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封侯》不凋木

41、第 41 章

　　宋寒川刚进屋便将门“砰”的关上，差点把薛景晏的脸给撞了，他也不生气，轻轻打开门，看着坐在椅子上把弄茶杯的宋寒川，笑问道：“生气了？”

　　“没有。”他硬邦邦的答了一句。

　　薛景晏道：“你的身子尚未痊愈，来到城内，那些人也该出手了，我只是担心你出事而已。”

　　“我知道。”宋寒川说。

　　城内很是热闹，天色黑了也到处都点着灯，逛夜市的人络绎不绝，丝毫不比白日查，甚至人还要更多一些，小孩子嬉笑打闹着四处乱跑，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晚上没那么酷热难耐，出去走走？”薛景晏打开窗户，微微带着凉意的风轻轻吹了进来，散了赶路一日留下的满身燥火。

　　宋寒川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可能终究有些好奇，便点了点头道：“好。”

　　薛景晏从行李里找了件薄披风出来，抬手披在宋寒川肩上，柔声道：“夜深毕竟会冷，别着凉了。”

　　他们出去的时候街上的人比方才更多，似乎本地的人也很不喜白日出门，大多都挑了这晚上不算太冷又不热的时辰出门。

　　“来看看咯，灯笼，各式的灯笼~”小贩叫卖的声音声声入耳。

　　“要灯笼吗？”薛景晏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灯笼，眼中笑意更甚，他指了指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凑近宋寒川耳畔压低声音道：“你看那个像不像你？”

　　宋寒川明明没有生气，却还是故作深沉道：“无聊。”

　　“无聊吗？”薛景晏看他耳根都泛着浅浅的红，笑道：“我觉着挺可爱的。”

　　宋寒川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了去。

　　“各位，猜灯谜马上要开始了，猜中的人今晚便能拿走这柄上好的镶玉匕首，说起这匕首啊，那可真是有来头啊。”楼上的人兴致高昂的说着：“这匕首那可是先国主赏给无风门的，大家知道无风门吧？”

　　宋寒川一向对这些江湖之事十分感兴趣，闻言不由停下了步子，眼神望向上头。

　　“无风门是西夏那个？”薛景晏好整以暇的摸了摸下巴。

　　“嗯。”宋寒川颔首：“就是那个以轻功出色，消息灵通名动天下的无风门。”

　　薛景晏点点头，半刻后又好奇的问道：“那无风门和穿云楼哪个更厉害一些？”

　　“穿云楼。”宋寒川面不改色的回答。

　　“为什么？”他似乎非要问个清清楚楚才肯罢休。

　　宋寒川随口道：“因为穿云楼是大宋的，我偏心。”

　　“哦。”薛景晏抱臂，倒也没反驳。

　　“无风门谷先生医术高明且为人仗义，曾对落难的先国主施以援手，先国主感激在心，故而送了这柄匕首，许下了有难必帮的诺言，但这匕首究竟为何会流落民间，这就要从无风门说起了。”想来这楼上的人之前是说书的，在吊人胃口这方面可谓高明，当下便引得楼下的人一阵高呼。

　　宋寒川眼珠子转都不转，十分专注的听着上面的人说话。

　　“据说先国主意图召谷先生入朝为官，辅佐幼主，奈何谷先生生性不喜拘束，便婉拒了。”楼上的人越说越来劲，颇有说上它三天三夜的架势：“谷先生过世之后，他的儿子小谷先生却自愿入朝，直到三年前被裹住驱逐，两人恩断，这把匕首便是那时候流传出来的，可谓意义非凡呐！”

　　“那国主为何驱逐小谷先生？”楼下不少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便出声询问。

　　楼上的人颇为惋惜的叹了声气道：“兴许是意见不合，兴许有别的缘由，你我皆是普通人，皇家之事，又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了，五道谜题，按打擂台的法子来，题目难度递增，平局加题，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蠢蠢欲动，一人挤一人，似乎现在就要分个胜负。

　　“第一题。”楼上的人话音刚落，一条写满毛笔字的帘便“唰”的放了下来。

　　各文人才子纷纷争相读了起来：“雨天没有阴天有，田里没有湖里有，河水没有潮水有，打一字。”

　　“简单嘛。”

　　众人纷纷摇头笑着，似乎觉得这般简单的题目完全就不值一提，便有人当先道：“各位兄台，我就先来了，此题答案为‘月’字。”

　　“你会吗？”薛景晏笑着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询问。

　　宋寒川颔首道：“会。”

　　“那你怎么不先说？平白被他抢了风头。”薛景晏似乎在替他抱不平。

　　锣声一响，楼上的人扬声道：“这位公子答对了。”

　　“厉害的人都是最后才出现的。”宋寒川面无表情的说。

　　“现在看第二题。”

　　“木在口中栽，困字不能猜，杏呆都不是，难死活秀才，打一字。”

