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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隰有荷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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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荷香溢廊亭,却是不见听琴人,他日百岁君归去,棺椁琉璃相携行。夏日的风是躁动的,那荷香幽幽却安人心神,如同缕缕清风拂过,钻入胸膛,此生再也不能忘怀。
一处名叫古溪的村落里,一场大雨过后,竟然露出了一座古墓,那墓室密封还算完好。有村民知道这是个大事件,于是通知了当地文物局,那些文物管理者很快便赶来了,在那古墓周围考察过后,上报了上级政府,很快得到了审批,就有考古队赶来发掘这座外表完整,没有盗洞的古墓。
考古队本着对文物的保护,小心翼翼的打开墓室,对里面的陪葬品进行了清理,只是里面的陪葬品很少,没有什么金银器,只有一两件玉器和几件陶瓷,墓室的主人已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骨骼,剩下的都已经与身下的淤泥融为一体,头骨保存还算完整,考古队员在清理头骨附近的淤泥时,在旁边发现了一个琉璃罐,实属精美,这琉璃在现代来看没什么稀奇,可是在古代那就是稀罕之物,一般只有皇室和大富大贵的人家才能用的起琉璃,而这个琉璃罐如此精美,那么这墓的主人肯定非富即贵,而为什么他的陪葬如此简单,那么这个琉璃罐中到底又有什么稀罕东西,否则他不会把它放在自己枕边。而且这个墓室里也没有见到女主人的遗骸,甚是怪异。将琉璃清理干净后,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颗莲子,一颗红通通的莲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莲子,竟然让墓主人视若珍宝。
队员们还在奋力的清理着地下的淤泥,突然有个队员将光打在墓的墙壁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彩绘的痕迹,只是墓地潮湿,很多都斑驳脱落掉了。他凑近了看,那的确是一幅幅壁画,有满池的荷花,荷花池旁似乎还有什么,却无法拼凑,他一时激动,叫来队长和一些对壁画有研究的文物工作者“你们看这里有壁画,只是很多都脱色掉落了,也不知道这是在表达什么?”
闻言而来的那些专家们经过仔细研究,认为这是墓室主人的生平,那一幅幅连起来,似乎在诉说一个故事,可是大多人物景象都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潮湿环境,已经看不清了,如果想解开这个谜团,就必须找到墓志铭或者一些陪葬古籍,尤其是墓志铭,既然把那些事件都用彩绘绘在了墓室四周,说明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墓志铭上肯定会有详细介绍记载。
队员们心里也皆都明白这墓志铭的重要性,不停在淤泥里翻找着,终于在棺椁前方不远的地方发现了,由于墓志铭是石制的,分量也不轻,外面也被淤泥包裹,于是为了清洗方便,也为了打开时不损坏,就用机械将墓志吊出了墓外,放进了临时搭建的工作室,将墓志外表清理一番,又用器械移开墓志上面的那个石制的盖子,里面的文字记载便映入人们眼中,有古文专家上前拓印,翻译,随着古文专家的讲述,那一场动人的故事便在这小小的临时工作室中呈现于世人眼前。
这个村落以前叫古隰镇,倒是与现在的名字一字之差,也许是时间久远,将隰传成了溪,也许是觉得隰字太为生僻,于是改成了溪,不管如何,这都和这个故事无甚太大关系,我们还是来说故事吧。
那年盛夏,古隰镇上唯一的一个荷花塘里又绽满了各色莲花,在风中摇头晃脑,荷花的香随着风在镇上飘荡。有时会有调皮的孩子或者女子折朵荷花拿在手里把玩。距离荷塘不远处有一个廊亭,可供人在此观赏歇脚。
每到这满池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便有一个公子在此处弹琴读书,那琴声袅袅在指尖流转,只不过那琴音时而高亢时而孱弱,还时不时夹杂着咳嗽声,以及身边人的担忧声。荷塘里的那些初发的嫩芽不禁陶醉在其中,其中一个莲叶不停的左右摇摆,似是在跳舞。更多的荷叶开始探出身子,将那皱巴巴的卷曲展成一个擎雨盖。
很快到了盛夏,荷塘里的荷花也开始竞相开放,颇有种争奇斗艳的意思。而那琴声也从未中断,只是有时候只有短短的一刻钟,便听到那廊亭的人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而不得不终止。男子接过身边的侍从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用帕子擦了唇角,而后捧起一本书看起来。
