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我和神经病家族的日常）》朱庇特

3、输给现实的节操

　　“妈……”屋子里静悄悄的，现在都快到七点半，天早就黑了，我走进昏暗的屋里，越过睡在地上慵懒的猫，又差点踩到一堆没有收好的报刊杂志上，一看到那这引起杂志，我就知道又坏事了，我随便拿起一本来看，果然那老头的最新采访，宁有鑫，看着那照片，我总有种怪异的感觉，我好象总能发现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的不安份的魔鬼，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相似之处吧。
　　我把那本周刊扔到地上，什么本市最值得人们关注期待的企业家……不就是“金”多吗，什么东西。
　　我往老妈的房间走去，一进去就见地上一堆被扔出来的衣服，还有一个枕头，我把所有这些东西都捡起来，放在床边的沙发上，老妈正窝在角落里，静静的望着一角。我走过去，轻轻摇了一下她的肩膀，“妈，该醒醒了……”
　　老妈回过头来，看到了我，说道，“是你啊。”
　　总之不是那老头，我摇头叹息，“正是我，不是别人。”
　　老妈站了起来，看起来还有点精神恍惚，我不耐烦的说道，“妈，好歹你们都离婚二十年了，还放不开吗，从小到大见你这样，我都烦死了。”
　　“你以为我想啊。”老妈恼怒的说道，“那个王八蛋，老天怎么不收他呢，生活越过越好，如果他现在生活落泊，穷困潦倒，我才懒得理他，可偏偏他的生活越过越滋润，生了三个儿子，太太漂亮贤能，开个破集团公司，还越开越赚钱，你说我这口气能咽下去吗。”
　　“是，是。”我直翻白眼，又说起那句老话，“你管他们什么时候死干吗，浪费精力。”
　　老妈瞪着我气愤的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不耐烦的说道，“拜托，我心里也不舒服啊，有这么一个老爹，可是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啊。”我想到了我在陈谅那受到的委屈，我曾那么相信他，可我现在被他给当作负担了，那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老妈一听我的话立刻静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问道，“工作呢？”
　　我摇头，不想再说任何话了，毕业后找了那份倒霉工作，然后再突然失业，都四个多月了，新工作一直没找到，甚至今天去面试的时候，还受了一肚子鸟气，那个死老头，简直把我当白痴或是妓女来看待了，然后，还有陈谅……我眼眶一红，泪珠就无声掉下来。“妈，你说我怎么办？”
　　老妈把我拥在怀里，没说什么话，母女俩就一起哭一场，哭完过后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了。老妈走过去开灯，屋子里都亮了起来，我们望着对方红红的眼眶，都“哧”的一声笑了起来，都是一样有点苦涩故作坚强的笑。
　　“你吃什么，我去做饭吧。”老妈说道。
　　我摇头，“算了，妈，我到外面去买吧。”
　　“又是外边的小吃，不知道干不干净。”
　　“起码不用洗碗。”我打开了门来到外面，把老妈的不满挡回屋里面，太憋闷了，我想要透口气。

　　走过一段路，就会到菜市场附近，那里开了很多小吃店，我心里盘算着这一回是叫饭盒好呢，还是吃汤面好呢，经过一家卖报章杂志的小档时候，我眼角晾过那本载有老头采访的周刊，还是下意识的走过去，拿起来翻看起来，“宁有鑫，有一个美丽贤能的太太，三个即将成长的儿子……”我一看撇撇嘴，又把它放回去，心想，这里还漏错了，他还有过一个被抛弃的幽怨的前妻加上一个可怜找不到工作，心里不平衡的女儿，老头，你真忘了你的女儿了……

　　我随便买了两个塑料袋牛肉粿条就往回走，在路上，看着路过打扮时髦漂亮的女孩子欢快的走过，听着她们的欢笑声，再看看我自身灰头土脸，还有手中两个大袋油腻的粿条汤，心里不是滋味，也许我将来的青春将要被淹没在这贫瘠的生活中，我脑海强出现了陈谅的样子，也许他就是我将来的丈夫了，我突然觉得这是就我将来所有的一切了。
　　走回来再爬上几层楼，我肚子早“咕咕”叫了，老妈看来也饿了，母女俩一人一个大汤碗，直接把袋子放在碗里，面对着热腾腾香气直冒的汤就开始咽口水，二话没说，拿着一次性餐具就“呼哧呼哧”的吃起来了。
　　听到老妈不亚于我的狼吞虎咽声，我瞄了她一眼，问道，“中午没吃饭啊？”
　　“嗯。”老妈点头。
　　我瞪了她一眼。
　　老妈把嘴里的粿条都吸了进去之后，直哈着热气说道，“你去哪家买的，这牛肉汤是越来越好吃了。”
　　“还不是一样，新老二牛肉馆。”我一边大口喝汤一边说道。
　　“哦。”老妈不说话了。
　　“你就因为看了那采访报道而不吃中饭啊？”我眤了她一眼，虽然知道问了也没用，但是她的不争气总让我忍不住要数落她。
　　“哼，我是气不过，凭什么……”老妈又要开始念叨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打断她的话，我心里也很不好受，特别我过着与那老头的罪恶腐败生活完全相反的失败得一塌糊涂的生活，我现在可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再听老妈把它们再重新告诉我一遍，那会让我因为吃不下而饿得胃痛。
　　老妈静了下来，我看她了一下，她的眼眶又红了，我承认我的语气重了点，心里有点愧疚了，我拍拍她的手说道，“妈，你就想开点吧，我们就是注定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老妈突然回过头来问我，“你就甘心吗？”
　　“呃。”我抬起头来，嘴里还嚼着一块牛肉，我当然很不甘心了，可是鉴于我刚刚才用正气凛然的态度和我在找工作过程中已经被践踏得所剩无几的自尊，以及我死要面子的脾气，现在我是不可能再说什么我真是恨死了，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不是生活老爹的庇萌之中，过着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我真想大大方的跟老妈说什么我才不在乎，美好生活要靠我们自己来创造之类的话，只不过我怕怕会被自己的言不由衷给噎死，我把牛肉给咽下去，又马上趴下头去大口大口的喝汤，装作没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