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未了情： 斜晖脉脉水悠悠》黑色蒲草

4、命中注定的离开

　　秦胜男自那日回来就变得懒洋洋的，这天她躺在她心爱的的凉椅上，脸正对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她总能在这里找到惬意的感觉，仿若周围无限大，大的感受不到它的边界，那一缕缕的阳光透过稀疏叶子穿了过来，她不需要挪动，尽情吸取太阳的精华，莺莺每次拉开她，郑重的叨叨个没完，小姐，你这样会变黑的.......
　　每每这样她都是一笑而过，轻轻的刮过莺莺高挺的鼻梁含笑，这叫天然去雕饰，最美，当然这都是骗莺莺的，她是不想让莺莺打搅了她自娱自乐的闲情。
　　“小姐，不好了….”莺莺的跑神色紧张的跑来，脸上满脸汗珠。
　　秦胜男叹口气，悲哀的坐起来“你最好有事，不然我非要你后悔不可。”
　　可是今天，莺莺没有像往常一样装出怕怕的样子，反而神色担忧的说：“三小姐要嫁人了，三小姐要嫁人了，三小姐要嫁人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复那么多遍，我不难过，你放心就好了。”若不是秦胜男打断了莺莺的话，莺莺一定会继续说下去的。
　　“不是这样的，”莺莺的眼中含着热泪“刚才翠浓说秦家祖上有规矩，秦家子女要按男女，按顺序婚嫁。”
　　“什么？”秦胜男也呆住了，不过很快她一笑：“秦府上下有谁将我当二小姐对待了，府外有谁知道秦府有三个小姐了？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莺莺破涕为笑，但还是心有余悸：“真的？”
　　“傻丫头，那当然了。”秦胜男坦然的一笑，轻轻的拍拍莺莺的脑袋笑道：“你都多大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莺莺一笑，脸上有些失望的说：“三小姐真命好，嫁给清王爷做侧妃，听说还是清王爷亲自向皇上求的。”
　　“清王爷有那么好？”秦胜男带点怀疑的一笑，皇室自有皇室的苦，以前看书多少帝王家里多少血腥屠杀就是最好的见证。
　　“那当然了，清王爷翩翩贵公子，而且，全建安城内都在传言，将来登大宝的可能是清王爷。”莺莺提到萧庭就一脸崇拜的说，就只差流口水了。
　　“肤浅”秦胜男心中暗暗道来，她对莺莺毫无立场的言论甚是厌倦“你把我的手帕绣好了没？”
　　莺莺稍微一愣，但马上就说：“快好了，莺莺这就去赶工。”莺莺当然知道秦胜男的意思，知趣的离开了。
　　秦胜男复又轻轻的躺下，只是这时，她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心宽体胖了，虽然她极力的劝阻莺莺，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嫁人只是早晚的事，就算躲过了这一劫，也难保下一次，她总要面对的。
　　魏月容临死前的话在她心内此起彼伏，世间事都是说比做简单，毕竟离开她赖以生存的生活坏境，而且前路漫漫，这些都需要时间谋划的。
　　“老爷，你怎么了？木紫就要嫁了，您怎么一点也不高兴？”有着水蛇腰般的妇人有点幽怨的问道。
　　“高兴，高兴，只是？”秦役说到后面，都有些烦躁。
　　妇人脸上微微一怒，撒娇般的说：“老爷有什么心事就让紫衣给您出出主意，说不定….。”
　　秦役摇摇头：“潇湘苑内的丫头也十七了，该出嫁了。”
　　妇人一听，眼泪就扑朔扑朔的落了下来：“老爷还惦念着那□□的野种，碧月也不想活了。”
　　秦役一听，脸上一绿，吼道：“胜男是我的亲生骨肉，你怎可这么不明事理？枉我对你如此看重。”当初为何只将魏月容软禁，表面看看来是因为她与外人斯通，他是大夫，怎会分不清他自己的孩子，可是外人不知呀，他怎可干如此贻笑大方的事，何况当初她又是那般的决然。
　　妇人一见如此立马换了态度，像八爪鱼般贴到了秦役身上，娇嗔道：“老爷说的是，那我们一定给胜男找个好人家。”秦家的规矩她怎能不知，秦役的意思她怎能不明白，若这个时候她不把秦役哄好，说不定那孩子得的更多，她才不会善罢甘休。
　　“三天后，木紫就要过门了，就剩两天，这事得加紧呐！”秦役失望的叹了口气。
　　妇人眼珠转了三圈，笑道：“老爷真是健忘，我在建安还有个表侄，今年也差不多这般年纪，也算是男才女貌。”
　　秦役一听，脸上毫无喜，反而失望至极：“你那表哥是个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妇人没有害怕反而笑道：“就是因为他是个傻子，才不会出去乱说，坏了秦府的名声，再说我表哥家也算是家财显赫，到时必然不会亏待了胜男，再说不还有我照应吗？”
　　秦役思索了一会，虽不忍，但也无可奈何，一时之间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他心里的挣扎还是有些，撇开碧月，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长叹一口气，心内也有丝歉疚：胜男，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不守妇道的娘，当初我如此待他，她还在外面偷情，这口气我又怎能忍得下去。

