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封侯》不凋木

44、第 44 章

　　宋寒川的脸色当下便不自然起来，他微微抬眸，对上这人的目光道：“你威胁我？”

　　“这怎么称得上是威胁，不过是善意的提醒罢了，我们合作对各自都有好处，拒绝我，谁都落不下好，于你又有何益处呢？”他笑着说道。

　　“谷公子倒真是不了解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真做得出来。”宋寒川面色不为所动，并未露出那人预料当中的心慌来。

　　“是吗？”他低声道：“你身旁这位呢？他知道吗？”

　　薛景晏看他笑得阴险，总觉得是在挑拨宋寒川，便拉住宋寒川的胳膊，一用力将他拉近自己的身侧，满眼沉沉道：“有话说话，别暗地里使什么阴招儿。”

　　“哈。”这人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的人曾说你们关系匪浅，我本以为不过传言罢了，现在看来，倒是坐实了那些传闻啊。”

　　“关你什么事？”薛景晏脾气不甚好，尤其是在察觉此人心思深沉，阴暗无耻之后更是厌恶得紧。

　　这人像是也不会生气，闻言略微后退了一步道：“行吧，那就不提别的了，大家都是大忙人，直入正题吧，我需要你们的人帮我做事。”

　　“帮你做事？凭什么？”薛景晏冷飕飕的瞥着他。

　　他微微抬眸，幽幽道：“你们此来西夏，也知道极有可能回不去吧？我乐意保你们安然无虞的离开这里，如何？”

　　“我们既无自保能力，又有何德何能得阁下青眼？”宋寒川语气冷冷淡淡的，既不像明摆出来的拒绝挑衅也不像答应之前的询问，叫人摸不透他现在的想法。

　　“宋门主，我知道你无功夫傍身，但你的智谋远胜于手脚功夫，况且你手下的人个个是江湖高手，还有无定门的人，那也都是人才，我有了他们，何愁所求之事不成？”他道：“但这毕竟是西夏地界，若无我的帮忙，你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进来。”

　　他见宋寒川微微垂着眸，薄唇紧抿，手上也并无动作，便知道他在仔细的思索自己开出的条件，自己有了说服他的机会，忙趁热打铁道：“西夏到处都是眼线，你们身为宋人入境却没人盘查，如入无人之境，我不信你们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安排的。”

　　“阁下真是布了好大的一盘棋啊。”宋寒川轻轻冷笑着抬起头来：“这个计划你们制定了多久？”

　　那人笑着道：“没多久，否则二位也不会现在才来，不过倒也不算晚，一切都刚刚好。”

　　“你之前说我们以江湖上的身份合作，现在却明言与我身后的势力作对，谷公子，你说的话叫我如何相信？”宋寒川倒也不客气，直接把他说话的前后矛盾之处点了出来。

　　“阁下这么有本事，岂会不知我为大宋做事？”他慢悠悠的开口，却句句直指要害。

　　这人却意有所指道：“毕竟宋门主还有那么有用的江湖身份，九幽门的那些幽灵死士固然不可小觑，但比起那些人，终究还是逊色不少，不是吗？”

　　薛景晏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越到后面越觉得宋寒川还有极其要紧的事情瞒着自己，比如自己不知道的另外一层身份。

　　“少拿这件事来压我。”宋寒川偏头看了薛景晏一眼道：“纵然我曾行走于江湖，现在供大宋朝廷驱策是事实。”

　　“宋门主能有今日固然少不了你的智谋，可到底那些人才是你的底牌。”他明显被宋寒川激怒了，闻言便道：“否则仅仅靠你自己，怎么可能深得大宋皇帝信任？”

　　“你穿云楼楼主的身份，才是你能被大宋皇帝另眼相待的缘由所在！”

　　薛景晏本也只是疑心，待这人将此话置于明面之上，他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人笑眯眯的看着薛景晏，道：“薛门主看样子还不知道啊，宋门主，你们关系如此亲近，你竟没有告知于他？”

　　宋寒川冷着脸不说话。

　　“穿云楼盛名几十年，人人欲得之而自用，却没人知道这个神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而在背后操纵江湖之事的人又是何方神圣，谁能想得到？”这人得意洋洋道：“谁也想不到，穿云楼的楼主竟然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幽门门主宋寒川。”

