水屏山的造景，叠山理水，满目苍翠；大门前的石阶立面刻着回字纹，青灰色的院墙和四五米高的紫铜大门颜色虽然低调，但配上青蓝珐琅的扶手，这恨不能把低调奢华做成匾额挂起来的风格……季尧抿抿嘴把笑意憋回去。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高挑的姑娘穿一身职业正装抱着文件夹踩着高跟鞋跨过门槛，冲季尧招招手，又低头冲着对讲说了句什么，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忙碌感。
季尧倒是开心，笑的阳光灿烂，轻推了下迎宾经理拿伞的手，迎着小雨三两步夸过去，刚站住就是一个拥抱，用生怕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夸来接她的人：“师姐辛苦，师姐可太厉害了。看看这场面，看看这气势！”
忙活了好几天的方圆圆并不领情，拨弄下被季尧压过的发尾，带着点嫌弃说：“少废话，你才到门口，你看见什么了就闭眼夸。”手里的文件夹拍到季尧胸口，带他跨过门槛，边走边继续说：“这些是你要的资料，现场还没有完全布置完，现在我带你去把院子里走一圈，你大概熟悉一下。”
“好的师姐，没问题师姐。”
“季总，从现在起，你应该叫我方总经理，或者叫我的英文名Colleen。”
“好的方总经理，没问题方总经理。”季尧一本正经的嬉皮笑脸获得了方总经理的一枚翻到后脑勺的白眼。
方圆圆带着季尧绕过影壁顺着院子最外围一圈走廊边走边介绍，走廊朝院子内部方向用的可移动镂空屏风，走廊和屋檐下都有射灯，不论日夜，都有光影层叠。院内的园林造景仿了苏州的拙政园，多用流水，加了雾化设施，满眼青翠间云雾缭绕，让人一下就联想到“结庐在人境，耳无车马喧。” 现在外面下着小雨不方便客人近距离参观，几个负责灯光的工人师傅正在调试假山凉亭各处灯光的角度，屏风也都被调整了角度，力求不辜负这烟雨朦朦的天然造势，方便大家在室内远观。
大致绕完一圈，方圆圆把季尧带到东院，东院以四季繁花为主题；现在有海棠、玉兰、芍药，温婉淡雅；夏日里有石榴、合欢、茉莉繁花似锦；秋来满院桂花香，冬天有暗香疏影。
这会北墙下有方圆圆最喜欢的两棵正开花的海棠树，和一组石桌椅。为了今天的活动，东院昨天就遮上了透明的天顶，四周房檐下藏着暖黄色的灯带，让人在院子里既能抬头看到小雨淅淅沥沥，又不会觉得天气阴暗没有精神。空调出风口随着遮上天顶调整了方向，暖风偶尔扫过海棠树，吹落一地粉粉白白的花瓣，方圆圆让人留着没打扫，这会把小师弟安排在这，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风景好的很，又不会妨碍别人。你手上的文件夹里有咱们院子的介绍和一会开业典礼里上所有重要客人的资料，请季总熟读并背诵全文。司徒南和小陆总他们几个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他们常来，知道来这找你。”方圆圆给季尧圈好地，准备继续去盯着各处的准备工作。
“师姐，这些我很快就能记住，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先帮你。”
方圆圆趁着空挡掏出手机看了眼消息，眼都没抬，“你叫我什么？”
不远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时不时瞟一眼他们方总经理最新的“人工造景”，季尧干咳两声，端起成熟稳重的架子，“抱歉，方总经理。”
“现在的活自然有布展方去忙活，你需要做的就是开业典礼后让所有人都消费，最好人手一张VIP会员卡！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弟弟咱们家司徒总花钱花的有多痛快。”方圆圆趁着在角落，背对着其他人给季尧一个心塞肉疼、捶胸顿足的表情。
这座城市郊区的“院子”是家会员制私人会所，当年方圆圆被季尧连劝带哄的从外企挖过来，不过是图季尧说的能给他最大限度自由，再也不用逢迎上司巴结领导看总部人的脸色，也不用睁眼闭眼的提防着部门同事和下属闹妖，方圆圆这具三十出头的躯壳里一直装着一颗五十岁打算退休的心。她想离职早已不是想了一天两天的事了，小时候那股争强好胜的心气一旦过去，是再怎么也提不起来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季尧所谓的自由竟然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装修和经营方案是季尧提出来的，又找了专业团队做具体的细化；经营团队一部分是主要投资方派来的，一部分是她辞职后回来现挖的人；具体经营和各方面的执行方向是她带着团队慢慢研究四处取经定下的；他的富二代老板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签字花钱和对她工作给予热烈地表演和认可。弄的方圆圆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早起三省吾身，时刻担心自己过于膨胀。
深吸一口气，能遇到这种不会没事找茬又不摆架子的老板，方圆圆冷静了下觉得自己真是前世积德。她对着手机屏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和发型，拍拍给自己带来这一切的师弟说：“季总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当一尊漂亮的摆件好好做功课，有事就招呼人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乖~”
说完，踩着高跟鞋捏着对讲耳麦转身走开。季尧摘下眼镜，指尖捂着双眼按了按眉心，再带回眼镜，深吸一口气，翻开文件夹，看着那份根据他要求“特制”的资料，还有里面那些关于中式庭院设计的专业术语，努力完成作业。
陆景明被方圆圆带到东院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眼神穿过了所有的布置和所有来往的工作人员，一眼就看到了海棠花下站着看资料的季尧。
季尧比陆景明高一些，为了一会的开业party穿了正装，外套搭在旁边的石凳上，白色衬衣显得他身形有些单薄。眼镜因为长时间低着头看资料滑落到鼻尖，嘴里大概是在默念资料上的文字。他那离空调出风口近，为了放松些，解开了领带和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手叉腰一手捧着文件夹，脚下小幅度的溜达着。一阵风吹到了海棠树上，花瓣打着圈落下来，几瓣落到季尧出门前认真打理过的头发上，几瓣顺着耳朵落在肩膀上。大约是有点痒，季尧想要给自己翻页的手抬高挠了下耳朵，一歪头看见走过来的方圆圆和陆景明。
