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 1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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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旭踱步，在画前站定。
画中有一个人，站在地球上，各式各样的彩灯如糖果般，浮在空中。
画中人表情刻画的并不细致，只有眼尾处轻微的向下弯折，表露一丝郁闷心绪。
没有技巧，说不出流派，甚至，连透视也是错的，可，并不影响画面的明亮感，和整体的表达，十分有性格。
承旭碰了碰薛璟坤手肘，他转头，“没有椰青冰美式吗？”口气一派理所当然。
承旭摇头，再次感受到失语症的好处--她可以在非常自然的状态下，选择搭腔或是不搭腔，且不必担心受到太多指责。
虽是这样说，薛璟坤还是双手接过玻璃杯，随即露出疑惑表情，“茶水？”
承旭点点头，面含鼓励，“油、甘、茶。”
“差点忘了正事，”薛璟坤微微一笑，同她并肩走，“说起来还是我约的袁小姐。”
承旭心道，漂亮也是特权之一，时下世风日下，五官拽着三观满街跑是常态。
二人走到一张桌子旁坐定，薛璟坤抿了口茶，“好甜的茶！对不住，是我耽误时间。”他取下背包，终于切入正题，“多谢袁小姐你的资料，十分详尽，帮了我朋友好大忙。”
“是大家的功劳，同事收集的资料准确无误。”承旭摇头，她不打算详述，可也没想冒领功劳。事实证明，这次，她没有托错海曼这个人。
C国国内情形十分复杂，不同思想和思维方式冲击下，形成的抱团现象十分严重，处理起来要格外麻烦一些。
承旭抛开杂念，接过资料细看。
这次入选的人员，家庭和乐，人口简单在第一位；如若不能，则当事人意念坚定，无特殊信仰也可入选。
祖上是否移民、是领三千元薄薪，还是年收入五十万的白领，如此等等，则不列入筛选条件。
--避开了可能引发争论巨浪的矛盾点。
用福书庆的话来说，“慈善并不是慈善也没关系，办得成事即可。”
细看之下，承旭立刻知道厉害----比如其中一位青少年，喜爱星空，那位无名氏索性将昴宿星团画在上面，覆盖假肢部件连接处及足部螺丝，你牵我拉，好似对有扣带绳的衣钮，十分怪趣的童真。
她在这厢看得入迷，浑然不觉自己在他人眼中亦是一道风景。
薛璟坤低头再喝一口茶，只觉这不知名的茶令口中盈满清爽甘香。
“袁小姐不是审计部的吗？怎么会来负责这件事？”薛璟坤没话找话，只望勾起伊人谈兴。
承旭轻轻放下资料，对这位坚持单提供作品的无名氏更加好奇。大约艺术从业者多多少少总有些常人不能知的怪癖。
她轻轻一笑，“福氏这样的企业，总会三不五时有人员流动。”
薛璟坤觉得自己简直是登徒子，对着人家一双手也想入非非。伊人结巴，反倒是最微不足道缺点，反正老父经常嫌他话多。
承旭伸手与他相握，比初见时多了三分亲近，“恭、喜。”
薛璟坤有种不实感，“就这样入选？”
承旭低头发信息，示意薛璟坤稍等，过几分钟，她撕下桌上便签，将地址和电话写给薛璟坤，让他现在出发，不必多余管自己。
而后掏出手机打电话，意外从听筒那头听到，“对方正在通话中”。
承旭愣住，这个时候，开了免打扰模式？
“那你呢？”薛璟坤脱口而出。
承旭在怔忡间似根本没听见他问话，画廊工作人员却在此刻走上前来，职业笑容恰如其分，“薛先生，三幅画已打包完毕，请签单确认，填写地址。”
薛璟坤一秒喜形于色，“啊，是刚刚我看的那三幅吗？多谢多谢！”
承旭心中涌起羡慕，示意自己已经付过款。
“真是不好意思。”薛璟坤嘴上客气，手下却忙不迭签单。
承旭表情柔和，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这笔支出本来就是走公账的。”
影迷评价他有种孩子气的童真，无疑十分准确，当然，不仅指身高。
“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我任务完成，要回家了。”
