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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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子啊，今天你回家来吃个下午饭吧。”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大大咧咧，老父亲这句话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权煜从来是个粗线条的，丝毫没察觉到异样，爽快地答应，“行，那我下课就回去。”
摁掉电话，司恒永正从对面走过来。
逼仄的走道上挤满了学生，默契地为他让开路。
权煜反其道而行之，微微一步向前挡他的路。司恒永顿了一步，挪步绕开，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权煜觉得牙根有些痒。
想起那天之后去还他衣服。
司恒永看了一眼，冷冰冰道：“我不要了，拿去扔了吧。”
哎你特么这什么态度？权煜满脑子问号：“你怎么了？”
司恒永这下索性连理都不理他了。
权煜逼着他问：“你有事就说啊，你一句话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了？”
司恒永答：“没事，就是不想要了。”
权煜：……你不想要了不会自己扔么？非要当面说？
行，司恒永你厉害。
权煜气得笑了出来，从钱包里掏出来所有的钱，扯过司恒永的手塞进去，斩钉截铁道：“行，那当我买你的。谢了。”
说完转手就将衣服摔进垃圾箱。
爱要不要，惯得他这臭毛病！
从那以后，他和司恒永的关系就像从蜜月期瞬间到冷战，而且理由权煜还不知道？
想想就来气，权煜觉得自己头发都要一根根竖起来了，恨不得变成针扎死他那张死人脸。
闹着脾气，人也精神了，上课都不想睡觉了。愣瞪着五千瓦大灯泡的眼，直勾勾盯着司恒永看。
有时候不小心司恒永和他的视线对上，便很明显僵住一瞬，这时候权煜就好像赢了一局般得意极了。
一堂课上的聚精会神，神采奕奕。
反而是司恒永经常会显得拘谨，时不时僵硬住，讲的磕磕绊绊。
权煜心情十分好地往外走。
“煜哥，去打球啊 。”身后有男生大叫着吆喝。
“哦，我今儿有事，你们去吧。”
权煜粗粗的脑神经迟钝地挣扎了一下——老爷子没事不去找隔壁花姐，找我干嘛。
不过思考并不是这个大脑常做的事情，只那么一瞬，就又恢复了瘫平的状态。
当然，很快他就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多思考一分钟。
*****
“小煜高三了吧，现在学习怎么样？”
温柔的男声，像是一杯冬日里的暖茶，温润又清澈让人连指尖都忽悠悠暖起来。
权煜却觉得像是隆冬腊月被人从头倒了一盆冰水，忍不住手指都开始打颤。
从看到他的一瞬间开始，权煜就觉得全身血液开始倒流，翻滚着，叫嚣着要奔腾而出。
情绪来得太过强烈，权煜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碗，却是如恶狼般凶恶的目光。
饭桌对面的年轻男人，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耐心地看着他，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目光般。
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了。
权父坐在中间，神色十分不安，看看这边，又转过来看看那边。
权煜看到权父担心的目光，对父亲出离愤怒——他在想什么？难道还希望自己坐在这和这个混蛋吃个其乐融融的晚饭？
以前的事情、就都当没发生过了么？
权煜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桌子下手指更是无意识攥紧，指节一片青白。
年轻男子笑了笑。柔化了利落如刀削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极温柔的弧度。
两人明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相似，可任谁也不会认错，不仅是两人年岁相差，实在是气质迥然。
年轻男人年纪略长，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显得多情又温柔，眼眸中柔柔盛了一池春水。而权煜的眼角却横着向外延的略长一些，不笑的时候有几分破剑般凌厉气势。
这个男人是权煜的哥哥，权彬。
权煜一寸寸将视线缓缓上移，仿佛寻找一个一击致命的发力点的视线般。
权彬握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虎口的痣还在，半挽起的袖口，嘴角那熟悉的弧度，眼里那恰到好处的温柔。
视线碰撞不过一个瞬间，却已在无声中进行了一场精疲力尽的厮杀。
权煜的恨意直白又强烈，而权彬却总是一张完美的温和假面。
权煜渐渐冷静下来，便觉得这一切的索然。权彬比他想象的还有难以理解，他竟然连丝毫的愧意也没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权煜不自觉捏紧拳头，考虑现在揍他一拳的可能性。
终究是不忍在老父亲面前兄弟阋墙，起身拿上外套，胳膊上一片青筋暴起，血管在疯狂跳动，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要揍他一顿。