“少爷,你这身体越来越弱,往后就不要出来了,在这样下去,定然是不行的。还是回吧。”那侍从担忧的说道。
“木柯,你跟在我身后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这病根本无药可医,既然我所剩时间不多了,就让我于这山水里度日,既然琴声无人听,那就弹给这一草一木,还有这满塘莲花来听。”男子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脸上也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少爷,你别这么说,肯定会有办法的。”木柯说着安慰的话,其实那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那公子听了勉强一笑,没有答复他。
荷塘里万千中的一朵红莲本正陶醉琴声之中,不想琴声却突然戛然而止,她满心疑惑,将莲花半合听着廊亭那主仆二人的对话。她常年栖身于这荷塘之中,自然知晓那弹琴的男子身体不好,可如今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她不由得向这个方向望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青衣男子坐在廊亭的石桌旁看着书,石桌上还放着一把古琴,虽说只有侧脸,已足够惊艳,他一定是个俊郎温和的男子吧,那红莲在心里想着。她就这样静静看着男子,他那认真看书的模样一样迷人,可惜这个男子就要不久于人世,也许这是他最后一个夏天,也许这是最后一年听他弹琴了,红莲有些难过,合上了花瓣,不忍心去看他那苍白的侧脸,听他那痛彻心扉的咳嗽声。终于不知何时,那男子离去了,红莲偷偷绽开又合上,思索着该如何帮他。
在第二天,男子一如往常伴随着咳嗽弹完半曲,再也支撑不住休息的时候,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出现了,她身上带着幽幽的荷香,倒是让男子体内翻涌的气血平复了不少。这让男子甚为诧异,自己每天都来此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荷香,可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让他咳嗽平复的这么快。而且如此容貌的女子貌似这镇子上并没有,而且她身上的荷香也很是与众不同。不禁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忘了打招呼,还是身边的木柯推醒了他,他躬身施礼连忙打招呼“请问姑娘也是来赏莲的吗?”
“嗯,我本在对面赏莲,不想听到这里有琴声,不知不觉就随琴声来到这里,不知是否唐突公子了?”那红衣女子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一礼道,其实她看到男子的容貌也看的痴了,本以为他的侧脸就很俊郎,今日一见,果然比想象的还要俊郎,就是身体孱弱了些。
“不唐突,不唐突,闲暇弹琴姑娘不觉打扰就好,姑娘应不是本地人吧,还未请教姑娘大名?”男子听到那姑娘开口连连摆手。
“我叫隰荷,就住在这镇子上,只不过是最近才随家里一起搬来的,公子是不是叫子都?”那红衣女子回答了他的话,又反问道,那男子本待反驳,说出自己的名字,可又听到女子自言自语道“以后我就叫你子都,就这么定了。”听着她那调皮的语气,男子没有反驳,子都就子都吧,反正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以后她若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告诉她就可以了。
“看你脸色如此不好,可是生病了?”隰荷又问道。
“嗯,自小就有的,不碍事。姑娘若是喜欢听琴,我可与姑娘你再弹一曲,不过劳请姑娘坐到一旁离我稍远的地方,以免过了病气给你。”子都试探着询问。
“我看你今日太累了,不若明天再弹与我听吧。”隰荷看了看子都身旁有些担忧的侍从。
子都见隰荷顾念他身体推辞了,又见她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木柯,以为是自己忘了介绍侍从,于是说道“哦,他是我的侍从,叫木柯,他跟随我七八年了,他不仅是我的侍从,也是我的朋友。”听着自家少爷的介绍,木柯有些感动,他自问少爷这么多年对他的确情如兄弟,从不曾苛责过他,可是看到自家少爷这虚弱的身体就一阵悲伤。
隰荷同这主仆二人赏了一会儿莲,便以自己出来时间太久为由离开了,三人告了别,隰荷在避开那廊亭上二人的目光,在莲塘边转了几圈,从新化身一朵红莲隐入众莲之间。随后木柯也劝着子都离开回家去了。
