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封侯》不凋木

50、第 50 章

　　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唱着常见的曲段，底下的人阵阵高喝，很是捧场。

　　底下的人都扔了不少赏钱上去，薛景晏摸了摸钱袋，正巧里面尚有些碎银，便也学着旁人的模样扔了点上去。

　　“薛门主。”沈霄皱了皱眉。

　　宋寒川瞧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嗯？”

　　“我看旁人都扔铜钱呢。”沈霄道。

　　他了然的‘哦’了一声，而后便扬起下巴道：“没办法，有钱人。”

　　沈霄嫌弃的撇了撇嘴，不再开口了。

　　一直看了将近一个时辰，后面那些人还是不动如山的坐着，虽然一直没吃没喝，但也瞧不出困意，说实在的，他二人都有些顶不住了，再这样等下去，只怕天都要亮了。

　　沈霄戳了戳他的胳膊肘，用眼神示意天色不早，要不想点别的办法甩开他们，反观薛景晏，倒是冷静的有些令人发指，他抬手拍了拍沈霄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规劝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浮躁，凡事要沉得下心来，如此才能成大事。”

　　“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宋寒川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指了指台上，伶人正泪眼婆娑的唱着，说：“专心点看戏，瞧着，正在关键时候呢。”

　　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沈霄本就看不太懂戏文，这时候已经哈欠连连，窝在椅子里快要睡过去了，传到耳朵里的咿咿呀呀声都仿佛在催眠似的，薛景晏却精神地看着台上，手指轻轻的在桌上跟着节奏敲打，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跟着哼唱。

　　眼见着天光都泛了白，跟了他们一晚的人终于舍得起身离开，薛景晏用余光扫了一眼，拍了拍睡了有一会儿的沈霄，道：“走吧，这下轮到我们跟他们了。”

　　“他们人呢？”沈霄揉了揉眼睛问。

　　薛景晏指了指门外道：“人才刚走，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毕竟人都是血肉之躯，便是那些跟着他们的人也不可能是铁打的，熬了这么一晚下来，他们的精神也很憔悴，被人跟踪似乎也并未察觉。

　　“不用跟那么近。”薛景晏拉了拉沈霄的衣袖，示意二人走慢一点。

　　现下正是凌晨，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若是挨得近了，铁定是要被人发现的，他们不紧不慢的跟着那几个人，走了很久才看到他们进了一座府邸，抬眸一看，“暮云府”三个大字映入他们的眼帘。

　　“果然如此。”薛景晏瞧了一眼便转身要回去。

　　沈霄跟在他身后道：“我们就这么回去了？”

　　“不然呢？”薛景晏笑着看他：“这大白天的，你还要擅闯别人的府邸不成？”

　　看着沈霄愣怔的模样，他才走过去拉起沈霄的手腕，道：“走吧，这里的情况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具体怎么行动，可能还需要另行商定，不能急于一时。”

　　他们回去的时候，宋寒川正站在客栈门外转来转去，脸上尽是焦灼。

　　“寒川。”薛景晏远远的便唤了一声。

　　宋寒川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来，脚步很急的走上前来，眉头皱得仿佛打了结一般，他道：“为何整晚未归？出事了？”

　　“有些意外。”薛景晏道：“走，进去说。”

　　“你是说在路上你们就被人盯上了？”宋寒川给薛景晏倒了杯水，脸色不怎么好。

　　薛景晏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答道：“是，所以我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简单，这周围的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那依你所见，应当如何？”宋寒川坐下来问。

　　他说：“我们说到底只是搭把手，不能什么事都我们亲自来，既然是合作，总归要见面的，想办法联系谷温瑜吧。”

　　“楼主，我们查过无风门的位置，不过......”沈霄适时的开口说道：“没能查到，他们好像不定时便会换地方，所以很难联系到他们。”

　　宋寒川颔首，略微沉思片刻后才道：“米店。”

　　“对。”薛景晏也想到了：“他那次说过自家开了一间米店。”

　　他笑道：“他做事还真够细致的，那么早就想到这一步了。”

　　“阿霄，你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旁人的耳目，我们出去一趟。”宋寒川交代。

　　约莫过了两刻钟，沈霄探查回来，道：“没有。”