　　长夜漫漫，多少人都睡在床上能安然的睡去，不夹杂一丝杂念？
　　太阳刚刚升起，秦胜男就将莺莺叫到屋内，她开口问道：“如果我说要走，你愿意陪着我浪迹天涯，过一种无依无靠的日子吗？”
　　莺莺一愣，转而一笑：“不管小姐去哪里，莺莺都会跟着的。“她望了一眼秦胜男，又加重口气说道：“不管哪里。”
　　秦胜男脸上带着歉意“都是小姐的错，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如今还要陪着我过逃亡的日子。”
　　“小姐你别说了。”莺莺流着热泪“没有小姐，哪有今日的奴婢呀！”
　　………..
　　“那好，今夜我们就动身，免得夜长梦多，莺莺你快些去收拾些值钱的东西。”秦胜男说道。
　　午后，当两个大姑娘还在编制外面美好的世界时，有一妇人就由丫鬟搀扶着进了潇湘苑，一场噩梦再向她们慢慢逼近。
　　秦胜男见了碧月，安然自若的行了一礼，碧月一反常态的扶起秦胜男，脸上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快快起来，马上就要亲上加亲了，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
　　“什么？”秦胜男一看到她站在院子里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但她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要沉得住气。
　　“老爷将你许配给我的侄儿楚殇，，你说这算不算亲上加亲？”碧月的神色还是有些傲然，仿若这一切对秦胜男来说是天大的恩泽，不过话锋一转“你到时嫁过去可要好好照顾我那可怜的侄儿，毕竟他的脑子有点不好使。”
　　秦胜男没有生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只是淡淡的说：“什么时候？”
　　“就明天，你也知道，木紫后天就要嫁进清王府了，也只好委屈你了。”
　　“完了？”秦胜男瞥了一眼脸色蜡白的莺莺后，回身问碧月。
　　“完了？”碧月一笑“完了，完了，一会会有婆子给你梳妆，你知道，普通人家嫁女，新娘子要一天不吃不喝，以示激动的，虽然你是秦府的二小姐，可外界没有人知道，所以也只好委屈你了。”
　　“既然如此，胜男就在屋中等候了。”说完秦胜男转身拉起眼角红红的莺莺向屋内走去，也不顾及碧月让没让她离开。
　　碧月不由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嘴内轻轻一哼，果然是母子俩，连神情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惜你又要走你母亲的老路了，谁让你的母亲当初得罪我呢。

　　“小姐，我们怎么办？”莺莺脸上带有绝望的认命，刚才碧月的话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恐惧。
　　秦胜男不回答，来来回回的挪着步子，一番沉寂之后，她的眼神由涣散变的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试试，我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向他们屈服。”
　　莺莺一听虽然欣喜，但很快就泼了盆凉水：“可是，万一失败了呢？”她对秦胜男的能力虽然不曾怀疑，可是这次毕竟不一般，错了就再不能翻身了。
　　秦胜男拉起莺莺“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呢？就算嫁我也不让他们消停。”
　　秦胜男捏了捏莺莺的手：“莺莺，你给茶壶里放些迷魂草，快去。”
　　果然没出半个时辰，就有一婆子带着六个丫鬟拿着各式的首饰，以及一身凤冠霞帔，进了屋里，简单的行了个礼后，屋内就变得拥挤不堪了，秦胜男任由她们摆弄自己，不发一言。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到枝头了，月正当空了，园内的风也变寒了，府内的最后一点喧嚣声也没了，秦胜男的新娘妆也好了，她倚着铜镜面无表情，却羡煞了身后的丫鬟们，婆子也一脸的喜悦：“小姐真是闭月羞花，连老妇我都有些痴了，你看那樱桃小嘴…….。”
　　婆子赞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胜男喝住了“够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可是碧月夫人让我们陪着你，她害怕你有什么要求不能及时传话。”婆子一本正经的说。
　　“那你留下吧，其他人该去哪去哪，这一屋子的人看得让我心烦。”秦胜男的要求无懈可击，可以说理所应当，婆子也不好反对只得开口：“你们都先回去休息，辰时之前一定要赶过来，误了花轿，碧月夫人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丫头一听，脸上一喜慌忙说是，慢慢退了出去。
