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俦谱》远游客

67、国破山河在 4

　　齐承耀坐在楼上自己的小间里看账本，伙计过来说有人找。齐承耀下到楼下大堂里，待看到来人时，他不由得身上汗毛倒竖。张纪芬！
　　“你......你找我？”他做出迷惑的表情。
　　“你不认识我了？”女人一笑，“你不认识我，我怕湄筠还认识我。”装什么装！
　　“你是？”她这算是讹上他了？
　　“湄筠的同学，张纪芬！”
　　“哦，张纪芬？瞧我这记性！”他仿佛才认出她来，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客套。“你怎么不去找湄筠？”他说给周围的人听。
　　找湄筠？她一不知道谢湄筠在哪儿，二，这事还没到找谢湄筠的地步。他倒是提醒了她，这么些伙计跟掌柜的，从谁的嘴里打听不出谢湄筠的所在？她得先筹划着，为一旦撕破脸做准备。
　　“我找你有事！”她敲山震虎。
　　“找我？什么事？”他仍旧一脸困惑。她既然来讹他，自然不会当众说出两人的丑事。他继续做戏给大家看。伙计们嘴杂，一旦传到湄筠耳朵里，他曾经所有的努力都将毁于一夕！
　　“去楼上你屋里说话。”她本来因为没钓上齐承耀而心里郁闷，一起做皮肉生意的伙伴说什么叫没睡，脱光了爬到你身上就算睡了！他妻子要是辖制不住他，你也没办法；要是他害怕家里的，这事就没跑！她豁然开窍。齐承耀最是个惧内的主，他怕妻的轶事说到天亮也说不完。他哄了谢湄筠好几年，临到她们毕业的时候还没能把她攥到手里。唉，就没个人这般对她，谢湄筠真是好命！后来怎么样了，她虽不知道，但男女相处，一开始定的基调很难改变。
　　“哦，那......”齐承耀略一踌躇，这踌躇也是做给别人看的，“请吧。”他转身上楼，在前面带路。
　　这男人长得真好！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女人不免起了遐思。从前，齐承耀是东北大学的体育名人，身体好，床上一定不弱。凭她的本事，他们俩该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她要搞定他，做他的外室，财色双收！谢湄筠好看归好看，床上就未必了，肯定是个青瓜！况且男人们都喜新厌旧。
　　“那天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承耀？”齐承耀才关上门，她就缠上去。
　　“你来做什么？”齐承耀扯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心里一阵恶心。
　　“你装什么傻？你下了床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她娇声说，再次纠缠上他。
　　“有事说事，没事我出去了！”男人的手跟铁一样，把女人从身上扫下来。
　　“那天的事怎么算？”
　　“哪天的事？”
　　“那天，你跟我上床啊！”她娇笑着。
　　“我给钱了！两讫了！”他并没有办事，这丑陋的女人！
　　“女人念旧，我想着你！”
　　在北平开饭店，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他岂能让一个婊子困住？谁也不能破坏他跟湄筠的感情！“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啊......兵荒马乱的，我一个女人孤苦无依，我要一进院子，两个佣人，一万现钱，我还要你每三天来看我一回。”她尽量展示出自己的妩媚。
　　胃口很大，可惜他不给。刚才，他一看到她，便已为她设计了下半辈子。路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
　　“那么……”他故意做出犹豫的样子，“咱们出去谈个条件，这里不方便。”
　　“好！”就听他这一回，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出去一趟，一个时辰内回来。”齐承耀对掌柜说。“不远，就在王府井。”他回过身对着女人。他说给掌柜听的。他的家就在王府井，掌柜的会以为他领着张纪芬去找湄筠。
　　“不是说去王府井吗？怎么来天桥了？”
　　“王府井太远，这里近便。”齐承耀笑着看她一眼，“王府井，说给别人听的，你当真了。”他尽力压抑住心里的恶心。
　　“哎，难道不是去饭馆吗？”张纪芬再问。齐承耀领着她一径在胡同里穿行，她心里疑惑。
　　“你不是要个院子吗？我前几天刚好在这里看中一个院子。”他略显尴尬地一笑，笑容猥琐。
　　张纪芬瞬间明白了，敢情齐承耀早就背着谢湄筠有了金屋藏娇的打算，只是那女人被她占了头筹。
　　胡同的最深处有个很不齐整的院子，墙垣残破，屋顶上满是枯枝败叶，应该很久没人修葺了。张纪芬心里暗骂齐承耀吝啬，不知道哪个没见过天的野女人被他如此轻轻松松地打发了，她肯定是不行的！
　　齐承耀走到门前连敲五下，有轻有重，长短不一。张纪芬心里狂笑，他确实是苦于谢湄筠的淫威久矣，包个外室跟做贼似的，敲门都要敲出暗号来！
　　院门立刻就被打开，齐承耀拉着张纪芬进去，他回身关上院门，倚在门上。张纪芬进门后才发现开门的是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齐承耀……”她刚想问，只见北屋里走出来三个人，皆是衣衫褴褛，为首的那个衣着稍好一点。
　　“哎呦，齐老板，好久不见！您怎么屈尊来我这里了？”为首的冲着齐承耀一抱拳。
　　“这个暗娼敲诈我，劳烦大哥帮帮我！”齐承耀抱拳回礼。
　　“好说！你要什么样的？”
　　张纪芬尖叫一声，转身就向外跑，她知道自己陷在乞丐窝里了。从前她只看见齐承耀在谢湄筠面前的窝囊相，不知道他是个狠人。
　　挡在门前的齐承耀一把叉住她，顺便捂住她的嘴。“说不了、写不了，看不见！”
　　开饭店的最长眼色，跟hei道白道都有些交情。齐承耀来自匪气甚重的东北，又讲义气，他自己不做土匪都可惜了。四九城里的乞丐们常得他周济，丐头都与他交好。
　　“小意思！”哪个男人没有点快活事？公平交易，你情我愿，讹上别人就不对了。丐头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乞丐上去扭住张纪芬。
　　“齐承耀，你看在湄筠的面上，饶了我！”齐承耀一松手，她赶紧开口,她心知喊是没有用的。“我求求你，求你了！”
　　这话说得有些晚了，自东北大学始，她就没顾及过湄筠的面子！她就想伤害湄筠！“谢大哥成全，明儿，我再来看大哥！”齐承耀冲着丐头再抱拳。他明天是要来看成果的。
　　明天，他将收到一份厚礼，齐承耀这人讲究！丐头笑笑。
　　张纪芬被压抑的呜咽声留在门后，她就算能扯开喉咙喊救命，也没人敢管，这里是丐帮的天下！齐承耀一身轻松地走出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