　　他们这才出了门，直奔米店而去。

　　这地方人来人往，尤其是外来的商客居多，有的会因为生意原因住在附近一年半载，所以米店的生意一直很是红火，他们去的时候店内的人哄哄闹闹的，压价的，讨人情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掌柜的忙得满头大汗。

　　待人群稍微散了些，薛景晏才上前道：“我们想见谷老板。”

　　“您二位是何人？”掌柜的听到‘谷老板’三个字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不同。

　　“阁下就说宋寒川前来拜访，他自知道。”宋寒川上前一步道。

　　掌柜的显然只是给谷温瑜打理米店的，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就跑上了二楼。

　　没过一会儿，掌柜的就下来了，抬手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们施了一礼，道：“主子请您二位上去。”

　　他们刚上去，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谷温瑜坐在屏风后，慢慢地品着新茶。

　　“二位来得比我料想的早多了。”听到人的脚步声，他慢悠悠的起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谷温瑜依旧穿着十分显儒雅的文人衣衫，脸上神情却比初见之时多了几分倨傲，他笑着邀道：“刚来的新茶，旁人都没有尝过，二位门主若是不嫌弃，就里面请。”

　　他们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屏风后坐了下来，端起谷温瑜给他们添的茶喝了几口。

　　“味道果然不错。”薛景晏笑得有些假。

　　谷温瑜虽然只想和宋寒川打交道，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客客气气的笑着说道：“薛门主若是喜欢，走的时候我叫人给你带点儿就是。”

　　“谷门主客气，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薛景晏也不怕他生气，直言道。

　　“能让二位亲自登门，想来是有要紧事？”谷温瑜的眼神落在宋寒川身上，语气慢吞吞的，似乎着急的人并不是他。

　　宋寒川道：“说起来，这种事情应该你来找我们才是。”

　　“哦？”谷温瑜挑了挑眉，一副兴致颇高的模样：“愿闻其详。”

　　“这几条路线，你觉得走哪条最为合适？”宋寒川慢慢的品着茶问。

　　谷温瑜闻言垂下眸，答：“我并未走过，所以不知。”

　　“唰!”宋寒川杯中所剩的半杯茶尽数被泼到了谷温瑜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薛景晏都吓了一跳。

　　谷温瑜也不生气，只是从身侧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脸，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宋门主生气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气既然已经出了，此事可否翻个篇？”

　　“思虑不周还是故意设局？”宋寒川冷着声音，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布满难掩的怒气，他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杯沿，道：“你分明就是故意勾出路线，好让我们的人为你探路，是也不是？！”

　　“是。”谷温瑜依旧垂着眸，对他的指控全部认下。

　　宋寒川微微眯了眯眼，冷声道：“幸好昨晚没出事，否则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宋门主的手段我早有耳闻。”谷温瑜笑得有些苦涩，倒像是宋寒川冤枉了他一般：“此事确实是我故意的，我无话可说。”

　　“那就不用再说了！”宋寒川猛地起身，用力拂袖道：“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宋门主！”谷温瑜也跟着起身，急切道：“那位姑娘的性命，你不想要了？”

　　宋寒川忽然转头，用力地抓住谷温瑜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泛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咬牙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身边人的性命就一文不值？”

　　“宋门主，你冷静点，听我说。”谷温瑜其实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可眼下他被宋寒川死死的抓着，喘气都极为艰难，却始终没有动手，只是有些难受的挣扎着道：“宋门主......”

　　眼见着再这样下去，谷温瑜就要死在他的手上，薛景晏才过去拽开了宋寒川。

　　谷温瑜身子疲软的靠着墙，用力的喘了几口气，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你我之间没得谈！”宋寒川平复了下情绪，这才冷冷道。

　　“宋门主，梁太后的势力很大，或许你我都低估了她，我之前派去的人都被杀了，每条路都走不通。”谷温瑜无奈道：“我不知道周围到底有多少她的暗探，我本想着你们初来乍到，兴许不会这么快被盯上，可是看样子......”

　　他顿了顿道：“你们也没成。”

　　“你拿我的人去探路。”宋寒川垂着眸，周身尽是寒意：“你的人死了可惜，我的人就是做棋子用的？”

　　“对不住，我不知道这次薛门主也会出去，我以为......”谷温瑜自觉现在说什么都不对，便低了声音道：“是我的错。”

　　宋寒川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远比之前更为无情，他说：“你探路，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