“少爷,今天那个姑娘真是好看,倒是与你很般配。”回去的路上,木柯谈论着隰荷的容貌,还想让那女子跟自家少爷凑一对儿。
“别胡说,你看看我这身体,随时都会倒下,怎能害了人家此等好姑娘。”子都皱着眉头斥责道,随后又转了语气“木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操心,可也不能害了人家姑娘一生啊。”子都也有些怅然,这么多年生病,家里人也是尽心尽力呵护他长大成人,的确有些不容易,可如今他们竟然想让他娶亲,一来是给自己冲喜,二来想让自己留下一个子嗣,若是自己有个万一,也好留个后继承香火,可是自己如何能答应,如果新婚之夜同女子太过亲近,一不小心会将病气染给女子,自己这可是得的肺痨,(没错他就是男版林黛玉,只是没有林黛玉的眼泪那么多。)他自己已经如此,就不愿有人变的如他这般,更不愿女子因他守寡而误了大好年华。
回到家,便是一顿嘘寒问暖,再接着就是一碗一碗的苦汤入喉,其实他是不愿意喝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可是看到父母那殷切的目光,只能忍着胃里的翻滚一口一口喝下去,在他们面前装作很平静,他们一离开,再也忍不住,终于还是吐了出来,有时还带着一口口的血。这个时候只有木柯在他身边侍候,除了木柯,他从不让任何人靠近,以免传进父母的耳里,让他们更担心。
往后的日子里,隰荷每天如约而至,听着子都为她弹琴,她成了除木柯外唯一一个听这琴音的人,果然靠近听,琴音愈发清脆,她渐渐拉近自己和子都的距离,子都一直在认真弹奏,并没有看到她的靠近,而更奇怪的是,他今日竟然有了力气可以奏完这完整的一曲,中间的咳嗽声也较之往常少了许多。等他弹完一曲,看向隰荷的时候,发现隰荷已经靠近他的身边。他赶忙起身离开石桌,将自己的身子移向另一边的石凳。
“姑娘,你离我有些近了,小心染病就不好了。”子都有些尴尬,又有些劝阻的意味。
“我不怕,我的名字叫隰荷,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我姑娘了。”隰荷再一次重复自己的名字。
“好,隰荷姑娘,我的这病会传染给体弱的人,而且也无药可医,所以我们还是保持距离说话。”子都也再次解释自己的病情。
“唉,你能不能把姑娘二字去掉,直接叫我隰荷,你看我像是体弱的女子吗?”隰荷反驳道。
“那我就叫你阿荷吧,阿荷,你虽不是个弱女子,可这病却是染不得,你还是离我一丈远比较好。”子都还是不放弃让隰荷与他保持距离。
隰荷听到他的话非但没有远离,反而紧追不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不怕,你还要躲,难道是怕我欺负你。”隰荷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在他身上打量着。这一举动,让身旁的木柯睁大了眼睛,而子都也是身体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主仆二人都在心里想“这女子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也不怕坏了名声。”忽然木柯在身后偷笑,这是自家少爷第一次离女子这般近,不知道后续少爷会如何做,难道就一直僵在这里。
“姑娘,不,阿荷,你先松开我的衣袖,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子都晃动了一下被隰荷紧紧拽着的衣袖。
隰荷见状,不由的一囧,她刚才貌似有些太激动了,忘了人间的那些规矩,遂赶紧松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一阵沉默过后,隰荷仓惶而逃,而身后看笑话的木柯看到隰荷离去,不禁嘲笑道“少爷,好不容易有个愿意亲近你的姑娘,你这三言两语就将人吓跑了,很是不该呀。”
“一旁呆着去,你也离我远点。”子都兀自气结,看着自己刚才被紧拽的有些皱了的衣袖,心里也是一阵怅然失落。
隰荷回到莲池里,回想着刚刚的动作,心里其实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自己这是跑什么?她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那些反常的举动。难道那就是心动?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不过一直是以莲花的形态,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化为人形,所以这是不是心动她也不知道。