看承旭拎起包要走，薛璟坤连忙把她送到画廊门口，依依难舍之情显而易见。
车沿着宽阔主道向前，窗外景色依序掠过。
承旭仰头闭眼靠向身后椅背，微热的风吹散沉沉天色，也吹动鬓边发丝微扬。
没有告诉接头人“青山”的是，从之前的公开活动老人都若有若无的把她和福书庆隔开来看，二人不像是在利益分配上有分歧，而是--一早已经信任崩塌--至少，比她看到、知道的要早。
25岁，从父辈手中接棒，坐上福氏老板椅；同年迎娶享有“世界船王”美誉的庄氏女；38岁，无声无息实现董事会大换血，只在事成之后，凌空登顶C国大大小小新闻头版；40岁，在律师及第三方见证下，一力修改福氏各房权属分配。
各房平衡和乐的景象一度成为美谈，以致让C国王后也拿福氏作例，教育后辈。
亚洲父母老爱把类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的类似口头禅挂在嘴边，以凸显自身经验与地位。但，很不幸，老人真是比谁都有资格这样说。
他会信任自己吗？承旭的答案仍是不。
亲手将事业壮大至这地步，对身边银子的信任只怕是比儿女还多些，也，更可靠。
承旭从来不觉得自己长袖善舞，也没有把这次成功的劝服归功于自己。
张仪何能配六国相印？无非为君王所用而已。
为何自己能如此顺利？双方当事人愿各退一步，而已。
承旭没想过欺瞒老人，只是寄望将真正目的暴露时间延后，越迟被人发现越好。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当中发生了什么，致使二人从情深厚谊变作暗潮汹涌？
如果承旭一直在福氏工作，哪怕是最低一级的审计员，她也有把握知道是谁。但现在，老天只怕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迈出这一步，再无后路可言，与从前尚且有人兜底完全不同。
承旭屈指敲敲桌板，示意驾驶座司机，自己终于想出目的地。
车沿路徐徐驶入，在深棕色巨型金属门前停下，在后排一眼即看到管家恭谨等在一旁，亲自打开车门，为承旭护住头顶，等她下车。
“大先生还没用餐，请小小姐陪他吃一点吧。”管家的声音很轻，口气恍若同后辈闲谈。
承旭心头一凛，老宅有人来过？
“书庆先生刚走，和大先生不大愉快。”老管家仍是四平八稳的语气。
承旭挑眉，点点头，示意收到。朝夕相处这么久，还未见老人动怒，明显是不小的冲突。
绕过九鲤百福影壁，步入一进院的宴客厅，才进厅门，就闻到浓烈烟气，厅内主位几乎不曾动筷，残羹冷炙未收，掉落的茶杯也安静躺在地上，佣人们各个垂手肃立，不敢出声。
老人背对着他们，仍在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盖尔医生让我忌掉生冷，厨房还有备菜吗，新摆一桌到偏厅去。”
管家抚着承旭的背替她顺气，“有新菜，厨房现炒，请小姐稍待。”他抬眼，佣人随即大开长窗，风吹入，安静卷走烟雾。
老人回转身，金丝楠木拐杖拄地，双眼看牢承旭，“丫头，下午出去，玩得开心？”
活脱脱一副教导主任抓早恋的口气。
承旭眼尖，立时注意到老人手上挟的是SPSCigaronne集团旗下卡比龙的特供系列，Palpitate，中文译作悸动。
每年限量供应，全球不到二百只，老人只是很偶尔时才抽。
大门在身后关上。
承旭心中似雷霆乍惊，脑内一时闪过无数念头。
“就是之前会议上认识的，当时大家都在，以为爷爷会乐见其成。”承旭一语双关。
老人握紧她手指，“真的？”
“利其斯公司实力不俗。”承旭点头。
老人只是笑，并不在意承旭明显的虚应，“他和父母不睦，届时，压力都在你身上。”
承旭应对之间，只觉得一额冷汗流过，“爷爷，在商言商，总之，不会让福氏吃亏。”
“就是闲聊，看你紧张的。”老人大乐，挽住承旭手臂，“走吧，省得你一会儿吃不下饭。”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第 1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