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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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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沈木西。”
周景棠打招呼的时候靠着自己的坐骑小摩托,嬉笑着看着从巷子口出来的沈栖。
少年站在晨曦里,目光灼灼。
沈栖多看了一眼,想起了昨天晚上那段不合时宜也不甚认真的告白,心里竟有了些异样的触动,红晕顺着脖颈爬上了脸庞。
“上来,我载你,”周景棠自信地加了一句,“我可是津城有名的神车手。”
究竟有多有名呢
大概除了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就没有人知道了。
沈栖从他身边走过去,完全没有要上他车的意思。
“来啊,沈木西,”周景棠又喊了一句,见沈木西还是不肯,便追问,“不上来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沈栖被他缠得没有办法了,只好说:“你车好丑。”
周景棠被沈栖打磨得已经快没有脾气了,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对他说:“你再说一遍。”
“太招摇了,”沈栖换个说法,“我不想像个猴子一样被人看。”
“敢情我以前的风姿在你眼里是个猴子。”
周景棠叹气,放人。
沈栖老老实实地去上学,老老实实地听课,放学也老老实实地回家。他已经快将周景棠和他的小摩托忘掉的时候,周景棠又换了一个坐骑出现在他面前。
柳城那会儿风靡一时的单排自行车,几乎是随处可见的,可是津城来的大少爷周景棠从来就看不上,想着加起来还没有他的重型摩托的一个车轮值钱。
可是有一天,他喜欢的人嫌他车丑。
沈栖第一眼没认出来是周景棠。
巷子口的少年白衣黑裤,站在白色自行车的旁边,明明是随处可见的光景,却让沈栖有片刻的失神。
“沈木西,这一次你再不上老子的车,老子就揍哭你,”周景棠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哭两小时的那种。”
周景棠想,樱桃小丸子能上天
沈栖看着他,眼睛里总是平淡且温和的,他抓着自己书包的肩带,叉开腿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说:“走吧。”
周景棠觉得自己额头的筋在跳动,冲他吼了一声:“给我横着坐,腿并好了。”
沈栖脸上爆红,调整了一下坐姿。
“什么傻玩意儿。”周景棠嘴角不自觉上扬,嘴里碎碎叨叨的,迈开腿上了自行车,平稳地向前。
柳城的清风总是宜人的,吹起了少年的额前的发,周景棠这个时候就在想,如果沈栖没有在他后面,而是站在他前面,会不会被他的帅样迷倒。
周景棠越想越觉得沈栖已经拜倒在他牛仔裤下了,正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走神连车带人摔在草坪上。
他跳车快,啥事没有,后面的沈栖膝盖青了一大块,脚腕扭伤了,被扶起来的时候疼得脸色都变了。
周景棠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看着沈栖怎么做怎么说都不是。
“津城什么来着”沈栖开口,“神车手”
两个人一下子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周景棠盯着沈栖,他似乎发现了樱桃小丸子的另外一面,不是冷冰冰的,不是目中无人的,明明自己疼得要死却开着拙劣的玩笑,让别人少些心理负担。他发现樱桃小丸子是一个很善良,柔软得一塌糊涂的的姑娘。
沈栖脚扭伤了,周景棠负百分之两百的责任,决定以后担负接送沈栖上下学的任务,这一送,就是两个多月。
后一个月,沈栖已经明确叫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了,但是他仍然死缠烂打地护送了一个月。
柳城一中的吃瓜群众更加迷茫了,只能感叹大少爷真是喜怒无常,前一段时间不爽沈栖的消息满天飞,没过多久就见他当起了护花使者。
少年心事可谓是反复无常。
六月底,学期即将结束了,高一学年进入了倒计时,学生堆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焦点便是下个学期,也是高二的文理分科。
林远作为陪兄弟留级的一把好手明确表示了自己高二学理,明示暗示兄弟学理得不到回应之后,索性直接问他:“你到底学啥?”
学啥?周景棠默默想了一下沈栖的成绩,数学好得逆天,可是化学好像又跟不上,他一时之间吃不准沈栖到底学文还是学理。
“得了,你已经不是我兄弟了,”林远说,“我没你这种重色轻友的兄弟。”
“好的,再见。”
周景棠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趁着大课间时间长赶紧回到了教室里,眼巴巴地坐到了沈栖的前面,问他:“木西,你学文还是学理。”
“学理,”沈栖说。
周景棠说:“好巧啊,我也是。本来吧,我想学文来着,但是林远,你知道吧林远?隔壁班丑丑的那个,我兄弟,他为了我留级的,我想着,就陪他学理了。”
“哦,”沈栖应了一声。
周景棠还说:“你不知道,这兄弟吧,有今生没来世,不就是学理嘛,能让他一个人吗?不可能。”
隔壁教室里,林远打了一个喷嚏,手下没注意,画花了笔记本。这是周景棠送他的,他想按电视里的套路,周景棠大概是不在了吧。
嗯,真好,那祸害不在了。
期末考试来临的时候柳城正迈入酷暑,学生们都等着考完试就回家好好休息。若干个考场,每个学生都奋笔疾书,因为这一次考试会作为下个学期文理再分班的依据。
周景棠是个例外,他姑姑周兰在教育界的关系非常好使,除了高考给他泄个题之类的,分个班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考完试的第二天,沈栖提前交了下一年的房租,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
刚出巷子口,周景棠推着他那辆自行车站在那里,示意送他去车站。
沈栖已经不会再和周景棠客套了,轻车熟路地上了后座,一只手抓紧自己背包的带子,另一只手轻轻扯着周景棠后面的衣服。
进站的时候,周景棠看着沈栖走进去,他突然有些难过了,会有一个半月,整整五十天的时间见不得沈栖了。
沈栖每次回家都很开心,下了车回家的步伐都会快一些。沈清竹会在青河边上等着他,见了他便会笑意吟吟。
沈栖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隔得很远就看到沈清竹了,一个假期不见,她更瘦了,站在河堤上,瘦得仿佛可以被风吹走。
“栖栖,回家了。”
沈清竹一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她用手去掩,咳完才发现掌心里全是鲜血。
沈栖吓得大惊失色,她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没事,老毛病了。”
沈栖想要陪她去医院,求过她,哄过她,又生气过,最终都没有成功。他缠得狠了,沈清竹便生气道:“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你是妈还是我是妈?”
沈栖心里焦灼,却又无计可施。
沈清竹仍然每天都会卖蒸糕,沈栖叫她休息,她便笑着说,要给她的栖栖存学费。
她总是在院子里的那棵白杨树下忙碌,院子里常常弥漫着蒸糕香甜的气味,连带着盛夏的热气都被消减了三分。
卖完了蒸糕,难得的闲暇时间,沈清竹总是喜欢躺在院子角落里的摇椅上,手里是沈栖外婆留下的竹扇,总是一坐就是一整天。
偶然有一天,沈清竹拉着沈栖的手,似是在闲聊,语气平淡而随意:“栖栖,有一天妈妈不在了,把妈妈葬在外公外婆的旁边。”
她笑了,说:“妈妈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妈妈活着时候不敢去见他们,死了总归得去赔罪。”
“栖栖,你有在听妈妈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