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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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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课间,教室里有大喇叭放的眼保健操的音乐,大部分人都在跟着音乐做眼保健操。
沈栖上节课便很困了,在音乐里迷迷糊糊地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了。
他半梦半醒地做了一些梦,断断续续的,冷不丁地清醒,梦里的画面尽数忘却,脑子里只留下些混沌的画面。
费劲儿地抬手去摸,蹭了一手的眼泪。
睡得久了,眼睛酸涩。
沈栖突然很想上厕所,此时眼保健操刚结束,他一时也拿不准厕所里的人多不多。自从他恢复男孩的身份之后,再也不敢进女厕了,进男厕也总是上课时间请假去,课间总是恐慌的。
他知道自己早晚都要适应的,能小心翼翼地躲一时,躲不了一辈子。
纠结了好一会儿,快要上课的时候,沈栖还是向男厕去了。
他在外面停顿了一下,在脑子里天人交战,却还是咬着牙进去了。
男厕里的小便池排列整齐,有七八个位置,走道对面是窗户,因为不乏有抽烟的学生,所以常年都是打开的。
沈栖一进来就后悔了。
以林东为首的四五个男生站在窗户抽烟,烟灰掸在了窗户的缝隙里。
他们嬉皮笑脸地在说笑,有开玩笑的男生作势要去扯正在小解的男生的裤子,沈栖突然走进,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呦,沈同学没走错吧?”唐卫挨着门,此时站在了沈栖的后面。他是隔壁班的,和沈栖没见过几次,但是这两天,怕是全校没有人会不知道沈栖。
沈栖突然转身,想离开,却被唐卫堵住了门。
“走什么呀,”窗户右边的高个男生绕到了沈栖身侧,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我还挺好奇你到底有没有鸟的。”
此言一出,四五个男生都笑了出来。
“是个问题啊,许子清她们不是说,门卫室的门踹开的时候,她们只看到了他没胸吗?”林东抽完最后一口,丢了烟头,说,“没人看过下面,指不定什么样呢。”
恐惧感从脚下爬上了背脊,沈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他如同掩耳盗铃一般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在发抖。可是他抓得住手,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全身。
他想硬闯出去,和唐卫肩碰肩地撞了一下,被挡了回来,被撞到的左肩隐隐作痛。
“就这力度,男的?”唐卫嗤笑,“别逗了,这力度是男的,以后能被媳妇打死吧。”
“谁知道呢?”
“你不是来上厕所吗?”林东推了一下沈栖肩膀,提醒道,“上啊。”
“对啊,上啊,正好我们大家伙都瞧瞧,这下面到底有没有鸟。”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沈栖暗自咬牙,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他猛然推开唐卫向门口跑去。
然后还没有触到门,脖颈猛然巨疼,他被拉着后领硬生生拉了回来,触力直接坐在了满是污水的地板上,强烈的疼痛缓缓爬上了尾椎骨。
沈栖闷哼出声,校服的扣子直接崩掉,弹到了小便池旁边。
“上个厕所你跑什么跑?”高个男生弯下腰抓起了他额前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难不成,你真没鸟?”
沈栖吃痛,被迫看着眼前的男生,他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悲哀地发现,除了林东,其他人他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印象。可是此时他们的样子,仿佛他对不起他们每个人。
沈栖直视那个抓着自己头发的人,说出了这辈子的第一句脏话:“我没你妈。”
高个男生被他激怒了,正想抬手给他一巴掌,却被后面的林东拦下了。
林东笑得更加邪恶,完全不像一个少年,他说:“打什么呢?先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鸟,要是真没有,打女人是不是说不过去?”
“要真是女的,这也太平过头了吧?”
林东笑笑:“所以啊,得好好确认确认。”
沈栖看着众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心里发慌,他被团团围住,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后退。
“你们想干嘛?”沈栖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他慌不择言,“你们不要乱来,周景棠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东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对沈栖说:“周景棠回来,是不放过我,还是不放过你啊?”
他说:“追的女生突然变成男生了,这得是他一辈子的阴影吧?你难道不知道吗?周景棠已经联系不上了,估计气得遁地了吧。”
沈栖突然拔高了声音:“不是的!他只是暂时忙……他只是暂时生气……他不会……不会……”
他说着说着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明明想骗过别人,却发现连自己都骗不了。
“少跟他废话了,给我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
四五个人同时围了上去,分工明确,分别摁住了沈栖的手脚和肩膀。被摁在地上的沈栖一声声惨叫,已经破了音。
地面的污水恶臭难忍,沈栖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如同疯了一般又是尖叫又是撕咬,最后被林东一拳打卸了下巴。
他有些脱力,狼狈之际,透过缝隙看到厕所的门从外面打开了。他从心里燃起希望,看到门外站满了人。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那些人的脸,他只能看见一双双款式各异的鞋子,有男款,有女款,有皮鞋,有布鞋,可是那么多人推开了这扇门,却迟迟没有人走进来。
沈栖想要喊救命,张嘴才发现喉咙间只有阵阵铁锈味。他刚刚已经叫破了嗓,现在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只能从喉咙间发出嘶嘶的破败的声音。
身上的手胡乱游走,扯下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沈栖最后的感觉是冰冷。
地面的冰冷。
他心里的湖水已经彻底干枯,连同湖底都只见如同伤疤般的裂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声音。
“什么味……”
“我靠,恶心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失禁了……”
“有鸟有鸟,失敬失敬。”
“是失禁吧……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季节里,身体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是折磨人的酷刑,沈栖的身体冻得有些发青了,那些人像碰触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洗手,离开。
门外的人也离开了,再看过去时,那扇门紧闭着,仿佛不曾打开过一样。
沈栖艰难地坐起身,低下头有些呆滞地看着地面那摊淡黄色的液体。
冷,好冷啊,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他麻木地穿上了衣服,撑着地面,踉跄地站了起来。
真的好冷啊,可是他不怕冷了,他想回家,回溏沁镇,去年新年下了很大的雪,他陪着沈清竹贴对联,那时候的雪下得可漂亮了。
沈栖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近窗,瞧见了外面的景象。
原来真的下雪了。
他想回去。
这是今年的初雪,有上体育课的班级在操场上跑步,女孩们一边跑一边用手去接雪。
跑了三圈,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篮球场正对着教学楼男厕。篮筐下面休息的女孩正好抬眼,突然间瞳孔放大了。
她看到了什么?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跑累了花眼了。
“老师……那边好像有人掉下来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篮球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天啦,是真的。”
“理科一班的沈栖吧,最近很出名的那个。”
“我的天,这可是三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