　　片刻间屋内就剩三个人了，秦胜男趁婆子不注意朝莺莺使了个眼色，莺莺拿起桌上的茶杯说道：“小姐，莺莺给你倒杯茶吧？”说着端起茶壶到了满满一杯。
　　婆子一听，皱皱眉头“要出嫁的的小姐是不可以吃什么的，连茶水也不行。”
　　秦胜男心内一喜，等的就是这句话，温和的看向婆子“那就赏给你吧，你也累了半天了。”
　　婆子有些得意，也只是道谢，从莺莺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还觉不过瘾，毕竟从下午忙到晚上，她一刻都没闲着，她举起茶杯，准备再讨一杯，就在这一刹，天昏地暗，整个屋顶都在摇晃，她还未喊出声，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秦胜男见此情景，一面剥离身上的嫁衣，一面喊向有些呆愣的莺莺“你还不快去拿包袱，我们得快点。”莺莺抬头看了一眼秦胜男，慢慢扔下茶壶，从屋内的柜子拿出一个包袱，以及一件男装，递给秦胜男。
　　“怎么只有一个人的？”秦胜男一丝疑惑露于脸上，莺莺的举动让她有些费解，为何她不像前几天那样激动了。
　　莺莺眼圈红红的，有些吃力的跪在秦胜男面前“不到辰时，城门是不会打开的，我们是逃不掉的。”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到最后我们一定不要认输。”秦胜男鼓励道，虽说她心内也没有底，可是都到这一步了，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会跳，她宁愿死在自己选择的路上，也不愿让人当棋子一般随便安置，她伸手想扶起跪在地上的莺莺，也被莺莺给躲开了“莺莺，有什么问题咱路上说好不好，再这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莺莺虽然眼圈红红的，但她的眼神是镇定的，决绝的，她说：“小姐，莺莺想好了，莺莺要留下来替小姐出嫁，世间没有几个知道小姐长相的，再说了辰时花轿一来，什么后顾之忧也没有了。”
　　“不可，你想也别想，大不了我也不走了。”秦胜男对莺莺的决定甚是恼怒，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莺莺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直指自己的脖子喊道：“小姐若是强逼，莺莺手中这把刀就刺了进去，小姐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莺莺，你这是何苦呢？不值得的。”
　　“别过来，别逼我。”莺莺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值得，只要小姐幸福，莺莺干什么也值得，夫人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秦胜男摇摇头叹道：“你让我于心何忍，碧月夫人的话你也不是没听到，那楚殇就是个痴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怎可害了你呢？”
　　“莺莺与小姐在一起有十年了，这十年是莺莺最开心的，莺莺已经心满意足了，小姐你什么也别说了，快穿好衣服走吧！”
　　“不要”秦胜男话还未说完莺莺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殷红“莺莺你……。”
　　“我说了，小姐不快点走，莺莺就立马死在你面前。”
　　秦胜男面色一寒，一番沉寂之后无奈看了一眼莺莺“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也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重逢的一天。”
　　莺莺脸上一喜“知道，莺莺是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小姐在外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就没有莺莺在你耳后叨叨了。”
　　秦胜男点点头……….
　　当再次回头，秦胜男的心是复杂的，自己的自由是建立在莺莺的痛苦之上的，这一世她欠莺莺的是还也不清了，更重要的是她与她之间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她不知道，半天前两人还在为去哪里而争抢，现在就剩她一人站在这建安的街道上，她的心乱的没有一点空隙去思考，只是漫无目的走着。
　　天刚蒙蒙亮，秦胜男就出城了，她没有胜利的欣喜，没有逃亡的愉悦，只是静静的走在林荫小道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过往的路人，她的心是沉重的。
　　与此同时，从秦府内悄悄抬出一抬花轿，急匆匆的向西城方向抬去，直到离秦府很远后才慢慢像真正人家的婚嫁，唢呐、锣鼓声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