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封侯》不凋木

10、第 10 章

　　吴孟辅一介文官，说话处处顾忌，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招来祸端，这倒是让薛景晏钻了个空，将他说的面红耳赤。
　　在口头功夫这方面薛景晏唯一斗不过也不想斗的，世上恐只宋寒川一人而已。
　　“薛门主，你简直……你简直有辱斯文！”他忿忿不平半日，竟说出了一句如此可笑的言语。
　　薛景晏便道：“我本就是粗人，哪里来的斯文？吴大人真是抬举我了。”
　　“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子，若非……”
　　吴孟辅尚未说完，话便被宋寒川打断，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威胁，道：“吴大人，此事陛下都极少提及，你竟敢肆无忌惮提起当年之事？”
　　“我……”吴孟辅当下便觉得自己被激得口不择言了，听到此言顿时面如土色，可是致歉的话又不知怎么开口，便只能抿紧了嘴，死活不肯开口。

　　“吴大人，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于此处久待，依我之见，不如把府内人都召集起来，尽快查清楚此事，你意下如何？”宋寒川知道凡事不可做绝，兔子急了还咬人，便率先开口给了他台阶下。
　　吴孟辅知道他的用心，便也敛了神色道：“如此甚好。”
　　“什么人？”薛景晏敏锐的察觉到门口有个身影，想都没想便起身疾步追去。
　　“咣当！”一声，侍女手中的茶杯落了地，碎渣子和茶渍溅了薛景晏一身，他却不在意，只是看着这个急忙要跑的侍婢逼问道：“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
　　“我……”侍女的脸涨得通红，眼神躲躲闪闪，压根就不敢直视他，薛景晏甚至能察觉到他握着的那手臂还在发抖，他心下怀疑，便问：“你这茶……”
　　宋寒川和吴孟辅也闻声而出，吴孟辅看到那个侍女，有些惊讶道：“莲娘？”
　　“大人……”侍女哭得梨花带雨，不知情的人倒是要以为薛景晏欺负了她。
　　吴孟辅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大人，我看您忙了许久，是来给您送茶的。”侍女小心翼翼的瞥着薛景晏道：“可是……可是这位大人，什么都不说便冲出来，莲娘没事，莲娘只是被吓到了。”
　　薛景晏真是觉得见了鬼，他在开封这么久，还是头次被一个侍女搅得手足无措。
　　“薛门主，莲娘跟着我十几年了，她在我还未入京为官之时便随身侍候，不会是她。”吴孟辅拍了拍莲娘的肩膀解释道。
　　宋寒川俯下身，将一块尚有茶水的碎片捡起来，凑到鼻下闻了闻，然后才走到莲娘面前，抬起眼皮凉凉的瞧着她，语气平静道：“莲娘，这茶水里你下了什么？”
　　“我……”莲娘当下吓得说不出话来，委委屈屈的憋了半天才道：“什么都没有，只是普通的茶水，大人经常喝，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是大夫。”他的声音已然带了寒意：“你还要继续撒谎吗？”
　　莲娘无助的看向吴孟辅，道：“大人，我真的没有，莲娘对大人忠心耿耿，大人难道不知吗？”
　　“好，既是如此，那便再去请个大夫过来，事情到底如何，便会水落石出了。”宋寒川不恼不怒，看上去只是有些不耐烦了。
　　莲娘吞着口水，忽然跪倒在地道：“大人，莲娘错了，莲娘实在是没法子了啊，我的亲人都被人抓走了，如果我不按他的说法去做，他们都会死的。”
　　“他是谁？”薛景晏问。
　　莲娘摇着头道：“我不知道，他只留了纸条，我没有看见人。”
　　“仅凭一张纸条，你就认定自己的亲人在对方的手上？”薛景晏皱眉。
　　她苦笑道：“我拿到了我丈夫的手指。”
　　“纸条呢？”宋寒川追问。
　　莲娘道：“对方交代过，让我看完就烧掉，不在了。”

　　又是个死局。
　　吴孟辅不喜铺张，府里的下人并不多，最少的也跟了自己五六年，都是老人了，没什么嫌疑，宋寒川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让薛景晏把刑部的人叫来几个，轮换看着，直到仪式结束。

　　“寒川啊，你怎么对我的事情那么上心啊？”薛景晏明知宋寒川不喜旁人问东问西，却还是故意开了口：“这个吴孟辅经常有事没事的跟我作对，有无数次我都想割了他舌头，那是有仇，你针对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宋寒川冷眼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让你承认对我上心就这么难么？”薛景晏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块木头。”
　　他忽然凑近薛景晏，挑衅道：“薛门主，仅仅因为百官中一句流言，你便对我百般试探，你想知道什么？确定我是否倾心于你么？”
　　“我早说过，我很记仇的。”他低低笑着，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间。
　　“那又怎么样？”薛景晏笑着回视着他的目光，瞳眸里带上几分若有似无的认真：“你当我赌不起吗？”
　　宋寒川鼻子里哼了一声便退开了。

　　“薛门主，宋公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他二人回过神去，只见一个穿着精细袍子的小个子男人紧追了上来。
　　“纪公公？”薛景晏道。
　　“陛下叫二位进宫。”纪公公恭敬的走上前来低声道。

　　他们进去的时候皇帝还在看折子，见他们前来笑着招招手道：“寒川，景晏，你们来了？”
　　“臣参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
　　皇帝亲自扶他们起来，笑着说道：“这次前来是听说了你们最近在办的案子，有些事情要问你们。”
　　“先跟我说说吧。”
　　“回禀陛下，此案错综复杂，死的两个人皆是西夏内奸，但是据臣等所查，潜藏在开封的西夏内奸远不止此，现在还未能全部查到。”宋寒川如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皇帝和蔼的点了点头道：“情理之中，不过此事你们暂且放一放，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二人去做。”
　　“西夏国主主张与我大宋相和，然梁太后似有别的打算。”皇帝说道：“尤其现下西夏国主年幼，权力大多在梁太后手中，你们去查查，看梁太后到底是靠向哪方。”
　　“我们二人一同去？”薛景晏问。
　　皇帝点头：“一起去吧，相互有个照应。”
　　薛景晏笑，说是照应，不过是监视罢了，毕竟自己的身份是罪臣之子，而他却深受皇恩，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岂可相提并论。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最起码对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