“小陆，你到啦。”季尧合上文件夹伸手放在一边的方桌上，笑着打招呼，接着抬手看看表，“果然，那俩又迟到。”
季尧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是向下的，眼睛弯成半圆形。
陆景明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看书写作文，经常形容一个人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他以前从没在意过，现在突然发现，原来真是这样，有的人不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觉得莫名的温柔又亲切。
“哎，季尧哥。司徒南和秦峰要去接另一个朋友，刚刚跟我说马上就到了。你……”陆景明指了下季尧肩上的花瓣。
季尧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掸掉花瓣，系上衬衣扣子拉好领带，扶正眼镜，又把自己整理回“季总”。
方圆圆把人送到，闲聊两句，正要喊人给这边拿些喝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听远处有人喊她。
“圆圆姐，我来了我来了，我跟你说这回不能怪我迟到，我早就出门了是秦峰换衣服换了半小时。”司徒南一向是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毛躁性子，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朝方圆圆几个人走来，像是急着要跟后面的两个人撇清关系。
紧跟着司徒南穿过月亮门的秦峰不甘心被污蔑，出声替自己辨白：“那还不是因为你非说我一开始穿的那身不好看让我换了，然后还要在我家上厕所，结果对着镜子扒拉你脑袋上那几根毛又扒拉二十分钟。”
“哎哟我的亲哥哥哎！”司徒南快走两步到季尧身边给他一个熊抱，“你时差倒过来没，还习惯吗，家里缺啥东西你跟我说，我给你买了送过去。”
季尧撇撇嘴，“别提了，每天四点准醒。”说着抬手跟后面走来的秦峰打个招呼。
“季尧哥，你回来了可太好了。”秦峰拿大拇指指了下身后的人，“这是咱们群里你唯一没见过的施向阳。”
司徒南挪了一步站到季尧和施向阳中间，手势夸张的笑着介绍：“之前没跟你细说，今天正式、隆重的介绍一下。我们俩，那是打小在部队大院里一块被自己家爹拿皮带抽的发小，谁知道他长大后那么听话，说去部队就去了，跟你一样今年刚回来，从基层部队。”
两个“网友”互相打了招呼，施向阳本身个子就高，在部队被历练了几年愈发的猿臂蜂腰，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剑眉星目的往那一站，哪怕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也是威风凛凛。
这个私人会所是司徒南自打出生后第一次正经投资做的事，从一开始就捧着一腔热血时不时的拉着秦峰或者陆景明往这跑。陆景明挂靠着山海集团的投资公司是主要投资方，但他平时话少，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本身年纪小又是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圆眼睛，除了方圆圆几乎没人知道他才是大股东；秦峰一身花花公子的浪荡相，虽然平时没少拉着服务员里的小姑娘们聊天，但他对女性的尊重让姑娘们并不厌恶跟他的交流，反而都还挺喜欢这个秦总每次换着花样的赞美。这次也是仗着他家里做地产生意多年，才以极低的价格租下这块地。这几个人一来，院子里的员工只要是路过都过来跟他们打招呼，海棠树下这一小片地方突然就热闹起来。
方圆圆带着他们几个走了一遍开业典礼的流程，确认了下细节，放几个人在前厅休息，等即将到来的大波客人们。
没多久，司徒南和施向阳分别带着几个同辈好友去参观，有些部队的叔叔伯伯不方便来，但都给司徒老爷子面子，派了晚辈过来；秦峰的演艺圈好友也到了，互相说说笑笑的不知道去了哪；一时间屋里只剩季尧和陆景明两个人。
季尧十几岁就出国念书，放眼整个国内都没几个朋友，陆景明因为不喜欢应酬，把到场的不熟悉的合作方都交给了助理。
喝了会茶，季尧先开口：“小陆，刚刚我听他们说你最近常在公司总部？”
陆景明昨晚跟大学同学一块打游戏，由于队友们配合的格外好一个没注意就玩到了后半夜，为了一会跟长辈们客套，这会捧着杯咖啡蔫蔫的靠在沙发上蓄力，“嗯，我爸……可能想让我学着管理集团的事。”
“那，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小陆总。”季尧捧着玻璃杯，手肘撑在腿上笑着说。
“同事？”陆景明听完不由得坐起来，在脑子里扒拉了会信息，很是惊喜地问：“下周入职的新投资部总监是你？竟然是你，怎么没人告诉我呀，不过我倒是从来不关心这个。什么时候决定的呀，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下周就去公司上班了吗？”
季尧歪了下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在办入职手续，下周一陈总叫我去参加总部大会。不过我还没告诉其他人，想等入职办完了叫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说。”
陆景明：“唔，好。不过你不先休息几天吗，你不前天刚回来吗。”
“那也得陈总给我这个机会啊，他都催我好几次了。”
“唉，那也不怪他。我听说本来董事会有意把副总监扶正，结果那人不太行，据说前阵子谈了个并购，结果不太好，陈总发了好大的脾气。”陆景明往前坐了坐，放下手里的咖啡，认真负责地传递小道消息。
没讲多久，两个人就因为陆续到来的越来越多的客人打断，一直忙到开业典礼圆满结束，送走了客人们，只剩几个人的好友后，司徒南和秦峰拉着大家开启了party环节，吃了晚饭又跑去酒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这才是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