权煜忍了忍，深深地看了权彬一眼就往出走。
“你去哪？”一直小心翼翼盯着权煜的老爸反应极快地拉住他，急切中竟有一丝慌张。
“回宿舍”权煜张了张嘴，却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只感觉脑袋一片轰鸣作响。
权煜僵着身子扯开他抓着自己的手，防盗门锁扣合，铁块碰撞冰冷的“咣当”声。
权煜没去坐电梯，绕着一圈圈的楼梯往下。
他竟然回来了？
他怎么好意思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样子让权煜觉得一阵阵寒气上涌，他的样子实在让权煜觉得陌生又熟悉，那并不是哥应该有的反应，但又是哥一直以来的冷静姿态。权煜脑子里忽然有一个想法——自己也许从来也没了解过他。
权煜走在街上，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可是他此刻的五感极度迟钝。冲天的怨气让他想冲回去将那张脸踩在地上，用脚尖狠狠地碾碎。
“小煜”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权煜回头，看到是他，一个下勾拳冲着他肚子狠狠揍了过去。
权彬并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眼见权煜还要再动手抬手制住，捂着肚子，退一步拉远了距离，笑道：“你真是长大了啊。”
权煜定定看着他，像看一个怪物。你妈、你是有病吧？我揍了你一拳，你和我说我长大了？是不是还要一句揍得你很爽？
权彬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恰到好处的弧度。五年时光只让他的棱角更加柔和，眼神愈加温暖真挚，温温柔柔地示意他：“别打了，有人过来了。”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权煜倒是不想管别人，但理智还始终作用着，万一让人看到了，权父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权煜收手，只恨恨瞪了他一眼。
权彬毫无自觉地跟上，笑道：“小煜我送你去上学吧，现在是上高三了么？”
权煜觉得不打他已经是极限了，他竟然还在自己跟前晃。
傍晚的街上，是散步的三三两两的行人，慢悠悠地晃着。鹅卵石明明已经磨得光滑，权煜却还是觉得膈得他难受。
权彬拾步而上，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权煜被他弄得实在心烦，却又没法开口问他当时的理由——那简直就像是自取其辱，证明了自己还在乎。
权煜无论怎么也没法开口，可是又不能再去揍他一顿。
权彬却似乎给了他灵感，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提议道，“小煜，要不要去打个台球？”指了指路边的台球厅。
权煜第一想法竟然是，台球厅里没有熟人，他就可以把他揍一顿了。
可是不巧的事，台球厅角落里，有一个熟人。
白色衬衫，笔挺的身姿，挥杆的动作认真标准，与周围乌烟瘴气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司恒永？
他怎么在这？
正当权煜脑子乱乱的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就看到他拿着杆子，直直看过来。
隔着大半个台球厅，权煜看不清他的神色。
司恒永始终没有动作。
权煜却直觉他在等自己过去。
好像身体不受控制般走了过去，权煜只好没话找话：“老师你一个人么？”他的声音都些哑，喉咙还是不太能发不出声音。
司恒永却没注意，礼貌地应了声“恩”，视线就落在他身后，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过来。
权煜回头，昏暗的灯光下，权彬的笑容隐隐约约，晦暗不明。
权煜有丝不明确的异样感，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权彬就快步上前，伸出手，无可挑剔的礼貌姿态：“你好，我是权煜的哥哥权彬，权煜平常麻烦您了。”
司恒永站在那里，表情仿佛有些迟钝。反应了好几秒，才缓缓地伸出手，点了下头。
两个人轻轻握了一下手，权彬就有礼地退了一步。
司恒永便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颓散气息。
那是滂沱大雨过后青草地的味道，泥土混着被蹂躏蔫吧的草味。明明该是清神的，可是却好像又凄惶，又绝望。
司恒永的表现实在异样过了头，权煜没说话，混乱的大脑内理不清的思绪在脑海里搅成一团。
权彬很自然地抽了根杆子在打巧粉，招呼道：“老师，那我们来打一局？”
摆了一局新盘，姿势从容。
权煜尚在一边发愣，两个人已经沉默地开局，你来我往。
这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令他尤为心烦，扯了扯衣领，只觉得愕然——自己为什么在这和他打什么见鬼的台球？
权煜只觉得自己脑子一定不清楚，和司恒永打招呼：“老师，那我先走了。”
权彬放下杆子，笑得和煦：“那我改天去看你。”
去你的改天，信你个鬼。权煜扯了下嘴角没理会他。
权煜走后没几分钟，权彬抬手将一个球送进球洞，伸手松了松领带，将球杆放进球桶里，嘴角的弧度也落了下来，散漫的气质带了几分冷意，“喝一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