只是她并没有像寻常女子,前一天害羞逃跑,就会与对方避嫌,可她依旧会早早去那廊亭里等子都来。两人就在这琴音中相识相交,一个一声声叫着阿荷,一个叫着子都。终于有一天,子都心里的感情战胜了理智,还是忍不住关心那个只有自己称呼的阿荷,提出要送隰荷回家,隰荷听到后不喜反忧,她的家可是在荷塘,如何敢让子都送她回去。她扮出小儿女的娇羞说道“这不太方便,还是我独自回去,否则会惹来闲话的。”不得不说,果然在荷塘里见过岸边来来去去的人上演着各种桥段,她学的也不错。最后在她的一再推辞之下,子都放弃了送她回去,心里也有些难受,自己时日无多,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让他倾心的女子,自己却不能娶她,这样的完美女子只能留在心底,不容自己有任何玷污,更不容自己误了他。长叹一口气,带着木柯回去了。往后的日子就这样流逝,很快到了夏末,莲花渐渐都凋谢了,结成了一个个莲蓬,那些镇子上的人会在近水的地方采些莲子,而这对隰荷来说,听琴的日子也要渐渐远去了,她虽还盛开着,但她必须如同池塘里的其他莲一样渐渐让自己衰败凋零,否则她就是另类,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每一次听琴,隰荷都露出恋恋不舍的目光,子都也发现了这一不寻常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哦,爹娘要去做生意,所以我们很快就离开了,以后不知道还有幸听到你的琴声吗?”隰荷说着自己早已编好的谎话。
“阿荷,你若想听我弹琴,随时可以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来。”子都同样说着无法实现的话。
“你真的会一直在这里吗?”隰荷显然有些怀疑他说的话,她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情况的,却还是想听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承诺。
“会的,放心吧,即使有一天我不再了,我会将琴留在这里,化作一缕风,等你回来,弹给你听。”子都绽开唇角,苍白的脸上让隰荷不禁有些伤感。两人各自离去,只是走了不远,子都猛咯出一口血来,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木柯赶忙背着他回到家里,并派人去请了大夫,父母看到儿子这样,不禁大悲,这难道就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大夫看了看围着他焦急的那些人摇摇头说道“公子这些年一直是老朽医治,纵使拼尽了老朽一身医术,也无能为力,这肺痨之症,自古就是不治之症,凡是得病之人,用尽上好药材也只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大限一到,就药石无灵了。”
父母听到那大夫这么说,瞬间觉得天塌了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让他们如何承受的了,央求道“大夫,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就我儿了?不管是多么珍贵的药材,我们派人去寻,去买,不管多少银两。”他们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大夫看到他们如此说,却还是摇头“该用的我都用了,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莲子可以补五脏之不足,通十二经脉气血,对公子病情有帮助,所以我一直让你们二位熬粥给公子喝,病情能拖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一本古书上说,有一种名叫净明红莲的古老的莲子,可以治百病,延年益寿,可是已经失传近千年了,告知二位也不过徒增你们的失望而已。”那大夫收起诊箱,并没有开药方,子都的情况所有药方已经没有效用了,最多就是这几天的命数了。大夫离开后,一时府里大恸,却也不得不准备起丧事来。
昏睡中的子都悠悠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悲伤的父母,安慰了几句,就让木柯送了二老出去,只留下木柯一人照顾,二老本不想离开,可看到儿子哀求的目光不得不偷偷抹着眼泪离去,等父母一离去,子都在木柯耳边轻声交代几句,便忍不住又是一口血。木柯心里难受却也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隰荷便在廊亭里等着子都过来,今天是自己最后一天过来听琴了,以后自己只能在池塘里隔着很远听到,直至下一个夏天,可是还会有下一个夏天吗?她不知道。左等右等,没有等来她的子都,只等来了木柯和那个坏消息,听到子都病重,她忍不住想要去看他,又仔细问了木柯,木柯将大夫的一席话说给她听。
隰荷听到之后,突然眼前一亮,按那大夫的说法,只要有净明红莲的莲子,子都就能活下去,本是跟在木柯身后的脚步突然停顿,叫住了在前面走着的木柯“你想救你家公子吗?”