　　薛景晏轻轻摩挲着下巴，人群中的吵嚷声明显比方才要少了许多，看着宋寒川依旧一副老僧入定，不动如山的模样，低声道：“看吧，出题的人到底还是有些真东西的，不可能真叫人随随便便将那匕首赢了去。”

　　“不过......”他低低道：“我倒真的很喜欢那个匕首，看着就是上品。”

　　宋寒川微微侧眸瞧着他，倒是没开口说什么。

　　台上的那人也没有想出来，挠了半天脑袋也没有想出什么。

　　半刻钟后有个身着青衫的人上前一步道：“是‘束’字，约束的‘束’。”

　　人群中先是一阵安静，接着便爆出一阵哄乱声。

　　“还有人有别的答案吗？”楼上的人扬声问。

　　没人吱声，毕竟都是读书人，对不对的自然也能分辨。

　　“锵!”锣声照旧一响，“这位公子对了。”

　　“第三题，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四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

　　“用。”这次上来的人显然腹有文墨，简单的谜面难不住他。

　　“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日。”

　　周围的人纷纷叫好，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喝彩声，原本在别处看热闹的人也被这里吸引了，纷纷涌了过来，看看所谓文人之乐。

　　“寒川，最后一道了吧？”薛景晏靠着他的肩膀，眼神疯狂暗示。

　　宋寒川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

　　“最后一道。”楼上的人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放下了长布。

　　“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答案为四个字。”

　　一时之间整条街道又陷入了奇怪的静谧当中，宋寒川微垂的瞳眸亮了亮，抬步走上去，用恰巧能让在场人听到的声音道：“绝妙好辞。”

　　“什么？”

　　“什么绝妙好辞？他在随口胡诌吧？”

　　倒是楼上的人脸色变了变，半晌说不出话，忙揭开帘子走到里面，对着帘子后的人道：“公子，有人猜出来了，看容貌，确实是他说的那个人。”

　　“让他出去吧。”里面的人放下茶杯，声音带着小孩子的幼气。

　　“所谓‘绝妙好辞’嘛。”台下又走上去一个身着天蓝色衣袍的男子，他笑眯眯的晃着手里的折扇，慢悠悠解释道：“黄娟，也就是有颜色的丝绸而已，便为‘绝’字，幼妇，即为少女，合之一字，便为‘妙’字，外孙，女儿之子，便是‘好’字，齑臼，就更不用说的，受辛之器，不就是‘辞’字么，这位公子，满腹才学，在下佩服。”来人客气的作揖。

　　宋寒川微微垂首，面上已经无甚表情，他道：“不敢，我只想要那柄匕首。”

　　“那可不好说。”这人哈哈大笑着，抬起头对楼上的人喊道：“我也将谜题解释清楚了，能算我猜到了吧？输赢不定，加题如何？”

　　在场的人都觉得这人有些无理取闹了，谁知楼上的人沉思片刻还是答应了，半刻后放下了另一道谜题。

　　“天高一望空，水际青如许，悬看本无心，贪多贝应去，横目点离州，廓上开新宇，竿头竹已非，水草翻无羽，同船话相告，土草合为侣，健儿久失人，水测堪乔举，十三字。”

　　薛景晏也觉得这谜题出得有些过于难了，若是实在不愿将那匕首赠与人也便罢了，何苦如此为难于人，谁知宋寒川想都没想便道：“大清县令四川郭于藩造塔建桥。”

　　众人哗然。

　　方才那位公子也有些诧异，想了半刻之后轻轻笑着摇起了头，恭谨道：“在下认输。”

　　楼上的出题人确认几次无人挑战之后便叫人将匕首送到了宋寒川手里。

　　“给你。”他把锦盒转手给了薛景晏。

　　薛景晏笑得有些呆。

　　“怎么了？”宋寒川见他不说话觉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很开心。”薛景晏笑着把锦盒塞进袖筒里。

　　他们正准备回去，只听得身后有人在喊，便转身望去。

　　“这位公子，我们能不能去喝一杯？交个朋友嘛。”来人是方才那个穿着天蓝色衣袍的男子，他笑眯眯的把玩着手里的扇子道：“我看你们不像本地人，是大宋来的吧？嗐，一般那辽人也没这般才学，粗得很。”

　　“我不喜欢交朋友，抱歉。”宋寒川道。

　　他正准备走，肩膀忽然被冲过去的人猛地撞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猛然泛了白。

　　“怎么了？”薛景晏看到宋寒川四处瞧着什么，眼神还有些惊慌，心下顿时感觉不对。

　　宋寒川把刚才看到的纸条猛地收到袖子里，轻轻摇摇头道：“没什么。”

　　但脑子里却不停的闪过上面的一句话。

　　——宋门主，我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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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谜题来自网络。
一些古代的谜题都很有趣，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搜搜看。
注：“辞”的异体“辤”是由繁体“辞”字分化变形而来。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