　　宋寒川能察觉到薛景晏的目光定定的落在自己身上，可他却没有侧眸去看，只是微微抿紧了唇。

　　“你能查到这么多必然本事不小，那还叫我二人来有何用？”宋寒川的话音里仿佛夹杂了冰渣子，冷得能叫人牙齿打颤。

　　“我要做的事需要人手。”他正了正神色道：“却也不是那些只知道吃喝睡的草包，西夏到处都是眼线，我只能找你们。”

　　宋寒川冷着嗓音道：“我们的人在哪里？”

　　“宋门主放心，这里的人将她照顾的很好。”他柔缓了声音道：“我们这一路上也合作了许多次，怎么说也算是老朋友了，我本来是很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们见面的，但就这段时日的揣摩，你们并非轻易掏心于人的性子，我等不及了，只能先诱你们进来。”

　　“二位门主是聪明人，你们可以仔细想想，我若是真打算取你们的性命，这一路上多的是机会。”他软硬兼施道：“便是你们本事过人，最起码也能让你们去了半条命，但我并没有那么做，甚至在你们遇到棘手之处时多次出手相助，这还不足以表明我的诚心吗？”

　　薛景晏完全不吃他这套，闻言便道：“怎么？硬的不行，来这招软的？”

　　“薛门主非要这么想我也没与别的办法，不过你身边的那个姑娘还在我的手里，你们现在怕是不能拒绝我。”他轻笑道。

　　“我们要见她。”宋寒川出声。

　　这人的眸光亮了亮，倒是一点儿也没有阻拦，甚至走在前头帮他们引路：“没问题，这边走。”

　　楚灵衣确实很久都没有跟他们一路行事了，此次见到比之前要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她正昏迷着，但瞧身上也确实不像受了伤的模样。

　　“不要误会，这位姑娘一直忙于奔波，风吹雨淋的，身子很虚弱，我也找了大夫在帮她调理。”这人看到他们的脸色忙解释道：“不过她性子太烈了，不愿意跟我的人走，我才出手打晕她的。”

　　“我要带她回去。”薛景晏站在原地道。

　　他顿时上前道：“不行。”

　　薛景晏的眸子顿时冷飕飕的射了过来，一脸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看我揍不揍你的模样。

　　“这是我手中唯一的筹码，若是给了你们，我拿什么跟你们合作？”他眸中透露出为难：“二位的性子我多少是知道的，若非与己相关，你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所以......抱歉。”

　　“说出你的目的。”宋寒川终究还是做了退让，他知道楚灵衣在薛景晏心目中的地位，可能比亲妹妹还要近上几分，别看他表面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样，但要真的出事了，他会很难过。

　　这人便挑拣着说道：“太后把控朝政，国主年幼，想要夺权难上加难。”

　　“你该不会让我们去暗杀梁太后吧？”薛景晏冷笑道：“那恐怕你们是高估我们了。”

　　“怎会？”他笑得有几分苦涩：“太后把控朝政数年，拉拢了不少官员，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你们也是知道的，现在朝中就算真的有人心向国主也不敢表现出来，否则一定会死在太后姐弟二人的手上。”

　　他微微叹了声气继续道：“也可能真是亏心事做多了，她每晚睡觉都有人轮流看守，刺杀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你想干什么？”薛景晏直截了当问。

　　“我知道二位来西夏的目的，无非是辽国扰境，希望两国和谈，但梁太后是主战的。”他没有正面回答薛景晏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事情，他道：“国主意欲借着和谈夺势，但太后不许，强硬驳回了国主的意见，想着要趁辽宋大战，坐收渔翁之利。”

　　宋寒川终于出声道：“你想帮幼主夺权？”

　　“是。”这他倒是答得痛快。

　　“坊间传闻无风门少主和当今国主决裂，看来只是做戏而已了。”

　　“是。”他依旧答了，并未隐瞒。

　　宋寒川抬眸道：“你做的事情，当今国主可否知道？”

　　“知道。”

　　“所以若是我们帮了他，有何好处？”宋寒川问。

　　“十年免战。”

　　薛景晏直觉这是画大饼，正欲出言提醒，宋寒川便在他之前应下了：“可以，但要书面私印为证。”

　　出来之后，薛景晏阴恻恻道：“楼主，你身份真是不少，若是今日他没说出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能瞒多久瞒多久。”宋寒川老老实实的回答。

　　薛景晏真觉得自己要被他气得短命了，当下正要发作，却只觉得唇上一凉，宋寒川踮起脚尖吻了他，耳垂微微泛着红，他道：“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