木柯闻言急答道“当然想,可是又有什么方法吗?”木柯低下了头。
“我有。”隰荷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看着转过身来的木柯“你刚刚说净明莲子可以救他。”
“是,这是那个老大夫说他在古书上看到的,只不过失传千年了,难道你知道这莲子的下落?”木柯看着隰荷眼里燃出希望。
“没错,我是知道,因为我就是那株净明红莲。”隰荷还是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跟我来。”
“你说什么,你就是净明莲,那你现在……?”木柯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他并没有害怕,跟在她身后一边走向莲塘,一边问道。
“我几千年来一直藏身在这莲池里,每年与这里的莲花一同发芽,开花,凋谢,看着她们结出莲蓬,可我不能,因为一旦我结出莲蓬,一个就只得两颗子,然后就会枯萎死去,然后又要等待千年才能重新发芽生长,所以这么多年只有我这一棵净明莲。”隰荷解释着说“一会我就回归莲花本身,你在岸边一定要看好我回归的位置,待我结出莲蓬,然你后囚水到那个方位,记住一定要找那个只有两颗莲子的莲蓬,迅速将莲子剥离出来,记住我的莲子是红色的……”后面这句听在木柯耳里已是有些缥缈,一眨眼身边的红衣女子就不见了,之间一道红光向莲塘中间而去,木柯追着那道光避开人群跳了下去,向那道光落的地方游去,果然寻了良久后发现那有一株莲蓬只有两颗子,木柯赶紧摘了莲蓬,将莲子剥离出来,是两颗红彤彤如同火琉璃般的莲子,而那棵莲也迅速枯萎不见,木柯手握莲子眼里含泪道了声谢,匆匆赶回,又寻了那大夫来,只说自己无意中寻到两颗莲子似是他说过的净明莲子,让他来开药方,给少爷服下。
那大夫看到木柯手里的莲子,与古书上说的相似,就赶紧开了方子和那一颗莲子一起让子都服了下去。几个时辰后,大夫再来把脉,果然脉象较之以前有了起色,于是府里一家人都欣喜若欢,直夸木柯机灵,竟能无意寻到如此灵药,可木柯却是高兴不起来,隰荷大恩不知何以为报,而这件事自己亦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少爷。而且那大夫自从见了这净明莲子就有些惦记自己手里的另一颗,并不说它图谋不轨,而是这失传了千年的东西,任谁都有些好奇,更不要说医术了得的那些大夫,都想见识一下这世间罕有的莲子,不过被木柯以这颗莲子是自己找到的,还要给少爷调理身体给拒绝了,其实他看着少爷的身体好多了,就知道自己手里这颗莲子用不上了,他想着这是让隰荷复活的唯一的东西了,也想让自家少爷留着当纪念,他这次的考虑的确猜中了子都的心思。
子都刚好的时候,木柯为了不让他担心,告诉他隰荷全家都搬走了,子都只是望了望远方并没有言语,等到子都身体大好,木柯拿出那颗红莲子交给自家少爷,并把实情告诉了他,子都手捧着莲子,将木柯赶出来房间,自己盯着莲子呆呆的坐了很多天,在家人的担心下,终于出了门,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子都,既然她以前愿意这么叫她,那么改个名字又何妨。他还是每天都会去那廊亭弹琴,身边带着那颗莲子,即使她不一定听得到,即使她再也不能坐在这里陪自己,可他依然会每日一曲。
秋天不知不觉来临,他带着木柯和那莲子离了家,去参加那耽误了很多年的秋闱考试,却不想竟然高中状元,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光耀门楣,全家都去了京城,官路顺畅,兵部尚书还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虽然他和妻子也算相敬如宾,在他心里却永远有隰荷的位置,而且无可替代,在皇上的赏赐中有一个琉璃的小罐子,于是他就把那莲子放进了里面。
数十年后,子都寿终正寝,他要求后世子孙将他葬回古隰镇,那里是他和隰荷的故乡,他希望自己能和他的阿荷长眠于此,等待下一个轮回的重逢。而那墓志是他弥留之际,交代自己的心腹找了同朝友人撰写刻上去的。而与他相伴一生的妻子,他并没有与她同棺共椁,而是紧邻着自己为她又单独修建了一个墓室。
听完子都和隰荷的故事,考古队员们都是一阵惆怅,这样的爱情真的是让人回味,无限绵长,但看到后面的墓志,说是挨着这座墓室还有一座墓室,考古队又忙活起来,他们按照墓志上说的位置开始下一轮发掘工作,最终经过十天的努力,这两座古墓算是完全发掘完毕,一切都告一段落,人们终于又将目光转向那颗净明莲子,是该将他收藏回博物馆,还是找个地方让她生根发芽,再次绽放,毕竟如今又一千多年过去了,她应该不用再沉睡了。在他们考察了整个古镇之后,发现那个记载的莲塘还在,于是他们决定将那举世珍贵的净明莲重新在她曾经的家生长绽放,随后寻了本地的一个队员去执行播种并守护的任务。
那队员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种子,来到莲塘中央,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将他放入淤泥之中,并自己做了个标识,以便每日来照料查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又是一年,那播种的地方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而后慢慢舒展,终于在盛夏绽了颜,只不过那花色混在满塘荷花中并不显眼,就让她静静的自己开放吧,如此也避免了其他人们的觊觎。只是那守护这净明莲的队员每天都会来查看拍照,直到她随着满池荷花一起凋谢,他仍旧会来。然后又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如此下去。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既见子都,琴音相知,载欣载奔,闻君危难,自当舍身,故里相守,再展红颜,问君归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